君昔年旧路深 第57章 积极化（3）

手冢的表情明没有显示出他对这件事有多惊讶。三木大夫在找古田大夫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他默认三木到处寻找，却也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古田大夫。他猜得到三木为什么执着的想要找到古田大夫，但是他只能等着三木自己放弃，古田大夫曾经找到的答案是一个绝不能公开的秘密。

当初在巡察营的停尸间看到尸体呈现出的景象的时候，手冢也吃了一惊。他擅长情绪管理，所表露的一切情绪大都是内敛的。因为也没有人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惊异。

回去之后他将这件事告诉了古田大夫。最后，古田大夫只说了一句：“他们，还是回来了。”便似乎像是在躲着什么人似的，没有再下山。

“我知道，巡察营的人在找他。”手冢说道。

“我知道有一个大夫在找古田大叔的事情。我的人不久前在贫民区遇到他了，还被他打听过。不过，我说的人不是他。”不二走到窗户边，望着满街灯火，继续说道：“有两个人，在到处打听古田大夫，那两个人的打扮像是某个武道馆的人，但是根据我的线人的说法，那两个人是生面孔，不是本地人。我不太清楚他们找古田大叔做什么，但是我总是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而且古田大叔这阵子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来了都不见，我在想会不会是和这件事情有关，又或者......”

不二看向手冢，刚才还有些懒散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起来。“古田大叔似乎握着什么秘密，或许，还跟这一次的案子有关。”

手冢没有马上回答。他的视线扫过不二的脸。不二的眼神虽然看起来很严肃，但是眼底的情绪似乎并不是如此。反而很飘忽，也不够执着。

就在手冢思考该怎么把现在的话题岔开的时候，不二突然笑了笑，眼神也扁的柔和了下来。“我虽然很想知道古田大叔在搞些什么，是不是真的和这件事有关，但是既然殿下不愿意说，我也能理解毕竟我和这件事情没什么关系，我只是有好奇心而已。只要这件事不妨碍我的计划，我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不，也不是不能说。”手冢说道：“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也好，古田大夫也好，我们知道的也只不过是浮在表面上的东西而已。”

“浮在表面上的？这是什么意思？”

“事情真正要追溯到七年前，或许还会更久。所以我也好，古田大夫也好，这么多年以来没有机会再继续深入调查，所以这一次机会才重新出现。但是我有一种预感，这里面藏着很大的秘密，甚至......”

“甚至什么？”

手冢转过头看向皇宫的方向，城墙围住了里面的一切，只能看到黑的天际线消失在更远的尽头。他不想妄下定论，便摇了摇头。“算了，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

不二看着他的表情，似乎也猜出了一些可能性，便没有再问下去。

手冢没有再待太久，便带着山崎离开了。他不急于回去自己的府邸，而是慢悠悠的往回走，留意着沿途的人间烟火。

从不二的店铺到他的府邸这一段距离，曾经是当年受损最严重的街区，这里曾经有不少的叛乱者隐藏在周边的旅馆里，当初镇压的时候，那些叛乱者为了能够彻底毁灭证据，将他们待过的地方全都点燃了，大火从一间屋子蔓延到另一间屋子，在风势的加持下，从这里开始，蔓延了一片火海。

最后的死者几乎都没办法统计，烧焦了的尸体到处都是，已经分不清哪些是平民哪些是叛乱者。

当时的惨状退回到记忆的深处，现在每间屋子外面都有一个外楼梯，有些模板的外面还用铁皮包裹住，虽然不太美观，但是不难想象，这些都是那年之后的后遗症。

一个醉汉搂着一个女人从手冢的身边经过，歪歪扭扭的差点撞到了手冢，那人回头骂了一句。山崎本来想教训一下那个醉汉，但是被手冢阻止了。

“他脑子都不清醒了，不用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可是，殿下。”

手冢用下巴指了指那人离开的背影。“跟他一起的女子还是清醒的。要不是那个女子刚刚拉住了他，他真的就撞上来了。”

山崎回头看了一眼，还是很不满。但是手冢没有说什么，他也没有任何理由做什么。只好朝那人愤愤的咬了咬牙，还是算了。

山崎比手冢大不了两岁，他也是在十几岁的时候就跟着手冢一起去了山里。他是宫野的土地，也是曾经禁卫军少年队的成员。虽然手冢和他的身份与地位有着天壤之别，但是在感情上手冢并没有把他当做下属来看待。

“刚才，你跟佐藤小姐聊得怎么样了？”

“啊？”山崎的表情一下变得尴尬了起来，好在手冢并没有回头看他，他的苦笑和脸红都没有被发现。“我们没聊什么，就是随便说了几句话。”

“是吗？佐藤小姐看起来应该是个不错的人。”

“哈哈，是，是这样的。”

山崎自己似乎都没有注意到，在手冢谈到佐藤花子的时候，他的语调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颤抖，紧张，甚至说话都有些不清不楚的。

手冢微微偏过头，用余光瞟了一眼身后的山崎，猛地停下了脚步。而山崎早就走了神，像一条破开冰层的船，大步流星的往前走。手冢站在原地看着他，直到几乎快要走出两座房子的距离的时候，山崎才注意到手冢不见了。

他猛地停下脚步，四下张望，再回过头，看到手冢正站在身后不远处看着自己，一瞬间额头上就布满了冷汗。

他赶紧跑过去，要不是在大街上，估计当场就能跪下来。“对不起，殿下，我......我走神了。”

身为保镖，在如此喧闹的大街上疏于职守是一件非常严重的错误。山崎并没有见过手冢发火的样子，但是他能想象的出来，如果这件事被宫野知道了，自己恐怕就得遭殃了。

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手冢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山崎根本不敢抬头，他耷拉着脑袋，两只胳膊垂在身体的两侧，肩膀也无力的耷拉着，他能够感觉得到，自己的两条腿在颤抖。

过了片刻，冷淡且威严的声音终于在耳边响起。“如果你喜欢佐藤小姐，就不要扭扭捏捏的。我在楼上都听到了。”

山崎缓缓的抬起头，小心翼翼的对上手冢的视线，一脸惊讶。“殿下，您......您早就知道。”

“不止我看出来了，恐怕还有别人看出来了吧，不二为什么让你来当他的眼线。”

“原来您早就知道。”山崎垂下视线，好像能在脚下的沙土上找到合适的借口一样。然后他又抬起头，问道：“您为什么不早一点儿就拆穿我。”

“我觉得没那个必要。”手冢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好像某种计谋已经要得逞的感觉在他的心头开始蔓延。他并没有提前就摆酒席庆祝的习惯。在最后的结果确定之前，他都不会放松一丝一毫。

“其实，我也觉得佐藤小姐跟你蛮合适的，不二似乎也是这么觉着的。”

山崎点了点头，他同意的是后半句，至于佐藤花子和自己是不是真的合适，他的心里根本没有一点儿底。

“你以后可以大大方方的去追求佐藤小姐，没关系的。”

“真的吗？那......”

“先别急着谢我。”手冢的语气不咸不淡。“我听说，松婶今天弄了一批豆子回来，似乎要做什么糕点，在那批豆子被用掉之前，你去把他们夹一遍。”

“啊？”

“算作你刚才走神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