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爱，所以我逆水行舟 第81章 让我一次说个够

子航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好似一枚枚微型炸弹投射到欢颜心灵深处，深深地打动了欢颜，她再也无法忍住满腹的悲伤，泪如泉涌，“子航，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太难了，真的太难了。没有了雨西，我真的什么都做不了，有时候就连呼吸，我都觉得是一件太困难的事情！”

“欢颜，如果你想痛，今天就挖心挖肺地痛上一回；如果你要哭，今天就彻底地痛痛快快地哭一场。我的肩膀就是你最有力的倚靠，我们就将所有的悲伤一次性发泄。明天，将是全新的一天，也请你做一个崭新的欢颜。别忘记，你的名字叫做欢颜。”

欢颜乖顺地伏在子航的怀抱，耳边传来悠扬舒缓的交响曲，子航显然对音乐很有品味，选用的播放器材也非常专业，就仿佛有一支殿堂级的交响乐团在现场演奏一般，乐声如泣如诉，安抚着欢颜满是伤痕的心灵。

而子航深情温柔的声音也充满了感染力和蛊惑力，欢颜封闭多日的心门被一点点打开，她突然有了一种很强烈的要诉说的愿望，从她五岁那年第一次见到雨西就认错了人开始讲起；讲到在北京的冬天被雨西推到大水库里，那时起雨西就认准了要让自己做他的媳妇；讲到中学期间彼此不曾间断的书信来往；讲到自己大学期间雨西陪同比尔教授前来学校的那次讲座；就连雨西正式向自己求爱时，自己竟错将雨西认成雨东都一一讲了出来。

欢颜真的从未对任何一个人如此完整地毫无保留地说过这件往事，她原以为这个故事早已深深被埋藏在内心的一个角落，再不会去提起。但是今天，她要说，她必须找到一个出口，将心里堆积多日的悲痛彻底地发泄出来。

子航宠溺的搂着她，任她哭哭笑笑、断断续续地讲述着自己的故事、自己的爱情，从与雨西相识的第一天起，一直到现在，这二十多年的光阴，二十多年的点点滴滴，桩桩件件，她真的是要一次性说完，一次性痛够。

他的情绪也随着欢颜的人生轨迹而起起伏伏。今夜，子航对欢颜人生历程的认识程度达到了新的高度和深度，这也是第一次子航对欢颜和雨西之间的爱情故事有了如此深刻的了解，从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少男少女，到豆蔻年华，情窦初开的青春年华，多跌宕起伏的一段爱情呀，可叹的是，雨西正如一颗璀璨的流星，划过欢颜生命的天空，在照亮彼此的生命后，过早地陨落了。

欢颜说一会，哭一阵，再接着往下说，所有的记忆，无论甜蜜还是苦涩，在今天的回顾后就被彻底封存起来吧。正如子航所说的，人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如果自己一味地把头埋起来，一味地沉溺于怀念和伤痛中，自己又怎么可能真正地走到阳光下，去感受生命的可贵和美丽呢！

因为太爱雨西，所以才不能让雨西的事业葬送在自己手中；因为深爱雨西，所以才要让他的骨血健康茁壮地成长。而这些都需要自己勇敢起来，坚强起来，走出阴霾，重新扬起生命中的风帆，即便逆水而行，也要奋勇向前。

那晚，欢颜将她和雨西的爱情轨迹全部讲完的时候，天都已经蒙蒙亮了。欢颜由于说了太多的话，不仅口干舌燥，上下眼皮更是一个劲地打架，她从未这么疲倦过，除了身体上的疲惫，更有心灵上的疲惫，她好像一个跋山涉水了几千公里的旅者，终于走到了终点，却累到连眼睛都无法睁开。

子航却恰恰相反，欢颜的故事讲得越久，他的目光就越清澈越坚定，他甚至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这样的好女孩，这样深情的女孩，如果你错过她，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欢颜还在他的怀抱中就睡了过去，喉中仍在低声地发出一些完全听不出含义的音节，这是欢颜第二次在子航的怀抱中睡去，唯一不同的是上一次是无意识，这一次虽不能够算完全有意识，好歹也是自愿的吧。

低头望着在自己怀中已经沉沉睡去的女子，由于哭了太久，以至于眼睛周围整个都是浮肿的，加上毫无血色的苍白脸色，这一刻的欢颜真的与美丽二字沾不上边，但是，在子航的眼中，她却比以往任何时候更让他心动、心痛。

子航仍不住将自己的双唇慢慢地贴近欢颜的额头、脸颊，一直到唇边，他的唇温柔地掠过，不敢惊醒那已经入梦的女神。

“雨西，别闹我了。”当亲吻到达欢颜唇边时，欢颜在迷糊中嘟囔了一句，子航立刻停了下来，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今夜，欢颜的心中、口中、梦中只有雨西，总有一天，他徐子航的名字会取代凌雨西的名字，他会成为让欢颜在梦中都会提起名字的一个。

子航将已经熟睡的欢颜抱到了客房的床上，他轻手轻脚地脱去了欢颜的外套，将被子帮她掖好，又在屋子里开好了取暖器。若不是担心欢颜一旦醒来见到自个居然睡在一个男子的怀中会害怕的话，子航真的愿意就这样抱着欢颜渡过一夜。

第二天仍是一个工作日，子航去上班的时候欢颜仍在熟睡中，估计是睡眠质量有所提高，子航临走前去看欢颜时，欢颜不仅呼吸很平稳，脸色也红润了些。

子航留了张纸条给欢颜，让欢颜自己去餐厅找吃的，子航准备了牛奶，煮鸡蛋和水果色拉放在餐桌上，还特地关照欢颜牛奶一定要重新热一下才能喝。纸条上还写，让欢颜准备好行装，下周一一起飞纽约，见证一个重要时刻的到来。

将近中午时分，子航接到了欢颜的电话，子航的心突然就莫名慌乱起来，他好害怕话筒里传来的仍是欢颜的拒绝。

“子航，请告诉我机票的具体信息，时间、地点，下个周一我们机场见。”欢颜的声音虽然沙哑，估计是昨晚实在说太多话的缘故，但是听上去精神状态已是恢复正常，而且分明可以从她简短的话语中听到一种决心，一种力量，子航的心顿时就被鼓舞了。

“下午三点多的机票，是在浦东机场，具体的航班号我发短消息给你，下周一我们不见不散。”

“好，我一定会准时出现在机场。”

挂了电话，欢颜仰头望向高挂在头顶的太阳，她的眼睛虽仍是红肿的，然而她的心已经不再执意地躲在阴影里，她已经勇敢地从那片乌云下走了出来，站在了阳光之下。

接下去的几天，欢颜是非常忙碌的，她要开始恢复一个正常人健康和正常的生活方式。她重新打开电脑，开始浏览新闻，尤其是中国和美国的财经新闻；她重新进入公司的oA和邮箱系统，开始查看和处理积压了将近一个月的邮件和各类业务流程。

她还主动给父母打了电话，一是汇报一下自己的近况，尤其是身体方面的状况，二也是汇报自己将要去纽约出差的安排。

楚家二老本来深为欢颜担心，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再劝劝女儿回娘家住，现在听到欢颜已经恢复正常的说话语气，并开始愿意投入工作，二老也算是放下心来。楚妈妈在电话里说了一箩筐要欢颜注意身体、随时回家之类的话，欢颜耐心听着，后来是楚妈妈听到欢颜在电话那头打上了哈欠，才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临挂电话前还殷殷祝福欢颜，多注意休息，千万别让自己累到。

欢颜查看了这一阵以来手机的未接来电记录，雨珩、斐斐、许念等都有来过电话，但留下记录最多的是雨东，他每天都打来，有时还会一天打好几个，手机的短消息里更是几乎全部被雨东发来的消息充斥着。

欢颜，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建议外出散步。

欢颜，昨晚浦东下了暴雨，你应该一切安好吧。若需要帮助，随时开口，我随时赶到。

欢颜，我现在在重庆出差，企业带我去游览青城山，幽静秀丽的风景让我更加想念你，不由得也更加担心你，如果你也可以和我一起看遍人间风景，该有多好。

欢颜，我回到上海了，若有需要，随时cALL我，我24小时待命。

欢颜一条条消息读下来，她读一条删除一条，心中思潮起伏，五味杂陈，一会被感动，一会又低声叹息。

凌雨东，曾经那么熟悉那么亲切的名字，曾经以为就算做不了一辈子的爱人至少也可以做一辈子的好朋友的那个人，现在却让自己无法面对，也不敢面对。雨东和雨西太过相似的面容，如果说以前自己好几次将雨西错认成是雨东的话，那现在，自己只会将雨东想象成是雨西，而这实在是不公平，无论对欢颜自己、对凌雨东或者对夏晴而言，都太不公平。

雨东，感谢你的关心和爱护，我始终都铭记在心。我下周一的飞机飞纽约参加熙琰上市的敲钟仪式，目前我一切安好，请勿挂念和担心。

欢颜输入了这条短消息，刚想按发送键，仔细想了一会，又补充了一句。

雨东，我们已经错过，请不要无谓地一次次回头寻求。你放心，即便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会好好地生活下去，因为我身边有很多爱和温暖，其中也有你的那份。

雨东接到欢颜发来的信息，心中一阵狂喜。

这几周来，雨东一样的度日如年。他自己心中有多痛有多深已经无法描述，作为家中的长子，他必须要强忍悲痛去安慰业已年迈却痛失爱子的父母，还必须要在妹妹雨珩面前强装出一份坚强，安抚雨珩的情绪，这些也就罢了，最让他心情无法平复无法理清的原因其实是欢颜。

可以说，他对欢颜的爱从未熄灭过，也从未减少过，他当初选择和夏晴结婚不是出于发自内心的爱情，而仅仅是出于他对夏晴的愧疚。

如今，眼见着欢颜日渐憔悴颓废，自己却无力回天，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他打电话过去，欢颜不接，他发短消息过去，欢颜也不回，这些日子的煎熬足以让他发疯抓狂，偏偏他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敢做，除了等待外还是等待。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等来了欢颜的回复，然而，喜悦尚未来得及持续，欢颜委婉含蓄但坚决的拒绝已经如一盆兜头凉水将他所有暗藏的小希望全部浇灭。

是啊，一旦错过便是一生，他不可能会有第二次机会，这只能是自己的一种奢望罢了。不过，从欢颜的字里行间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原来那个坚忍又勇敢的欢颜已经回来了，欢颜成功地战胜了自己，开始迈出一个人生活坚实的第一步。只要想到欢颜一切安好，于雨东而言，一切便都会变得美好起来。

重新踏上纽约的土地，欢颜有着一瞬间的失神和晕眩，尤其是走下飞机舷梯的时候，若不是子航及时扶住了她，欢颜差点就往前摔去。毕竟第一次来到纽约的回忆全是噩梦全是痛苦，而今相隔才仅仅一月有余，自己却不得不再次来到这个伤心城市，也难怪欢颜仍是难以适应。

“还行吗？”子航关心地问。

子航对于自己给欢颜下的这一剂猛药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是这个城市让欢颜失去了她生命中的挚爱，人生中的伴侣，她是否能象子航期待的那样在最绝望的疼痛中看到生命中的希望，恢复斗志，这仍是个未知数。

“没问题，刚才只是突然有点头晕，现在已经好了。”欢颜借着伸手去拿行李箱，将自己的手臂从子航的掌握中挣脱了出来。

子航深深看她一眼，心里也知道她一向是个要强的人，便不再追问下去，只是简单却也别有含义地跟了一句，“在美国读书和工作期间，我也算来过纽约无数次，至少能算半个地头蛇吧，你若需要外出，我随时准备做免费向导。你对纽约不熟悉，又是个孕妇，千万不要一个人瞎逛。”

“多谢提醒，你放心，我现在惜命得很，绝不会乱来。”欢颜的回答很直接。

走出通道，子航眼尖，看到有一个年轻人举着的牌子上写的正是自己和欢颜的名字，便朝那位年轻人伸出手去，“你好，我就是Andrew xu。”

“你好，我是Vivian小姐派来接送你和楚小姐去宾馆的，我的名字是Jason。Vivian小姐因为有个很重要的会议无法前来，特意让我来和两位说声抱歉。”

这位年轻人在外国人中虽然并不算特别英俊帅气的，但一双眼睛炯炯很神，看上去非常干练。Jason迅速从子航和欢颜手中接过行李箱，走在前面带路。

“没关系，Vivian最近一定特别忙。何况我对纽约也很熟，哪怕就是让我坐地铁，我也不会让自己找不到宾馆的。”子航笑着说。

“Vivian小姐主要是担心楚小姐的身体。”Jason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欢颜的表情，连忙识相地转移了话题，“前面那辆benz就是办事处的车子，我先去把后盖箱打开。”

到达宾馆后已是将近傍晚，Jason提议是不是先在二楼的餐厅简单吃点再去休息，子航扫了一眼欢颜苍白的脸色，摆了摆手，“我和欢颜坐这么久的飞机，屁股都快坐麻了，我俩都不饿，还是先到床上去好好躺下了睡上一觉比较有意义。欢颜，你说呢？”

欢颜默默点了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Jason见这里已经完全没他啥事，在向子航汇报了纽约办事处的具体地址后便告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