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拂清霜瀚海沙 第五十五章 冷少赌局

昏暗的烛火在破旧的木桌上摇曳，映照着老头满是皱纹却又带着几分神秘的面庞。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似乎陷入了一段遥远的回忆之中，嘴唇轻轻蠕动，喃喃自语道：“没想到那小子，平日里看着玩世不恭，竟还有如此佳人在千里之外牵挂着他，有趣，实在是有趣……”说着，他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目光透过缭绕的烛烟，落在了一旁神色焦急的欧阳千雪身上。

“那小子是不是让你先逃走？”老头冷不丁地开口问道，声音低沉却又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笃定。

马如玉闻言，脸上瞬间闪过一丝诧异，美目圆睁，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轻声询问道：“前辈，您……您怎会知晓此事？”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眼神中满是疑惑与警惕。

老头笑了笑，并未直接回答，只是轻轻摆了摆手，那笑容里仿佛藏着无尽的故事，“你不逃，他如何能放手杀人？”

马如玉听到这话，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当时，面对整个西南域势力的围堵，冷鹏的小儿子张狂的嘴脸仿佛还在眼前，而他——那个不顾一切护她周全的人，就那么毅然决然地站在了她身前，让她先逃。此刻回想起来，她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后怕，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轻声自责道：“他为了我杀了冷鹏的小儿子，可我却什么都帮不了他，也不知他如今是否脱离了危险……”说着，她的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哽咽。

老头见状，缓缓摇了摇头，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赞赏，也有一丝无奈，“他是故意去的，你马家的事，他本可以置身事外，当作从未知晓。可他不但没这么做，还带着你深入虎穴，此子的胆量，当真是让人不寒而栗啊！”老头说着，轻轻叹了口气，仿佛在感叹着世间竟有如此重情重义之人。

马如玉秀眉紧蹙，心中满是困惑。在她看来，楚沁分明是被冷鹏那伙人的步步紧逼，才不得不踏入那危险之地，可眼前这位前辈话里话外，却似乎另有深意。她贝齿轻咬下唇，眼中满是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前辈，您这话的意思，小女子实在是难以理解，还望前辈明示。”

老头脸上依旧挂着那高深莫测的笑容，并未直接回应马如玉的急切询问，只是缓缓吐出一句：“降龙降世，玄云不安。”声音低沉，仿佛裹挟着岁月的沧桑，既像是在回答马如玉的疑问，又像是在喃喃自语，沉浸在只有自己知晓的思绪之中。马如玉还欲再问，老头却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言，她只能将满心的疑惑暂且压下。

时光匆匆，两日后。

连绵的山脉在云雾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幅水墨画卷。楚沁与冷玄策并肩而行，穿梭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山路两旁，是茂密的丛林，枝叶交错，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鸟儿的啼叫，更衬出山林的幽深寂静。

二人来到一处石庙前，石庙门楣处雕刻着四个古朴苍劲的大字——“御魂石庙”。这四个大字历经岁月的侵蚀，散发着浓厚的古老气息，上面堆积着厚厚的灰尘，仿佛在诉说着过往的悠悠岁月。雕梁之上，蜘蛛网纵横交错，仿佛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更添几分荒凉与破败。石庙前，落叶层层堆积，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奏响一首古老的乐章。

两人轻轻跨过石庙那略显斑驳的门槛，踏入石庙内。楚沁的目光瞬间被四周的景象所吸引，他四处打量着，古朴庄严的气息扑面而来，让这座石庙凭空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整座石庙完全由石头构建而成，每一块石头都仿佛承载着历史的厚重。

石庙内，一座雕像矗立在角落，其形状奇形怪状，由于年代太过久远，雕像的模样早已模糊不清，只能隐隐约约看出一个大致的轮廓，让人不禁对它原本的面貌充满了好奇与遐想。石庙的院中，一棵柳树拔地而起，树干粗壮，枝叶繁茂，那细长的柳枝随风摇曳，仿佛是一位婀娜多姿的少女在翩翩起舞，而它高耸入云的身姿，更是给这座略显沉闷的石庙带来了一丝别样的生机 。

冷玄策的脖颈处，一柄寒光闪烁的剑突兀地插着，可他却像没事人一般，眼神中透着好奇，四处打量着这座神秘的石庙。那柄剑的造型极为独特，剑身弯曲似蛇，剑柄处镶嵌着诡异的黑色宝石，散发着隐隐的幽光，与这古老而神秘的石庙氛围相得益彰，却又让人莫名胆寒。没人知道夜墨此刻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楚沁也懒得去探究，他太了解冷玄策的古怪脾性，问了也是自讨没趣。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在石庙内漫无目的地闲逛。石庙的墙壁上刻满了奇怪的符号和图案，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又像是神秘的图腾，仿佛在诉说着被岁月尘封的故事。

楚沁不知不觉来到了柳树下，他缓缓抬起头，目光顺着粗壮的树干向上延伸，那树顶直插苍穹，仿佛要刺破天际，竟看不到尽头。楚沁的眉头瞬间紧蹙，心中暗自思忖：这柳树实在是怪异，如此高耸入云的巨树，在石庙外面时竟丝毫没有察觉，仿若凭空出现在这庙中一般。

带着满心的疑惑，楚沁围着柳树缓缓踱步，一圈又一圈，眼睛紧紧盯着树干、树根，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试图找出其中的蹊跷，可最终还是一无所获，这棵柳树就像一个不解之谜。

楚沁不禁看了一眼冷玄策，回想起这一路跋涉，他们已走了两日，可奇怪的是，西南域那些穷追不舍的敌人竟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始终不见踪影。“难道他们真的放弃追击了？”楚沁心中暗自嘀咕，“可这实在不像是冷鹏的作风，他怎会善罢甘休？其中必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猫腻。”又想到无烟，她之前信誓旦旦地说会暗中留意追击之人的动向，可到现在也没给自己半点消息，“难不成这男人真的把这事抛到九霄云外，睡大觉去了？”楚沁无奈地摇了摇头，靠在柳树上，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时，楚沁突然感觉肩膀被人轻轻捞了一下，那触感真实得就像有人在他耳边低语。他猛地回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只有空荡荡的石庙和那摇曳的烛火。楚沁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看向冷玄策，只见冷玄策正坐在不远处的石梯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此处明明只有我们两人，怎么会有这种感觉？”楚沁心中泛起一阵寒意，“难道真的撞见鬼了？”

为了验证这究竟是不是错觉，楚沁看向冷玄策，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轻声说道：“冷大公子，你起来倚靠一下这棵树，像我这样靠着，真的挺舒服的。”冷玄策只是抬眼看了他一下，那眼神冷漠得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随后便又低下了头，继续坐在那里，对楚沁的话充耳不闻。

楚沁无奈地撇了撇嘴，再次靠在柳树上，眼睛紧紧盯着四周，全神贯注地感受着，试图再次捕捉那诡异的感觉。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围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可那捞人的感觉却再也没有出现。

突然，一阵冷风呼啸着吹过，庙中的烛火剧烈摇曳，险些熄灭。柳树枝条在风中肆意飞舞，相互抽打，发出“嗖嗖”的声响，仿佛是在奏响一曲神秘的乐章。楚沁望着这一切，嘴角微微上扬，喃喃低语道：“来了吗？我可等了好久……”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兴奋与期待，似乎在等待着一场惊心动魄的对决即将上演。

昏暗的石庙中，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五人从阴影中缓缓走出，他们的目光如锋利的刀刃，直直地落在冷玄策身上，眼神中满是怪异与审视。其中一个身形精瘦、满脸狡黠的男子，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怪声怪气道：“嘿，你们瞧瞧这小子，莫不是脑子有毛病？脖颈上插着一柄剑，这副尊容，可真是别致得很呐！”话音刚落，五人顿时哄堂大笑，那笑声在石庙内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冷玄策的双眼瞬间被怒火填满，他狠狠地瞪着这五个肆意嘲笑他的人，胸膛剧烈起伏。若不是修为被封，沦落到如今这任人欺辱的境地，他又怎会被这些跳梁小丑随意取笑？他心中暗自咬牙，这份屈辱，他记下了。

五人笑够了，这才将目光慢悠悠地转移到楚沁身上。一个长着龅牙、模样凶狠的男子，一边呲牙咧嘴，一边激动地指着楚沁说道：“大哥，就是这小子！杀了他，咱们就能得到五十万枚灵石，下半辈子都不用愁啦！”

被称作大哥的顾越，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随即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好啊，想不到我也有这等一步登天、大发横财的好机会！小老二，这次你可立了大功，回去之后，大哥必定好好犒劳你！”被唤作小老二的精瘦男子，脸上顿时乐开了花，欣喜若狂地说道：“多谢大哥！多谢大哥！”

冷玄策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一阵无语，忍不住暗自摇头。就这几个歪瓜裂枣，怎么看都不像是西南域那帮训练有素的杀手，居然还想着杀了楚沁去领赏？他们怕是还不知道楚沁的厉害，在冷玄策看来，就凭他们这点本事，还不够楚沁随手一剑的。

就在这时，只听“嗖嗖嗖”几声，又有四道人影如鬼魅般从柳树上飞速滑落。这四人一出现，周身的气息便四散开来，两名元丹初期，两名金丹中期，实力不容小觑。

顾越等人见状，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目光警惕地盯着这四人。顾越强压着内心的不安，语气尽量保持平静地问道：“你们是何人？来这石庙有何目的？”说着，他手中的大刀下意识地握紧，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那四人也毫不示弱，全身紧绷，摆出戒备的姿态，其中一人冷冷地反问道：“哼，你们又是何人？先把自己的来历说清楚！”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小老二眼珠子滴溜一转，挑了挑眉，再次开口问道：“你们几个，不会也是冲着那五十万枚灵石来的吧？”四人中的其中一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屑地回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与你们何干？”

双方再次陷入相互观望的僵持局面，小老二凑近顾越，压低声音，神色紧张地说道：“大哥，这四人来者不善呐，咱们该怎么办？”顾越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愤怒地低声吼道：“敢拦我顾越的财路，简直是痴心妄想！不过，当务之急是先杀了那小子，只要拿到了五十万灵石，管他们是什么来头！”其余四人听了，纷纷点头表示赞同，眼中闪烁着贪婪与狠厉的光芒。

楚沁站在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既然这些人都对那五十万灵石趋之若鹜，那就让他们自相残杀去吧，他倒要看看，这场闹剧最后会如何收场。

楚沁神色淡定，目光如炬，缓缓扫视着眼前这群被贪婪冲昏头脑的人，声音沉稳却又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气势：“你们听好了，谁能打赢我，我就跟谁走。而且，五十万灵石可不一定要我的尸体，把我活着带回去，同样能拿到这笔丰厚的奖赏。”此言一出，众人顿时面面相觑，原本剑拔弩张的氛围中，又多了一丝犹豫与猜忌。每个人都在心中暗自衡量，一方面垂涎那巨额的灵石，另一方面又对楚沁的实力心存忌惮。

楚沁见众人有所迟疑，再次强调道：“我楚沁向来说话算话，只要能战胜我，不管是死是活，都能把我带走，这五十万灵石就是你们的囊中之物。”这话就像一把火，彻底点燃了众人心中的贪欲，刹那间，石庙院中局势突变，众人再也按捺不住，纷纷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厮杀在一起。一时间，刀光剑影闪烁，金属碰撞的声响不绝于耳，喊杀声、咒骂声交织在一起，整个石庙仿佛变成了一个修罗场。

趁着众人混战之际，楚沁身形一闪，悄然来到冷玄策身侧。他微微俯身，轻轻踢了踢冷玄策的脚，脸上带着一丝狡黠的笑容，说道：“冷大公子，有没有兴趣跟我赌一把？”

冷玄策原本正冷眼旁观这场闹剧，听到楚沁的话，不禁抬头看向他。他的脑海中迅速运转起来，心中暗自思忖：这小子平日里看着行事果断、甚至有些冷血冲动，没想到关键时刻头脑竟如此清晰，三言两语就巧妙地将众人的仇恨转移，引发了这场混战。他倒是希望西南域真正的追兵可别像眼前这几个蠢货一样，不堪一击。

楚沁见冷玄策半天没有回应，又踢了他一下，催促道：“喂，想什么呢？到底赌不赌啊？”

冷玄策眉头微微皱起，本不想理会楚沁这看似无聊的提议，可一想到刚才那五人对自己的肆意取笑，心中的怒火便忍不住熊熊燃烧。他强压着心中的愤恨，语气冷漠地问道：“如何赌？”

楚沁见冷玄策上钩，心中暗喜，索性蹲下身来，脸上堆满了笑容，说道：“就赌灵石，你身上带了多少？”冷玄策微微一怔，从小到大，他一直生活在家族的庇护之下，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从未玩过这般在他看来有些幼稚无聊的游戏。不过，此刻他心中的那股子气实在难消，犹豫片刻后，还是缓缓掏出了自己的乾坤袋。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这乾坤袋里究竟装了多少灵石。

楚沁看着冷玄策那慢吞吞的动作，还以为他是心疼灵石，舍不得拿出来，于是伸手一把夺过乾坤袋。他运转神识，瞬间将袋中的物品尽收眼底。“哟呵，可以呀，冷大公子，居然有五百枚灵石呢！难怪你这么磨磨蹭蹭的，原来是心疼这些宝贝啊。”楚沁故意调侃道。

冷玄策听到这话，嘴角忍不住一阵抽搐。他真想站起身来，狠狠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五百枚灵石对他来说，确实不算什么，在家族里，这点灵石还不够在宝玉阁拍卖一样稍微像样点的东西。回想起楚沁之前在灵宝阁一掷千金的豪横模样，两人简直是云泥之别。此刻被楚沁这般调侃，冷玄策只觉得受到了莫大的羞辱，这简直就是杀人诛心呐！

楚沁却像没事人一样，随手把乾坤袋扔回给冷玄策，说道：“就赌五百枚，你选赌哪一方能赢？”

冷玄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目光投向正在厮杀的众人，沉默片刻后，淡漠地说道：“后面来的那四人。”他之所以这么选，一来是因为后面四人的实力相对较强，二来也是想在这四人身上找回刚才被那五人羞辱的场子。

楚沁看着冷玄策，似笑非笑地问道：“你确定？”冷玄策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将乾坤袋扔在了身前的石头上，表示自己已经下定决心。楚沁见状，也掏出五百枚灵石，扔在了石头上，然后站起身来，淡淡地说道：“我赌他们全部死。”

冷玄策闻言，不禁抬头看向楚沁，眼神中满是诧异。他实在没想到楚沁会做出这样的赌注，诧异过后，眼中又涌起一丝玩味。他上下打量着楚沁，淡漠地说道：“你是怕输，所以打算等他们两败俱伤后，把他们全部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