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冢几乎是全程跑着到监狱的,山崎给他打的雨伞他几乎都没有待在里面。等到了目的地,他的一身衣服已经湿透了。
本乡站在牢房门口,一脸怒气的训斥两个狱卒。看到手冢的出现,他急忙迎了上去。
“殿下。”
手冢没有说话,径直的走到牢房门口。
在发现松口大正死亡的时候,狱卒就赶紧通知了本乡,本乡在确认了之后就马上派人通知了手冢。现在,松口大正的尸体还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没有被人移动过。
手冢走进牢房,站在床边看着松口大正。那双曾经盯着他的眼睛现在睁的很大,直愣愣的盯着灰色的牢顶。
他整个人僵直的躺在床板上,看起来就像是被人刻意摆好的姿势。手冢伸手摸了摸松口大正的脖颈,他的身上还残留着不属于活人的余温。他的嘴唇和指尖都开始出现了青紫色,衣襟上残留着一片未干的水渍。
一只碗沦落在不远处的墙边,扣在地上。手冢扫视了一眼监牢,然后走出去,问道:“怎么回事?”
刚才被本乡训斥了的狱卒身子已经缩成了一团,垂着头,瑟瑟发抖。
本乡气愤的朝他们吼道:“殿下问你们呢?你们自己说,到底怎么回事?”
两个狱卒缓缓的抬起头,先是看了看本乡,然后看了看手冢,对视了一眼之后,又垂下了头,然后其中一个颤颤巍巍的把经过讲了出来。虽然过程有些语无伦次,有时候又不知所云,但是手冢还是从中挑选出了他需要了解的内容。
就在手冢离开不久之后,狱卒到了交接班的时间,因为最近新来了一些人,所以每一次都采用以老带新的方式,结果今天本来应该是第二班的老人喝多了,错过了交班的时间,新来的狱卒就先过来了,第一班的人只能稍微延长一下站岗的时间,让另一个新人去找那个喝多了的老人,就在这段时间里,松口大正喊着要喝水,新来的那个狱卒就到了一碗水给他,回来之后他就找借口出去上厕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而那个迟到的老人也没有找到。
等到第一班的新人回来,两个人意识到情况不对的时候,松口大正已经死在了牢房里。
听完狱卒的叙说,手冢只感觉背脊一阵发凉。他思忖了一会儿之后,对本乡说道:“你最好马上派人全城搜索一下,或许能找到两具新鲜的尸体。”
本乡的大脑猛地一颤。“您的意思是说,那个新人是假冒的,真正的已经死掉了?”
手冢没有说话,只是转头看着他。
本乡一开始只想着如何跟手冢解释,整个人都在气头上,完全没有仔细地分析过这种可能性。他连忙挥手找来下属,将找人的工作吩咐下去。然后他试探性的问道:“殿下,那松口大正要怎么办?”
“处理了吧。”手冢有些烦躁的说道。“他已经没用了。”
手冢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他细细思索着这一切从头到尾的来龙去脉。
从松口大正被抓到他去找他谈话,也仅仅不过是半天时间。松口大正没有自杀的理由,那个消失的狱卒无疑就是凶手。可是这一切都发展的太快了,仿佛一直有人在盯着他。
一想到这,手冢就感觉背脊上仿佛有蛇在爬。风夹着雨呼的一阵吹来,他感觉身后有什么声音传过来。
他猛地回过头,顺势抽出腰间的刀,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在雨中响起。
手冢手里的雨伞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他索性随手将雨伞扔到了一旁。雨劈头盖脸的打了下来,一瞬间就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那人和松口大正所描述的一样,戴着一个黑色的兜帽,脸上捂的 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两只眼睛,甚至连手上都戴着手套,仿佛对阳光过敏一样。
那人的手臂一振,双手握着刀柄,刀刃向上,再一次飞奔着朝手冢刺了过来。
手冢一边格挡一边分析此人的路数和刀法。一个职业武士,他们都有各自的流派,一些刀法很有特点,从他的出招和持刀的姿势就能够判断出他们来自的流派。然而面前的这个人不能说完全没有习惯的姿势,而是他的招式就像是一个大杂烩。就像是吸收了许多流派的精华,然后将他们糅合在一起,成为了自己的独特标签一样。
手冢也算是见招拆招,自己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对方也没有拿到优势,一阵刀剑碰撞的僵持下,双方各退了两步。手冢感觉自己的耳膜里还有刺耳的余震。他提高了嗓音,问道:“你是什么人?”
但是话刚喊出口,手冢就有些后悔了。他觉得没必要问,对方肯定是不会回答的。
他猜的没错,对方根本就没有在意他喊了什么,脚稍微往前蹭了一下,重新调整好姿势,又展开了新一轮的进攻。
手冢单手握着刀,一边格挡一边寻找出手的机会。但是对方并不是他经常会见到的那些平庸之辈。虽然在进攻的过程中没有占到便宜,但是也没有露出自己的破绽。手冢几度想要寻找进攻的机会,最后都被迫放弃了。
对方的出刀速度很快,且位置精准,手冢虽然有预测他的动向,但是换做真正去用身体反馈的时候还是有些难度。好在他也不是什么酒囊饭袋。从小就与刀剑为伴,而且被称为手冢家族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并非是夸大其词。
手冢甩了甩刀上的水,这一次,他主动发起了进攻。多说无益,不如用实力让对方屈服。
这一次,他的目标很明确,与其让对方受伤,他更想看一看那张见不得光的脸。
雨持续的下着,雨丝被一次又一次的凌空斩断,寂静的街道仿佛在为这场搏命的争斗无声的呐喊。
因为有了松口大正的前车之鉴,手冢还是比较小心,他担心对方的刀上涂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玩意,所以还是尽量拉开了距离,这反而限制了他的行动。几轮互搏之后,他也没有占到便宜。
雨开始越下越大,远处的山谷传来了阵阵雷声。
手冢擦了一下刀柄上的雨水,双手握着刀,做出了准备进攻的姿势。他往前跨了一步,后腿发力,快速的朝兜帽人冲了过去。这一次,他的进攻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和刚才的理由余地相比,这一次,他带着破釜沉舟的架势。
手冢的出招也没有什么规律可言。他的刀法并不属于哪一种特定的流派,更像是将所有的流派的基础统一了之后,自创出来的一种刀法。但是这种刀法有一个很大的限制,就是持刀人必须有足够的预判的能力。
将所有的基础练习到极致,这些基本就会变成捆在一起的筷子一样,拥有足够的力量。
兜帽人对手冢突然改变的进攻方式有些难以招架,只好连连后退,最后他不得不抽出腰间的刀鞘作为另一把武器,才好不容易和手冢拉开一些距离。
他们两个人隔着一个路口互相站定,,雨在两人的中间不断的激起水花,在坑坑洼洼的石板路上形成了一片浅浅的水潭。
手冢往前走了一步,水潭的水弹起又落下。一阵低沉的冷笑声从兜帽底下传出来。“不愧是人称的天才,果然有一套。”
手冢的眼角微微动了一下,他冷眼看着眼前的人,那声音听得不真切。·
“看样子我今天是有些鲁莽了。”那人冷笑了一声。然后他往后退了几步,在拉开一段安全距离之后,迅速的跑开了。
手冢谨慎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状况,确认安全之后才慢慢收起刀。脚步声已经远去,手冢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了一下。远处的雷声更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