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爱，所以我逆水行舟 第23章 我是这部车第一个乘客

这天快要接近下班的时间，同事们已经三三两两开始洗杯子，关电脑，整理包包，准备一到点下班就走人。

欢颜也不例外，因为今晚已经和雨珩约好一起去看七点半的电影，在时间上并不充裕。欢颜刚拿起茶杯要去茶水间，就看到同事黎黎一脸诡异神秘的笑容来到自己桌前。黎黎比欢颜早几年进公司，是公司里出了名的八卦消息中心，平日里倒也很照顾欢颜，也一直贼心不死要给欢颜介绍男友，只可惜欢颜压根没给她机会发挥而已。

“黎姐，你找我有事啊？”

“欢颜啊，怪不得黎姐几次三番要给你介绍男朋友你都说不用，原来你早就有男朋友了对伐，有男朋友有啥不好意思的，小姑娘脸皮也太薄了。”

欢颜听了就是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黎姐，你说什么男不男朋友的呀？我完全不明白耶。”

“不要再不好意思啦，人家已经捧好花在大堂等你来。”

“谁？有人在大堂等我？”这下欢颜大致明白过来，不过不可能呀，今晚和雨珩去看电影，早就向雨西报备过，难道雨西也一起去看？

“你男朋友卖相老好的，和你真是天生一对。结婚时要记得请我吃糖哟。”

黎黎仍在那里絮絮叨叨，欢颜却满心狐疑。莫非老天开眼，凌雨西同学也破天荒浪漫一回，打算给自己一个惊喜。

欢颜也顾不上和黎黎继续对话，而是三步并作两步往公司大堂跑去。

“小姑娘不要嘎心急，人又不会逃特。”黎黎还在身后继续絮叨，说完这句马上又去和屋子里其他女生说，“哟，你们晓得伐，欢颜的男朋友样子老灵额，不仅人长得高，面孔也赞的不得了，欢颜这小姑娘平常没有声音，找男朋友水平倒是一流。”

刚出电梯口，欢颜远远就看见一位男子的背影，白衬衫灰色西裤，长身玉立，气度不凡。真的是雨西！欢颜心中的喜悦简直满溢。

听到急促的脚步声，那位男子转过身来，欢颜脑中轰地一下，连忙就要急刹车，可惜脑子反应虽快，传递到足部还是需要时间的，脚下一个没刹住差点自个把自个摔一跤。

那男子急忙上前扶住欢颜，嘴角含笑，“不用每次看到我就行跪拜大礼，这样我会折寿的。”

欢颜忙站稳身子，直视对方的眼睛，“雨东，你不会追杀到我公司来吧。”

“我象是来追杀你的吗？哪有杀手还给被杀对象送花的呀？”雨东手捧一束紫色的花束送到欢颜面前，“没听你说过喜欢什么花，只晓得你钟爱紫色，希望这束花不至于让你失望。”

接过这束美丽的花，不知为何，欢颜竟觉得鼻子酸酸的。

因为这束花是她这辈子收到的男生送的第一束花。

她也想象过无数次雨西会送她玫瑰，百合，哪怕康乃馨也好，可是你能指望一个每天恨不能工作48个小时的理工男送你玫瑰吗？显然不能。

下班时间已过，同事们纷纷从欢颜身边走过，欢颜手中硕大又缤纷的花束显然吸引到无数眼球，路过的女生眼中大多都流露着羡慕。更有几个同部门相熟的同事，经过时特地放慢脚步对欢颜说，“欢颜，男朋友来送花呀，今天晚上看来是有特别的节目咯。”

欢颜一时又解释不清，只好含含糊糊点头。

“请问楚欢颜小姐，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雨东没有放过欢颜任何一个表情，他了解自己的弟弟，他也了解欢颜的感受。

“雨东你等我一下，我的包还在办公室。”欢颜不由得庆幸刚才因为心急，没有将随身小包带下来，否则现在说我要专门回去放花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再借欢颜两个胆子她也不敢把这捧花带回家呀，万一让雨西见到，还不得把醋缸子打翻了，她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回到办公室把捧花放下，在放下前欢颜凑近花束深深嗅了一下，鲜花散发着浓郁却不恶俗的香味，真的很好闻。

拿好包回到大堂，欢颜对雨东说：“现在我们走吧。”

说完，欢颜抬脚就往大门走，却被雨东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欢颜，我们坐电梯下去。”

“下去？下面是地下车库，我们去那里干嘛？”

“你到了自然就会明白。”雨东粲然一笑，露出一口洁白又整齐的牙齿，真的好帅。

来到地下车库，欢颜跟着雨东转了几个弯，一辆超可爱的米色甲壳虫正停在那里，大灯还在一闪一闪。

“哇塞！好可爱的车，简直就是我的dREAm cAR！”

雨东啪的一下把车钥匙扔给欢颜，“那你就去开你的dREAm cAR吧。”

欢颜愣住了，拿着车钥匙，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雨东。

雨东被欢颜望得脸上一阵阵发烫，他强自镇定心神，装出欢快的调子说：“不会见到甲壳虫就变傻了吧。你放心，这车是我买的，不是我偷来，更不是抢来的。”

欢颜只觉得泪意一点点涌上心头，曾几何时，她半开玩笑地对雨东说过，她梦想中最完美的车子就是大众的新甲壳虫，圆圆的好q，如今，雨东竟然为了她一句玩笑话，就去购置了一辆甲壳虫，要知道那会子甲壳虫刚刚引进中国没多久，车价要30多万呢，可不是一个小数字。欢颜工作至今，不吃不喝都没有赚到这个数。

欢颜将车钥匙还给雨东，“这车子太贵重，我不敢开，万一擦到碰到，我一个月工资不知道够不够修理费，还是你自己来开吧，我宁愿当乘客。”

“也好。”雨东熟知欢颜的脾气，也就不再推辞，坐进了驾驶位。

“送我去和平电影院吧，我和雨珩约好去看电影的。”

“哦，怎么你有兴趣当电灯泡吗？”雨东反问道。

见欢颜一脸茫然，雨东继续解释，“现在小珩应该和许念在一起等电影开场吧。”

“你如何得知？”欢颜更惊讶了。

“别忘了，许念是我同事好伐。为了完成妹妹的心愿，我这个当大哥的可是动足脑筋了。”

欢颜脑子稍微一转，大致反应过来了。

许念回国后，因为其良好的教育背景，很巧合得也进了雨东就职的那家国际大投行，只不过两人的工作内容略有不同，雨东负责一级市场的发行，而许念则偏重二级市场的投资，两人在同一家公司不同的部门里任职，自然可以算是同事。

见欢颜迟迟不做声，雨东轻轻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我早就帮你向小珩请过假了，我还特意让许念来补你这个缺，我想许念不反对，你应该更不会反对才是。”

“既然你都安排好了，我当然没意见。那请问，你打算带我去哪儿呢？”欢颜一想到雨东的良苦用心，心里就一阵发酸，可是又不敢有任何表示。

“只要和你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去哪里都一样。”雨东很轻很轻地说，随手打开了车里的音响。

“高架桥过去了，路口还有好多个。这旅途不曲折，一转眼就到了。坐你开的车，听你听的歌，我们好快乐。第一盏路灯开了，你在想什么？歌声好快乐，那歌手结婚了。坐你开的车，听你听的歌，我不是不快乐。白云苍白色，蓝天灰蓝色，我家快到了。我是这部车第一个乘客，我不是不快乐。天空血红色，星星灰银色，你的爱人呢？”

王菲空灵飘渺的歌声回荡在车厢，欢颜整个人都呆了，这首歌的歌词是专为她而写的吗？如果不是，为何此情此景如此贴切，她是这部车第一个乘客，她却无法成为这部车唯一的乘客。泪终于一点一点滑落下来，欢颜却不敢也不想用手去擦。

车子无声地向前滑去，欢颜有那么一瞬间在想，若能这样一路开到永远，也是好的。

欢颜的手机显示有新的短信，欢颜忙去看，是雨珩发来的：欢颜，请务必面对你的真心，请给自己也给别人一个机会纠正曾经的错，爱情不是怜悯，爱情不是放弃强者而去施舍弱者，希望你会做出最终也是最正确的选择。

欢颜蓦然明白过来，雨珩已经了解那一晚的真相，所以雨珩才会一次次追问自己，才会持之以恒站在雨东一边；雨珩以为自己选择雨西只是因为同情，只是因为雨西看上去更脆弱更禁不起失败。而今晚这场所谓看电影的戏码，根本就是雨东和雨珩兄妹联手设计好的。

欢颜迅速回复：你和雨东说过什么故事吗？

雨珩回复：没有，大哥一无所知。

欢颜这才放下心来，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们两兄弟为了自己而起冲突，甚至反目。

甲壳虫停在上海着名的五星级宾馆前，雨东说：“下车吧，我们先吃饭，我可不想看到你在车上低血糖发作。”

欢颜低着头默默跟在雨东身后，两人坐着电梯来到最高层，电梯门一打开就看见穿着笔挺制服的侍者，“请问是凌雨东先生吗？”

雨东点头。

“林先生这里请，刘经理早就替您把位置准备好了。”

跟着侍者沿着走廊一直走到底，一打开包房的门，扑面而入的就是整个上海的璀璨夜景。原来这间包房正位于建筑物最右端，两面墙由巨大的落地玻璃构成，正是所谓的360度无死角景观房，灯火辉煌的上海夜景就在他们的脚下徐徐展现。

端上来的菜色亦很精致，每一道都透着厨师的心思，可惜再美味的菜肴对此刻的欢颜来说都味如嚼蜡。

雨东搞如此大阵仗，又是鲜花，又是香车，还有美景和佳肴，绝不是酬劳一个红娘应有的规格，他是有什么重要决定要宣布吧。

雨东从口袋里摸出一把车钥匙，推到欢颜面前，“公司任命我去纽约总部工作，顺利的话下月成行。而下个月是你的生日，我大概没有机会亲口对你说生日快乐，这辆车我就停在家里，你随时可以开走。”

“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欢颜坐着，压根没动。

“严格来说，这不是礼物，我就要去纽约工作，难道还从上海捎辆车过去吗？我只是借给你使用而已，我随时都会被公司再调回上海。所以，车钥匙我们一人一把。”雨东亮了亮手中另一把钥匙。

欢颜了解雨东，如果不收下钥匙的话，雨东绝不会放弃，就当自己帮雨东保管一把备用钥匙好了，便从桌上取了钥匙放入随身的小包。

雨东拉着欢颜的手来到窗前，站在一片灯火辉煌之上，他的手心那么温暖，可惜，这份温暖是欢颜无福消受的。

“欢颜，我们一起去美国吧，远离这里，好不好？”雨东收起了所有的玩笑和戏谑，他问得如此认真，如此恳切，“你不需要有任何担心，你只要站在我身边，你要对我有信心，我会解决所有的问题，包括小西。”

欢颜心中有个细小的声音逐渐响起，答应他吧，答应他你就解脱了，答应他你的心就不会痛了，逃到国外去，远离上海，远离熟悉的一切，让自己的生活重新开始。

可为何，她眼前还是即刻浮现出了另一双眼眸，那清冷孤独的目光可以穿透一切，也穿透了她的心，甚至她的生命。

仔细审视自己的内心，欢颜才发现一件事实，每当自己感情的天平开始向雨东这边倾斜，就会有一双小手紧紧拽住自己往回拉，而那双小手正出自自己的真心。虽然雨西几乎没有说过令人血脉喷张的情话，虽然雨西没有送过价值昂贵的礼物，甚至没有一束美丽的花，但是雨西眼神中蕴藏的力量，却实实在在打动了自己。是雨西的倔强还是雨西的认真，是雨西对工作的执着还是对雨西对自己的守护，也许就是这点点滴滴，这桩桩件件，让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他，这种爱，无关怜悯，更无关成全。

雨东静静站在那里，紧紧牵住欢颜的手，他不敢去看欢颜的眼睛，他在等待最终的宣判。他口袋里就装着公司调任他去纽约总部任职的调令，工作移交顺利的话，一个月后他就将踏上美国的土地，如果最终是他只身前往，他也许将永不回来这座伤心的城市。

挣扎了许久，欢颜听到有一个声音在屋子里缓缓响起，“我要留在上海，留在雨西身边，他需要我，就象我也需要他一样。”这个声音如此干涩，完全不像发自自己的喉咙。

雨东一把将欢颜拉入自己的怀抱，他抱她抱得如此之紧，仿佛要将她完全揉进自己的身体。欢颜感到有一滴、两滴甚至更多温热的液体落在她的脖颈，那是雨东的泪吗？雨东，从五岁开始就玩在一起，笑在一起的雨东，儿时摔得头破血流都不曾掉过一滴泪的雨东，竟在这一刻为了自己而流泪。那颗颗眼泪就象一把把利刃，刺穿了欢颜的肌肤，直刺到欢颜的心底，那些疼痛的痕迹也许永远都无法磨去。

“欢颜，你何其忍心？也好，既然你和雨西两情相悦，我在这里更是多余，至少你给了我安心去纽约赴任的理由。”雨东的声音里有那么深的痛楚。

欢颜展开双臂，环抱住雨东，“雨东哥哥，无论身在何处，你都是我最仰慕最棒的雨东哥哥。”

听到这一声雨东哥哥，雨东知道他是真的失去欢颜了，欢颜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的弟弟，雨西究竟哪里来的魔力，竟让欢颜如此死心塌地，而自己用尽浑身解数都无法赢得欢颜一次眷顾，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真爱吧。

两个紧紧拥抱的人站在上海之巅，脚下就是十里洋场的绚烂璀璨，这个拥抱无关男女之情，它代表了一种全新友谊的诞生。爱一个人，不是占有，而是成全。

“我带你去游车河，好不好？然后送你回家。”雨东恋恋不舍松开了怀抱。

“好。”欢颜甜甜一笑。

两人携手走向电梯，因为雨东实在不忍放开欢颜的手，就让自己放肆最后一次吧，再次相见，她一定已是雨西的妻了。殊不知在他们身后，有一双清冷的眼睛盯住他们彼此相握的手，眼中全是燃烧的火焰。

多么狗血的巧合。雨西今晚有一个商务酒会，举办的地点是同一楼面不同的房间。

本来雨西是不打算来出席这个酒会的，因为他即没兴趣也没时间，可是依纯不断提醒他，这个酒会里有几个互联网企业中重量级的人物，去露个小脸很有必要，被依纯说得烦了，只好过来点个卯，和大家SAY一下hELLo。可谁知，刚拿起酒杯还没喝呢，就瞥见走廊里有熟悉的身影，雨西还当自己工作时间过长以至于有点眼花，待他认真看清那两人的背影时，他仿佛心头被谁插上了一把尖刀，血流一地。

他毫不犹豫拨通了雨珩的手机，话筒中传来雨珩诧异的声音，“二哥，你怎么打电话过来？有事吗？”

“欢颜在吗？我打她手机没人接，你不是和她在一起看电影吗？让她接一下电话吧。”

话筒中的声音明显带了迟疑，“欢颜啊，她说有点肚子疼，这会子上厕所去了，回头我让她打给你吧。”

“那倒不用了，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你们看完电影早点回家吧。”

“收到，电影还有一会才结束呢，没事我先挂了。”

“再见。”

雨西心口越来越痛，那把尖刀越插越深，原来雨东、雨珩还有欢颜，竟是联手瞒着他一个人。他整个人仿若堕入冰窖般冰冷无助。

“凌总！凌总！您的手怎么在流血呀？”耳边遥远的地方传来依纯的惊呼。

雨西这才反应过来，不知何时，他已经将葡萄酒杯捏个粉碎，甚至有一块玻璃碎片已经嵌入手掌之中，他左手上鲜血横流。

“没关系，我去医院包扎一下就好。”雨西的声音仍是一贯的没有温度，只有他自己清楚，原来**上再痛，都痛不过心底那一个伤口。

这一夜对雨西而言，注定是无眠的一夜。将近午夜时分，手机铃声响起，显示是欢颜的来电，他稍犹豫了一下，按下了关机键。

虽然他只看到雨东和欢颜的背影，但他可以想象两人的表情、眼神，甚至动作，那一双紧紧交握的手，传递了太多信息。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欢颜，那个小小的人儿用好听的软软的声音对着自己喊雨东哥哥；他想起夕阳下欢颜站在水库边注视雨东的专注眼神；他想起欢颜向他打听雨东近况时的欲语还休；他想起欢颜清清楚楚说的那句我爱你，雨东。他发现在他的记忆中，关于欢颜的所有记忆里都有着雨东的身影，而关于自己和欢颜则是一片空白。

他逼着自己去回忆那一个个场景，他看到自己的心已经血流成河，可是他竟无法停止自己的思维。

雨东，光芒万丈的雨东，自己最最敬仰最最信任的哥哥，爱上了自己深爱的女子，上天弄人若此，这是雨东的不幸还是自己的不幸，抑或是欢颜的不幸。欢颜被两个人的感情拉扯着，两个都是她亲爱的人，两个都是她不忍拒绝的人，她虽然做出过抉择，可是这个抉择真的出自她的真心吗？还是仅仅出于对自己的一种妥协？

雨西犹如困兽般，不停地在自己房间里游走，他爱欢颜，爱到生命终结，爱到沧海变桑田都无法改变，可是，欢颜对自己又是怎样的一种感情？是爱情吗？

所谓爱之深恨之切，雨西的心在爱恨两端来回熬煎。我一定要让欢颜爱上自己，我一定可以，今天我所遭受的痛苦我一定要让另一个人也感受一遍。

爱，可以让人奋不顾身；爱，也可以让人走入歧途。

爱，可以让人变身天使；爱，也可以让人顿成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