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虽然脚崴了,但骨头却硬得很。
他一路上硬是咬牙死死忍着,尽量不拖累其余三人。
再加上路上不好走,骑马更滑溜,所以从清风寨追出来的土匪们,路上走得也是跌跌撞撞。
为了好让人不跟丢,简阳他们甚至还得在路上故意踩出深深的脚印,免得这月黑风高的,土匪太蠢,跟不上来。
四人闷头跑了能有半个多时辰,总算,在三爷的一阵阵骂娘声中,摸到了野狼寨的大门。
此时的野狼寨,大门紧闭。
该说不说,老简家做人还是地道,那日他们在洗劫了野狼寨之后,居然还有人记得锁门。
锁门用的,是路边胡乱扯来的枯草,简洪涛随便一拽就拽开了。
四人赶忙进了大门,简洪涛和简阳二人赶紧满院子地找粗点儿的木头,用来顶住大门。
搞好了门,简阳便道:“快快快,点火把点火把,敌人还有一盏热茶的时间抵达!”
“一盏热茶?”单脚咵咵跳得无比利索的三爷,对简阳所用的时间单位,有些捉摸不透。
简阳急急解释,“啊呀,一盏热茶,就是比一盏茶,多出吹几口气的时间嘛!”
三爷觉得好笑,“你这小鬼头,这种奇奇怪怪的想法倒是挺多啊。”
“咱能不能先不闲聊了?”简洪涛打断了三爷的说笑,“您老腿脚不便,就赶紧先跑吧,后头的事儿,咱们来办就是。”
“那不行~”三爷断然拒绝,“老子从来不当逃兵,你们也别急着点火把了,去,多找点儿烂木头来,咱只要在院子里升上两堆篝火,糊弄糊弄就行。”
说完,他又扭头喊了声周回,“周回你别到处走了,扶着我点儿!捡点柴火的事儿,让他们父女俩去办就行。”
他其实是怕这地方周回不熟悉,一会儿再摔出个好歹来。
周回想帮忙,可无奈这天色实在是太黑了,刚才一路上看着好像他在扶三爷,实际上却一直是三爷在领着自己跑。
所以周回也只能应了声好,然后扭头跟简阳他们说了声‘那就辛苦你们了’。
父女俩答了声‘没事儿’,可一扭头,却一边找柴火,一边嘀嘀咕咕,抱怨起了三爷和周回两人。
“俩大老爷们儿,没一个靠谱的。”
“就是,他们这算不算欺压老百姓?咱告到中央去!”
“也不看看我女儿这小细胳膊小细腿的,好意思嘛他们。”
“就是,三爷那胳膊都比我大腿粗了,他咋好意思嘛。”
“可不咋滴!”
“喂!!!”忍无可忍的三爷嗷嗷乱叫,“你们说人闲话的时候,能不能背着点儿人!”
父女俩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三爷和周回,然后讷讷回了声‘哦’。
随后同时转身,继续唠唠叨叨说着三爷这人真是不好相处,怎么说啥都要管,凶得简直不得命,巴拉巴拉.......
三爷还要再骂,周回却劝道:“他们只是不想搞得太紧张,所以故意逗你的,你别放心上。”
“真是怪人,”三爷嘟囔了一声:“我冯三什么时候被人逗过,也就是现在.......虎落平阳被.......干嘛,瞪我干嘛?!捡柴啊你!”
周回转头想看清三爷在跟谁说话,可惜,黑咕隆咚的,他几乎什么都看不到。
突然,一抹昏黄的光线,打破了黑暗。
光线中间,站着一个瘦瘦小小,但是脸却鼓胀了起来的小孩儿。
模模糊糊的,周回觉得那毛茸茸的脑袋,真的很像一只炸毛的鹌鹑。
真是,有点好笑。
此时的炸毛鹌鹑,正瞪着一双小圆眼,恶狠狠地跟三爷说话:“火都点上了,瞧不见哈!”
三爷也非常硬气地回答:“点上了就走啊!”
“走就走啊!”简阳说完,还扔了根树杈子到三爷脚边,“拄着点儿拐,别一会儿又把另一条腿给别了。”
“少触我霉头!”三爷语气很是气愤,但却还是捡起了简阳扔过来的树杈子,“算我欠你一根拐!”
说完,他便拄着拐,一蹦一跳地往中界山的方向蹦跶了过去。
而简阳则赶紧追了上去,超大声道:“你跟在我后头,别一会儿又摔了!”
“我跟在你后头?!”三爷很是不服气,“老子打仗的时候,你个小丫头还没出生呢,我还需要你开路?!”
简阳却不理会这话,反而道:“前头有冰,往左边点儿走。”
“哦,好。”三爷老老实实应了一句。
跟在两人身后的周回哭笑不得,正要让简阳他们走慢点儿,手里却被塞上了一根棍儿。
就听简洪涛道:“你拉着我点儿,我走起山路来,跟脱缰了的野驴似的,自己都管不住自己的腿。”
周回立刻就明白,简阳肯定是跟她爹说了自己夜盲症的事儿了。
但他却也不想此时多问什么,只应了声‘诶’,便任由简洪涛牵着往中界山快速走去。
清风寨的人,果然在一盏热茶之后,出现在了野狼寨门口。
此时带队的,是六位长老之中的老四。
因为老大太老,老二、老三之前在抓逃掉的女子们的时候,被周回他们给干废了。
所以论资排辈,确实应该轮到老四带队追人。
其实老四心里也很慌。
因为他虽然是土匪,砍过人,抢过钱,但这辈子都没领过队啊。
以前他老抱怨,自己是一身本事,无处宣发。
可现在真让他上了,他却有点儿懵圈了。
刚才要不是手下探子几次提醒,他差点儿都把人给跟丢了!
不过往事莫要再提,这会儿已经杀到野狼寨大门口了,老四说要好好筹划筹划再杀进去。
可不能再中了野狼寨那些卑鄙之人的圈套了!
“四长老,您说咱怎么冲,咱就怎么冲!”
有手下来了这么一句。
毕竟四长老已经呆站在人家门口快半炷香的时间了,再这么等下去,人家里头的怕是都快要杀出来了吧?!
其实四长老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哪儿知道怎么冲啊!
再说了,冲,不就是冲吗?
还怎么冲.......总归是拎刀往前冲啊,难道还能往后冲啊?
那不就叫退了吗?
不对不对,现在不是咬文嚼字的时候,四长老赶紧甩了甩他那颗小小的脑袋,然后动用了一下比小小的脑袋,更小三圈的,小小的脑浆子。
他沉声道:“里头没有动静,外头也没人守着......且院子里只点了两个火堆,屋子里都没点灯.......这其中,必定有诈啊!”
跟着一起来的小弟们连连点头,都说四长老的判断,非常精确。
只是,有诈的话,他们是回去呢?还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呢?
回去的话,未免丢了江湖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