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突然杀出来的秦朝礼扰了逛街的兴致,池南枝和裴月白只能打道回府。
裴月白临走之前,给裴宥使了眼色。
裴宥是个多么合格的狗腿子啊,当即就明白了,等他们上马车之后,他把秦朝礼拖到小巷暴打了一顿。
当然,秦代也没放过,主仆二人没一个好东西。
一路无话。
回到昭王府的时候,池南枝脸色终于好了些。
“我之前让人查过你母妃的死因,但一直没有进展。”暮霭居内,裴月白拥着池南枝,开口问道。
池南枝一怔,眼中闪过诧异。
“什么时候的事。”
“在客栈打秦朝礼那次,你说你母亲的死因跟秦家有关,我便让人去查了,但灵霄国不是我的地盘,什么都没查出来。”
“你倒是上心得很。”池南枝笑了笑,“其实很简单,秦家之所以陷害齐伯侯谋反,是为了齐家的兵权。”
“那跟你母妃有何关系?”
池南枝:“灵霄国灭国前二十年的情况你也知道,齐家军表面是朝廷的兵马,其实全靠齐家一手撑起。”
“所以齐家军对齐伯侯如此衷心。”裴月白。
池南枝点头,“齐家军对齐家的忠心已经到了不可撼动的地步,只要齐氏一族还有一人在,手握齐家军兵符,便能号召数十万齐家军。”
“小钦被他们从大理寺劫走,为的就是利用他号召齐家军,而我母妃作为齐家人,他们自然是不能留的。”
唯一,他们只要唯一。
一个唯一留着齐家血脉的孩子,齐家军的每一个人,都会誓死追随。
“可你母妃是女子,她已经是皇家人,她对他们已经没有威胁了。”
“当然不止是因为母妃是齐家人,更是因为,秦臻没有找到召唤三军的虎符。”
“那时候齐氏一族已经被问斩,我猜他们是因为没有在小钦身上找到虎符,还弄丢了他,所以把主意打到了母妃身上。”
“我母妃是自刎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她突然自嘲一声,眸光中满是讽刺。
裴月白看得心疼,抱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他喉咙发紧,“为什么?”
“因为齐家军根本就没有虎符,能号召几十万齐家军的,也不是一个冷冰冰的铁疙瘩。”
池南枝的情绪很复杂,说起往事,沉痛却又无奈。
“齐家军认的,从来都只有‘齐’这个姓。”
“母妃是齐家人,从小是跟着祖父在边塞长大的,如果没有进宫,她是上马能战的女将军,齐家军的人很服她的。”
“秦家找上门逼问虎符的下落,母妃怕他们用自己要挟齐家军,所以自刎在了昭阳宫。”
齐家军是灵霄国百姓心中的神,她不能让英勇的一辈子的齐家军背上反贼的名声。
“这件事根本没人知道,你当然查不出来。”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裴月白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是满满的心疼。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啊,那时候我才十岁,我要是知道,还会在两年后跟秦朝礼有婚约吗。”她嘴角露出一个自嘲的微笑。
她当时要是知道该多好啊。
“是几年后我离开皇宫,一直照顾我的老嬷嬷给了我一封信,说是母妃临死之前,让她在我出宫建府的时候给我。”
“看了母妃的信,我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嬷嬷把信给我之后,便追随母妃去了,所以知道当年真相的人,就只剩我和始作俑者秦家。”
“你母妃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你。”裴月白低头,跟池南枝脸贴脸,感受她的气息,仿佛从中能得到安慰。
池南枝莞尔一笑,眼中露出些许温柔,“嗯,可能是怕我知道真相闹起来丧了命。”
“所以才在你有能力之后再告诉你,至少那时候,你能活着。”裴月白说。
池南枝没说话,脑海里不禁想起母妃的模样,这么多年过去,她其实已经快记不清了,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
但她还记得小时候母妃把她抱在怀里,跟她讲军营里的那些事,跟她讲她小时候的事,讲边塞的风景,讲奋勇的将士,讲不屈的齐家军魂。
很遗憾,她没能亲自看一看,甚至都没有见识过齐家军在战场奋勇杀敌的英姿。
她看见的,只有落魄的、凋零的、满目疮痍的齐家军。
思绪飘远,她沉浸在过去。
突然,一个抽泣声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她微微转头,对上裴月白发红的眼睛。
她不禁笑出了声,“我都没哭你怎么还哭上了。”
被发现了,裴月白立刻别过脸,慌忙擦眼泪。
“没哭。”
可越说他就越难过,越难过就心疼,他要是早点遇到她就好了。
他都不敢想,在宫里独自生活的那些日子,她是怎么艰难生存的。
她在受苦受难的时候,他在宫里无法无天,在父皇和母后的宠爱下横行霸道,上能窜天,下能炸地,什么祸都敢闯。
“别哭了。”
裴月白放开她,捂着脸不跟她对视,“我没哭!”
可这话刚说完,他突然又哼哼唧唧的哭起来,抱着池南枝不松手,“你真是受苦了……”
“你真的受苦了。”
“老天为什么要让你受这么多苦……”
裴月白越说越哭,根本就听不下来,听得外头守夜的裴宥直皱眉。
不禁腹诽:殿下,你还记得您一国太子的身份吗?一点都不稳重。
池南枝被他勒得喘不过气,“让我受苦的不是老天爷,是秦家。”
“对!”裴月白突然直起身体,“秦家,我现在就让人去宰了他们!”
“发什么疯,你宰了秦臻我上哪去找小钦,消停点。”
“可是,可是……”裴月白心里堵得慌,“我咽不下这口气!”
“别急,秦晚那里已经有眉目了,等秦臻把知道的都吐出来,我要亲手了结他。”
“那我能为你做什么。”裴月白吸吸鼻子,问。
“忙好你自己的事就成,我自己的事能处理。”
“对了,我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
“过两天我要离开皇都。”
“什么!”裴月白一蹦三尺高,猛地把池南枝转过来跟自己对视。“离开皇都!”
“去哪,多远,跟谁,还回来吗?”
裴月白心急如焚,脸上的悲伤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恐惧。
池南枝被他的反应逗笑了,“去闵中。”
“至于回不回来嘛……”
她故意卖了个关子,欣赏裴月白焦急万分的表情。
“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