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后小道记事录 第38章 走阴人

一个多星期后，张浩返校上课了。

但是他申请了调班，也趁放假大家不在的时候来到宿舍把东西都拿走了。

他什么话都没留下，但是临走时在宿舍桌子上留下两瓶自家腌的酱菜。

里面除了辣椒酱还有花生碎，肉沫跟小虾皮。这可能是他能拿的出，最贵重的礼物了。

不明真相的周伟跟李静还纳闷他怎么突然要换宿舍呢，只有二毛李帅知道，是怕见到他俩。

张浩肯定是心存感激的，尤其是李帅爸爸对他的资助。

但是在这个孩子千疮百孔的心里，实在无法面对知道真相的两人。

心虚，内疚，在宿舍里看到朱标的床铺，还会勾起自己痛苦的回忆。

这总归会影响到学习。现在他应该做也只能做的事情，只有好好学习了。

二毛跟李帅也理解，所以他们尊重张浩的选择。

时间飞快，马上要过年了。

期末考试结束后，放寒假了。

大壮这个舔狗一如既往的去帮王小美扛东西送出校外。

好在还知道回头再帮弟弟拿些行李。

哥哥已经比爸爸还高了，黑黑壮壮的，而二毛还像个没长大的豆芽菜，瘦小不说，还皮肤白净，眼睛大大，再加上温和的性子，如果扎辫子的话就活脱脱跟女孩子一样。

谁能想到就这么一个普通腼腆的男孩，竟然是这几个男生中最早谈恋爱的呢！

当然，这都是两年后的事情了。

到了学校门口，王小美爸爸还是邀请陈家哥俩上车，送他们回去，但是大壮婉拒了，他不好意思一直蹭车，又不顺路。

王小美父女俩没有勉强，她爸爸从后备箱拿出几盒高档糕点跟水果，交给二毛，让他送回家给师父：“陈无为同学，辛苦你了，不知道老师父喜欢什么口味，我就都买了一点，年前，等我忙完这几天，就亲自登门拜访看看他老人家。”

二毛连连表示感谢，拎着包裹就挤上了汽车，多亏哥哥壮实，帮他抢个位置，不然又得站着回去了。

李帅一手抱着花盆，一手拍拍车窗喊他：“二子，等过两天我跟夭夭去你家找你玩昂，正好也去看看老爷子。”

二毛点头，转身坐下，望着窗外飞快后退的景色，思绪也飞了起来。

中学的第一学期过去了，收获很大，不论学习还是经历，都让自己见识增长不少。

原来，人生可以有那么多有趣惊险的经历，也不知道自己以后慢慢长大又会遇到多少奇人异事呢？

家里永远是最温暖的地方。

二毛刚进屋就闻到一股菜香味，他去厨房找奶奶，奶奶正在蒸馒头，蒸包子，妈妈打下手烧锅。

屋里像开了暖气一样暖和，家里的狗子跟猫咪也在这时候和谐共处，靠在一起围着妈妈脚边取暖。

零几年时候城区已经普及了燃气跟罐装煤气，有些家庭也用了电磁炉，但是农村一部分家庭还是保留着地锅。

该说不说，地锅烧饭是真香呐！

食物的本味经过柴火的熏烤，自带锅气，百吃不腻。

厨房里垒着一个大灶台，支着两口大锅，烧着玉米小麦杆子，炉火旁边有个风箱可以控制火焰大小。

屋里热气腾腾，奶奶头上绑着毛巾，带着套袖穿着围裙正在揭馒头。

圆圆胖胖的大馒头就着萝卜干或者酱豆子，超下饭。

有时候爷爷还会用蒜臼子捣点蒜泥，加点盐，酱油，味精，夹在馒头里，那味道，绝了！

奶奶看到孙子回来了，脸色乐开了花：“快进来乖孙，屋里暖和。饿了没有，你妈刚才烧锅时候在炉灶里给你们仨烤了几个红薯跟玉米，去拿吃去。”

妈妈招呼二毛坐下烤火，用火钳子夹出一个红薯，吹了吹，拍拍草木灰，揭开皮，给儿子。

“真甜呐！”这一口让二毛浑身都舒畅了，冻麻的手脚也暖和许多。

奶奶手里一边忙着一边笑着说：“慢慢吃，后面多着呢，没几天就过年了，我跟你妈得抓紧时间置办年货。下午，就把萝卜丸子面果子炸出来，到时候，趁热，你送点给你师父吃。”

“好的奶奶。”二毛嘴里吃着东西，含糊不清的答着。“正好把哥哥同学家送的糕点水果给他带去。”

妈妈问奶奶：“娘，今年要么把老老爷喊过来一起过年吧，往年都是村里人去看看他送点年货，但是他一个人多冷清，现在认了二毛当徒弟，也算一家人了，来我们家过年多好。”

“成！二毛啊，你下午送炸丸子时候跟你师父说，今年年三十来我家过，到时候让你爸去接他。”

“奶奶，有啥好吃的不？饿死了！”

大壮进来了，捂着肚子找吃的，

“咦，有烤红薯，妈我也要吃。”

妈妈递给他一个：“你轻点拿，还烫着呢。下午不准乱跑，更不准去河上溜冰，在家帮忙照看妹妹干活。”

屋外，天空开始飘起小雪花，时不时响起摔炮窜天猴的声音。

年味儿，越来越浓了。

傍晚，哥哥骑着自行车带着弟弟往师父去。

下了半天的小雪在地上落下薄薄的一层，车轮压在上面咯吱咯吱响。

二毛坐在后座，手里拿着一大包东西，叮嘱哥哥骑慢点。

“师父，我来了！”二毛看到大门没关，也没人应声，平时听到自己声音就摇尾巴出来撒欢的狗子也不在。

“难道出去遛弯了？”

二毛跟哥哥进屋寻找，堂屋卧室也没有。

“二毛，二毛！在这屋呢，睡着了。”

是哥哥的声音从侧屋传来。

二毛进屋一看，师父躺在那个摇椅上，身上盖着床单，一猫一狗都趴在师父腿上。

师父安静的闭着眼睛，椅子轻微晃动着。

“不太对劲。”二毛走到跟前说着。

师父脸色蜡黄，没有一点血色。

他摸摸师父的手，冰凉。

他想了想，还是把手探向师父鼻孔，

几秒钟后，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长舒一口气，放松下来。

有微弱的气息。

“那咱们出去等吧，让师父睡会，等他睡醒了再说。”

大壮点点头，进卧室把被子抱过来盖师父身上，跟二毛到外边等着。

一直等到天黑，师父还没有醒。

“二毛蛋，要不把老老爷喊醒吧，他也该饿了，吃饱了再睡，奶奶带的丸子果子都凉透了。

不过好奇怪啊，那个猫跟狗怎么也不饿，一直在屋里趴着，也没见出来撒尿。”

二毛觉得有道理，就进屋查看，师父还是闭着眼睛保持着那个姿势。

他又摸摸师父的手，还是冰块一样。

他摇摇师父的衣袖：“师父，师父，醒醒，到点吃饭了，吃过饭再休息。”

师父没听见一般，一动不动。

大壮进来问到：“还是没醒吗？会不会有事啊？”

二毛也有些急了，更用力的摇了摇师父，还是没反应。

师父的脸颊竟然比他们来时候凹陷了许多。

俩孩子怕了，急忙出去喊大人。

晚上九点，医院急诊室门口，医生告诉众人，师父大概率要走了。

瞳孔没反应，身体刺激没反应。

呼吸没了，只有一些似有似无的心跳。

没有其他病症，这是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可能这几天，就彻底咽气了，建议带回去，好好准备后事。

二毛惊呆了，师父明明说自己还早呢，夭夭也说过师父身体很好的，怎么会突然没了呢？

村长跟其他几个村民开车把师父带回家里，留几个长辈商量后事。

大人让二毛先回去，二毛不愿意。

妈妈劝解二毛：“老爷爷算是无疾终老，没有病痛折磨，安然离去，也算好事。人都会走这一步，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你一个孩子在这也不能帮什么忙，先回家，明天再来，看看村长怎么安排。”

二毛没有说话，耷拉着头，擦着眼泪，跟家人回了家。

回家后，二毛也没吃饭，躺床上辗转反侧。

他不明白上星期放假回家还好好的师父，怎么没有任何征兆就走了呢？

一直到天快亮，他才枕着泪水打湿的枕头迷迷糊糊睡着。

“二毛，我来看你了。”是夭夭姐姐的声音。

二毛发现自己在第一次见夭夭姐的杏树林中。

树林没了往日的繁华美丽，到处一片萧条，只有稀稀拉拉的几棵小树。

一棵碗口粗细的树边，一个苹果大小的鸟在振动翅膀看着二毛。

他走近一看，那个鸟儿竟然是带着翅膀的夭夭姐。

她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个头缩小了几百倍。

一对粉色的翅膀晶莹剔透，带着夭夭的身体飞来飞去。

二毛流着眼泪对小小的夭夭说道：“夭夭姐，师父他……”

“我都知道了。好孩子，不哭。”

夭夭落在二毛手上，收起翅膀对他说道：“老人家昨天半夜走的，临走时来找我，告诉我，下面马上来人带他走了，让我好好修行，顺便转告你，不要伤心，他一辈子也算功德圆满了，尤其收了你这个徒儿，他很开心。”

“那为什么师父走的那么突然？你们不是说他还有寿数吗？”

夭夭抿抿嘴，犹豫一下回答：“是下面发现他犯了规矩，偷偷替别人加了寿数，所以加倍罚在他身上，扣了他剩下的阳寿，提前把他带走了。”

二毛瞬间明白过来：“是石榴奶奶的事情！可是，那是师父在做好事啊！”

夭夭叹口气：“规矩就是规矩，违反了就得受惩罚。你师父也知道自己会受到反噬，但是还是去做了，他真是个好人。”

“规矩是死的啊，不能变通吗？法律里还包含有人情呢！电视里不好多情节鬼差都给好人时间去了却心愿才带走。我奶奶看的包青天里就有！”

“唉，二毛，现在已经这样了，就接受 吧！我们都很弱小，没有能力去反抗制作规则的人。而且，都这样不受惩罚的话，三界会乱的。”

二毛低头不语，过一会，他问夭夭：“姐姐，你有没有办法让师父多活几天，几天就够了，师父孤苦伶仃一辈子，过年过节都是一个人，我只想他过了年再走。 ”

夭夭咬咬嘴唇跟他说：“也不是没有，他是被提前接走，生死簿上还没勾掉，如果你能下去一趟跟他们求求情，宽恕几天，也许有用。”

“你是说，走阴？”二毛问道。

夭夭点点头：“是的，对你们人来说，就叫走阴。你怎么知道的？”

二毛当然知道，师父就会，还教过他，只不过，他拜师时间不久，而且一直在上学，从来没有时间实践过。

“姐姐，我想试试看！”

夭夭对他说：“这件事情做不好的话会对你自己有影响的，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二毛坚定的点点头：“想清楚了。既然师父教了我，那我以后早晚会用到，不如现在就先试试能不能把师父救回来。不管成不成功，这是作为徒弟应该做的努力。”

夭夭点点头：“那我先考考你，看你行不行再说。民间俗话阴间十三站是哪些？”

二毛抬起头，气息沉稳的回答：“土地庙，黄泉路，望乡台，恶狗岭，金鸡山，野**，**殿，酆都城，十八层地狱，供养阁，鬼界堡，莲花台，还魂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