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爱，所以我逆水行舟 第71章 一夜未归

欢颜颓然放下了电话，她只觉得有种感觉名叫心痛，慢慢地在心底扩大蔓延，一直延绵到全身和四肢。这样的感觉在欢颜的记忆中应该已是久违，却又那么熟悉，两年前亲眼目睹到的那个场景在眼前一点点放大，即便在理智上欢颜觉得这完全不可能，可是人尤其是相爱中的人永远都是感性成分居多一些，欢颜无法不让自己往最坏的另一面去想。

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偏偏是在今晚？今天短短一个下午，已经发生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

Vivian故意在董事会上对自己借调资金的行为提出质疑，雨西毫无征兆就在董事会上直接提出辞职，而子航却在董事会上提名自己去分管一个全新的业务部门。

难道是这林林总总的事刺激到了雨西，难道是子航对自己特别的信任和提拔让雨西感到了心理失衡，但貌似雨西也没有必要跑Vivian那边去寻求安慰呀，这行为实在太诡异太不合逻辑了。

欢颜无法给自己一个解释、一个答案，这一夜，似乎注定了将是无眠的一夜。

无法安睡的夜晚永远是特别的长，欢颜在心中已经颠来倒去数了成千上万头白羊，可对雨西的思念和担心时刻萦绕在她心头，虽然身体已经是累极的状态，但她就是无法真正入睡。

一片寂静中床头的手机中传来短消息的声音，欢颜一个激灵，忙起身开灯去看手机。是一个陌生号码发过来的彩信，彩信的主角却是欢颜再熟悉不过的了。这是一张背景很昏暗拍摄得也很模糊的照片，但这并不妨碍欢颜一眼就认出照片中的一男一女分别是凌雨西和Vivian，他俩在床上相拥而眠也就算了，竟然还都是半**的状态，尤其是雨西，除了在小腹处用被子略作遮挡，身体其余部位全都是**的。

猛然看到这样一张照片，欢颜只觉得当头被浇了一盆冰水，整个人从头凉到脚，手颤抖得连手机都差点握不住。可是当最初的震惊过去，当欢颜的思维又重新开始恢复转动，她不由得怀疑起这张照片的真实性。

欢颜性格中虽然不乏冲动，但她本质上是一个冷静、会思考的女孩子，如今公司里各种盘根错节的利害关系，加上还有Vivian始终阴魂不散，若说雨西是被人利用，并非完全不可能。欢颜在心中反复对自己说，我要对雨西有信心，雨西对我的感情，如果这么轻易就能够改变的话，我俩早就已经分开，根本不会走到今天，我俩的爱是经过了考验经过了坎坷的，我一定要对他有信心。除非雨西亲口对我说，他不再爱我，否则，一切都有可能是假象，而且应该是人为制造出来的假象。

这样想着，欢颜为自己的心找到了落脚点，她决定无论发生什么事，都等到明天再说吧，明天，又将会是全新的一天。

当欢颜在家中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时，Vivian则紧紧拥抱着始终处于熟睡状态却被脱到只剩底裤的雨西，独自享受着拥有爱人的乐趣。

欢颜的猜测方向一点没错，照片完全是Vivian一手炮制摆拍出来的，雨西在药物和酒精的双重作用下根本就是处于一种深沉睡眠中，现在的他真的只有任Vivian为所欲为的份。

终于得偿心愿怀抱着心爱之人，此刻的Vivian头脑异常兴奋，处于高速运转中，她现在需要考虑下一步的计划。刚才凭着一股冲动，她给雨西下了药还拍了照，接下去要考虑的就是应该采取怎样的行动才能够让雨西心甘情愿也好，被逼无奈也好，总之要达到一个目的，让雨西永远地留在自己身边。

凌雨西明显是个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人，所谓“有容乃大，无欲则刚”，要想控制雨西这样具有坚毅性格的人，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他的软肋，而他的软肋就是他对欢颜的爱，如果利用这一点，让雨西乖乖就范应该还是非常具有操作性的，可是，这样一来，自己和雨西之间曾经有过的温情便将就此终结，雨西也必定会将自己恨之入骨。

Vivian凝望着雨西，心中思潮起伏，苦苦挣扎，她在内心不断地问着自己，此刻睡在你身边的男人，这个你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你能够接受他投入其他女人的怀抱吗？你能够做到回到美国就从此将他置之脑后吗？你的人生能够在翻过这一页后重新开始吗？你还会拥有崭新的爱情吗？

每一个问题的答案都是否定的，只要一想到明日清晨，醒来后的雨西会怒不可遏地从自己身边拂袖而去，Vivian就觉得无法忍受。既然她自己已经做错了第一步，那就让这个错误进行到底吧，至少可以让雨西留在自己身边，至少可以让雨西的心中永远记着自己，哪怕这份惦记纯粹是因为深深的恨意。

第二日是周五，雨西醒过来时，窗外已是大亮，而且还是冬日里难得的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因为雨西从未使用过安眠药，所以药效对他格外明显持久，他缓缓睁开眼睛，由于药性尚未完全退去，他的头脑仍是昏昏的，他甚至记不起来昨夜发生了什么？而这一刻自己又是在哪里？

雨西环顾四周，这是一间仿若童话故事中般富丽堂皇的房间，他唯一可以确认的是他并非睡在自己家中，更不是躺在自家的床上。等他将头转向床的另一边，他看到了一双碧色的情深似海的眼眸，还有拥有这双美丽双眸主人几乎全裸的身躯。

雨西只觉得头脑中一阵雷声滚过，昨夜的一切都回忆起来，他应约来到Vivian的家劝说她回国，Vivian接受了他的建议并与他举杯庆祝，原来这一切都是一个陷阱，而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陷阱中的猎物。

不等雨西发难，Vivian已是将手中几张照片放到他的眼前。

“Leon，我希望你可以和我一起回美国，我可以让你拥有一个更大的王国，我衷心而且只希望你能够成为我的国王。”略顿了一下，Vivian才继续，哪怕是对Vivian这样强势这样厉害的女子来说，威胁一个自己深爱的人也绝非一件容易说出口的事，“可是我必须提请你注意一点，如果你拒绝我这个提议的话，不仅这些照片会出现在八卦杂志的封面，恐怕下次你看到的照片中的主人公就将是楚欢颜小姐了。”

雨西拿着照片的手在颤抖，这些照片是他第一次看到，照片中的画面如此不堪，吸毒后陷入迷幻亢奋状态的自己，赤身**和徐子航交缠在一起的自己，这是他最不堪回首的一段过去，也是他最无法原谅自己的一段过去，他以为这一切已经过去，他以为他绝不会再让自己陷入那可怕有可悲的境地。

然而，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在这间美轮美奂的屋子里，他看到的竟是如此触目惊心且不堪入目的照片。

Vivian上前紧紧抱住雨西，看到雨西震惊到止不住抽搐的脸庞，她的心同样也在滴血。

“Leon，放弃欢颜吧，求求你，你放弃她吧。我会让你得到世界上最大的财富，我会让你成为世界财富排行榜上的常客，真的，你失去的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但是能够拥有你这辈子都无法想象的财富和地位。”

雨西无法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位紧紧抱住自己的美丽女子，自己醒来后，一个又一个的可怕冲击让他一时间无法做出正确而又理智的判断，可是最不能够让他接受的是，面前这个外表如此美丽的女子，这个不仅和他同窗多年而且还共事多年的美丽聪慧的女子怎么会做出这样可怕又残忍的事情，这个Vivian还是他认识的那个Vivian吗？

“Vivian，这一切对你而言真的有意义吗？退一万步说，即便我答应你和你一起回美国，你所拥有的只不过是我一个没有心的躯壳，无论我取得怎样的成功，我都不会有丝毫感激你，我只会恨你怨你，你觉得这也很有趣很有意义吗？”雨西沉痛地问，他的思维一点点清晰起来，眼神也开始一点点聚焦，灼灼的目光逼视着Vivian。

Vivian没有勇气继续和雨西对视，她深深知道自己既然已经走出了这一步，便再没有往回走的可能了。

她从床上下来，故意当着雨西的面褪去薄如蝉翼的睡衣，展现出她姣好青春的酮体，然后开始缓缓地一件件穿衣服，她真的不敢面对雨西的眼睛，“Leon，我是那么爱你，我将所有的自尊和骄傲都捧到你的面前，你可以完全无视，你也可以唾弃鄙视我的行为，可是，我的要求就只有这么多，我只要你能够在我身边。”

穿好衣服后，Vivian终于鼓足勇气回头看了一眼脸色阴沉可怕到令人无法直视的雨西，故作平静地说了一句，“昨天你既然已经在董事会上说了你会辞职，我希望这不仅仅是你口中说说而已，我希望董事会可以尽快收到你的正式书面辞呈。”

说完，Vivian几乎是用小跑的速度离开了这件屋子，就在她奔出房门的瞬间，她听到屋内传出一阵东西被砸碎的声音，显然，愤怒至极的雨西在用砸烂各种屋内物品的方式发泄着他的情绪。两行热泪滚滚而出，为了不让自己退缩，为了不让自己后悔，Vivian唯有不断地对自己说，你的决定没有错，这一次你赌对了。

能砸烂的东西都砸烂了，能撕碎的东西也都撕碎了，可是，这只能是用来发泄一下此刻愤怒到极点的情绪罢了，根本就无补于事，雨西犹如困兽，在满地狼藉的屋子里一遍遍游走，却仍然理不出一点思绪。

自己如何面对欢颜？又如何解释自己的彻夜未归？或者，根本都不需要解释了吧。雨西耳边回响起刚才Vivian那句冷冷的话，“如果你拒绝我这个提议的话，不仅这些照片会出现在八卦杂志的封面，恐怕下次你看到的照片中的主人公就将是楚欢颜小姐了。”

雨西并不认为Vivian是在空口白牙的威胁，雨西也没有胆子去赌。和Vivian相处这么多年，她的脾气秉性雨西还是非常了解的，她绝对是敢说敢做的女子；而且就凭她的家庭背景，凭她家族背后隐藏着的巨大能量，要想在不知不觉中去做些违法乱纪的事，绝不是什么无法完成的任务。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外国人，大不了离开中国一走了之。可一旦发生了如Vivian所述的情况，仅雨西看到的这些照片，其冲击性已经可想而知，这些照片一旦曝光，雨西必定面临着身败名裂的后果，从此更是一辈子都会背上“瘾君子”“同性恋”等各种无法抹去的不光彩的记号；如若照片中的主人公是欢颜，如此可怕的事情若是发生在欢颜身上，让欢颜如何有勇气面对这个世界，他根本不敢去想象那会是怎样的灾难，恐怕任何一个三观正常的女孩都是不能接受的吧。

在反复掂量过后，雨西渐渐地冷静下来，如果牺牲自己就可以让欢颜一辈子都幸福，那么自己的牺牲也是值得的。

雨西穿好衣服，没有忘记洗漱一番，打定了主意后的雨西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冷漠的表情，但是如果你仔细看他的眼睛，你会发现，在他的目光中，深深隐藏着一种名叫绝望的情绪。

打开手机，雨西发现昨夜最后一通电话来自欢颜，而且这一通电话不是未接来电，而是曾经接通过的。也就是说，欢颜很有可能已经知道自己昨夜的去向了，雨西心想，这样也好，无需过多的解释，就让欢颜对自己的失望和怨恨来得更猛烈些吧，只有彻底粉碎了欢颜爱自己的心，欢颜才能够获得新生，自己的牺牲才有意义。

手机刚打开，就有无数条消息涌了进来，消息大多数都是来自依纯，都是询问自己的去向，还有一些工作上的请示，看来自己不仅没有按时上班还完全失去联系的这种太过于诡异的行为彻底让依纯同学抓狂了。

雨西拨通了依纯的电话，铃声只不过响了一下，听筒里已经传来依纯惊喜的声音，音量之大差点震破雨西的耳膜，雨西只好赶紧将手机拿到离耳朵有一定距离的地方，依纯的声音还是很清晰地传过来，“雨西，你终于来电话了！我找你已经快找疯了，差点就要去警局报警找你。”

“依纯，我半小时后到公司。”雨西不等依纯把话讲完，干脆地说道。

“雨西，欢颜几分钟前有打电话过来找你，我没敢说联系不到你，我说你正在开会，有可能不方便接电话。”依纯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

听到欢颜的名字，雨西的心仿佛被巨大的铁锤狠狠地击打了一下，这样的痛让他几乎无法举步，他强自保持着正常的语速和语调，“多谢你，我知道了，你做得很好。”

说完，雨西迅速地挂断了电话。

来自胸口的疼痛如此强烈，痛到他忍不住伸手去扶住墙壁。欢颜，理智告诉他，他必须远离欢颜，这样欢颜才是安全的；然而，感情上自己又如何能够做到呢？他无法让自己继续想象下去，他唯有坚定地举步向前。

就在他手指触到大门的把手时，身后传来Vivian冷冷的声音，“Leon，你就打算这样连衬衣也不换就去公司上班吗？”

在西方的职场有个不成文的惯例，男子的衬衣是需要天天更换的，如果你连续两天身穿同一件衬衣的话，那就是代表说你一定是没有回家过夜，否则又怎么会连衬衣都不换呢？

听到这话，雨西没有回头，也没有任何动作表情，而是直接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待他坐到自己的车上，他才发现这短短的路程，竟已经让他在这寒冷的冬天里汗湿衣衫。他突然想到，其实自己还有一个选择，他可以带着欢颜离开上海，甚至可以离开中国，去到一个无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开始他们的新生活。但这样做的前提是，他俩都必须抛开这里的一切，且不去讨论事业的问题，就是连家人和朋友都要全部割舍，这样的生活会是欢颜想要的吗？这样的生活会给欢颜带来快乐和幸福吗？

雨西心中即痛又怒，挥拳打向车窗，只听到车窗处传来闷闷的声音，几道细细的裂缝出现在了玻璃上，他竟是一拳生生地将车窗玻璃都打碎了。雨西没有再做停留，虽然从右拳传来的疼痛如此剧烈，他点火一踩油门，车子如离弦之箭般冲出了车库。

欢颜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手中下意识地握着鼠标，目光却仿若穿透了面前的电脑屏幕，不知落在了何方。

子航注意到，欢颜保持着这样一个姿势已经很久了，至少超过半个小时。其实，今天从子航见到欢颜的第一眼起，他就能感受到欢颜的不同寻常。欢颜不是个擅长隐藏自己喜怒哀乐的人，她清澈见底的眼眸中总是能暴露出她内心的情绪。大多数时候，她的眼睛总是弯弯的，眼眸中带着一丝笑意，她的明媚是可以感染到她身边的人，即便是一颗已经在黑暗中停留了太久的心灵，也能够感受到阳光的温暖。

然而今天的欢颜身上却失去了往日的阳光气息，她仿佛被一层厚厚的愁绪笼罩着，而她的思绪显然飘浮在另一个国度。

从什么时候起，子航的目光开始越来越多地停留在欢颜的身上，子航自己都记不得了；从什么时候起，欢颜的一笑一颦开始越来越多地浮现在自己的脑海，子航更是无从回忆。子航唯一可以清晰地感知到的就是，他衷心希望每一天都可以看到欢颜明媚的笑，每一天都可以喝到欢颜亲手泡好的茶，他不敢奢求太多，他只要保持现状就好。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你好像一直在担心什么。”子航实在不忍见欢颜一直处于这种半恍惚的状态，出言问到。

被子航突然这么一问，欢颜才发现自己已经神游太虚很久，而且由于一直在无意识地转动着鼠标，刚才拟写到一半的一份报告早已经不知去向，屏幕上只有一个空空如也的文档。

“没、没什么，大概是昨晚没睡好吧，今天有点犯困。”欢颜连忙站起身来解释，脸也不由得红了，“对不起，那份关于筹建新业务总部的报告我一定会在中午赶出来的。”

子航轻叹一口气，幽幽地说：“我难道就不可以以朋友的身份来关心一下你吗？我在你眼中难道就一直是个严厉的领导吗？”

见子航的面部表情如此幽怨，欢颜被阴霾覆盖的心情也被逗乐了，“好吧，我接受你的关心。”

“是在担心Leon昨天说要辞职的事吗？”子航想宽慰欢颜，“你放心，他不过就是当时和Vivian赌气随口说说罢了，我这里第一个就不会答应。”

听到雨西的名字，欢颜的脸色愈加阴暗下去，然而子航确实是一片好心，欢颜也不便将自己的家事摊开来说，只好努力堆出一个笑容，尽量简短地回答：“多谢子航的理解，我去做事了。”

子航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见欢颜毫无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他也大致能够理解欢颜的心情。有些事，真的不是简单的几句话就可以解决，有些人，更不是说再见就可以真的不再见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