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景德年间,江南陆氏瓷窑盛名远扬,是当之无愧的江南第一瓷窑世家。
今日,正是陆氏一年一度最重要的祭窑日,祭窑结束,便要开窑取瓷。
天公不作美,祭窑日暴雨倾盆,厚重的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
龙窑前,陆青瓷身着素色长裙,身姿挺拔,发间的青瓷发簪在雨幕中透着清冷的光。
陆家长辈在两年前因为一场大火而去世。
如今,陆家家主之位空悬,陆家暂且由几位长辈和陆青瓷共同支撑着。
她天生釉骨,双手可精准感知窑温,对火候的把控堪称一绝。
此次祭窑与开窑仪式,便由她主持。
“时辰已到,开窑!”
陆青瓷声音清脆,在风雨中格外清晰。
窑工们迅速行动,打开窑门。
滚滚热气裹挟着瓷器的气息扑面而来。
人群中,沈明川一袭黑衣站在当中。
作为陆青瓷的师兄,他尚有一些地位。
可在能力上,他始终不如陆青瓷。
此时的他,脸上虽挂着温和的笑,眼中却闪过一丝阴鸷。
他暗地里将手中的“碎魂钉”混入窑砖之中。
“碎魂钉”在窑火中渐渐泛出靛蓝色鬼火,似是来自地狱的使者,静静等待着爆发的那一刻。
“不好,窑内有异样!”
有窑工惊恐大喊。
陆青瓷神色一凛,刚要上前查看,沈明川却突然冲过来,一把将她推向窑口,大喊:“青瓷,小心!”
陆青瓷毫无防备,身体直直朝着窑口坠去。
她的双腿瞬间被尖锐的瓷片贯穿,鲜血染红了洁白的裙摆。
陆青瓷发出一声惨叫,重重摔倒在地上。
“小姐!”周围的人惊呼,乱作一团。
沈明川假惺惺地凑过来,满脸关切:“青瓷,你怎么样?都怪我,没保护好你。”
陆青瓷痛的几乎晕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沈明川……你……”
话还没说完,便昏了过去。
沈明川转头对众人说:“快请大夫,一定要救回青瓷!”
赵管家焦急地呼喊着:“来人,快把小姐抬回房!”
几个窑工小心翼翼地将陆青瓷抬出,安置在担架上匆匆往府里赶。
雨还在下,打在地上溅起层层水花,陆氏瓷窑内一片混乱。
不知过了多久,陆青瓷悠悠转醒,发现自己已躺在陆府闺房。
双腿被层层纱布包裹,钻心的疼痛让她眉头紧皱。
这时,沁雪端着药走进来,眼眶泛红:“小姐,您可算醒了,快把药喝了。”
陆青瓷微微点头,刚接过药碗,就见沈明川大步走进来。
他手里还拿着几副药膏,“青瓷,这是我特地为你寻来的伤药,据说效果很好。”
陆青瓷看着他,冷冷道:“师兄,你那日为何推我?”
沈明川一脸无辜,“我也不清楚,当时我就站在你身后,突然看到窑内火光一闪。”
“我担心你有危险,就赶紧推开你,没想到……都怪我,要是我能早点发现就好了。”
沈明川说的急切,似乎真的怕陆青瓷误会。
他眼神中的情绪看似真挚,让人难辨真假。
陆青瓷闻言,定定的看了他半晌。
两人一阵沉默。
转而,陆青瓷忽然露出一个笑容,“是我错怪师兄了。”
“师兄一向对我很好,我不该怀疑师兄,是我小人之心了。”
沈明川暗自松了一口气,可陆青瓷的目光又看的他不自在。
“师妹好好养伤,我先出去了,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
说完,沈明川匆匆离开房间。
沁雪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说道:
“小姐,奴婢觉得沈师兄有问题。”
“即便是想要将你推开,也不至于让你受那么重的伤,他该不会……”
陆青瓷摆摆手,打断了沁雪的话。
“你说的我都明白,不过现在没有证据,说的多只会对我不利。”
说到这里,陆青瓷的眼中流出一丝冷意,“若他真想害我,我也不会放过他的。”
说罢,她强忍着双腿的疼痛,坐起身,对沁雪说:“去把赵叔叫来,我有话问他。”
不一会儿,赵管家匆匆赶来,满脸担忧:“小姐,您找我?”
赵管家看着陆青瓷长大,是陆青瓷的心腹。
陆青瓷深吸一口气,问道:“赵叔,祭窑前,可有人进过龙窑?尤其是沈明川,他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赵管家思索片刻,说道:“祭窑前,沈公子确实去过龙窑,不过他说是去检查窑砖,我也没多想。”
陆青瓷心中一沉,看来自己的怀疑没错,沈明川确实有问题。
她对赵管家说:“从现在起,密切留意沈明川的一举一动,有任何情况立刻向我汇报。”
赵管家点头应下:“小姐放心,我一定照办。”
赵管家走后,陆青瓷靠在床头。
她的腿一直痛的厉害,恐怕短时间内都无法再行走了。
这次,她是真的太大意。
当时那种情况,伤了腿都算轻的。若严重的话,她此时恐怕已经性命不保。
“小姐,沈师兄拿来的药,可要用用?”沁雪问道。
陆青瓷瞧着床头的药,对沁雪说:“把这药拿去,找个懂医理的人瞧瞧,看看里头除了治伤的药,还有什么。”
沁雪的眼中浮现出一丝赞同的神色,她低头领命,然后匆匆离去。
不久之后,赵管家回来了。
他神色凝重,手里还攥着一片从陆青瓷伤口取出的碎瓷片。
“小姐,大事不好。我找了好几个懂行的人看这瓷片,竟发现里面有碎魂钉!”
陆青瓷眉头一皱,伸手接过瓷片,仔细端详:“碎魂钉?看来,这炸窑绝非意外。”
“赵叔,你再去查查,最近可有陌生人进出陆府,尤其是和沈明川接触过的。”
赵管家应下,转身欲走,陆青瓷又喊住他:“还有,去打听一下,沈明川这段时间都在忙些什么,和哪些人来往密切。”
“是,小姐。”
*
周府,书房内。
周砚书正捧着书细看。
这时,门外传来下人的通报:“少爷,沈公子来了。”
周砚书头也未抬:“让他进来。”
“是,公子。”下人领命而去。
不多时,沈明川大步跨进屋内,脸上难掩喜色。
周砚书抬了抬手,下人立刻心领神会,将门窗紧闭,随后悄然退下。
“沈兄今日过来,所为何事?”周砚书问道。
沈明川兴奋地说:“砚书,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陆青瓷在开窑的时候受伤,现在双腿不能行走,估计以后都会是一个废人了。我们……”
话还没说完,就被周砚书猛地打断:“你说什么?她伤了腿?!”
沈明川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吓了一跳,结巴地回应:“是……是啊,她受了伤,我们才有机会夺得陆家家主之位啊?”
周砚书怒目圆睁,一把揪过沈明川的衣领:“你说过只让她受点小伤,破坏她这次的作品,没让你把她变成残疾!”
此时的周砚书,双眼通红,显然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沈明川用力扳开周砚书的手,脸色也阴沉下来:“砚书,你如此激动,该不会真想娶她为妻吧?”
“你要知道,你们这个未婚夫妻的身份,不过是暂时的。你与我,才是一对……”
沈明川的话让周砚书瞬间沉默。
他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那现在该怎么办?”
沈明川见状,缓缓走过去,从身后轻轻抱住周砚书。
周砚书的身体下意识地抖了一下,可很快又无奈地接受了这个拥抱。
“砚书,她现在成了废人,我就可以趁机上位。”
“她虽是陆家血脉,可陆家几位长老不会同意让一个废人接任家主之位的。”
“再说了,她这次开窑出了大问题,长老肯定十分不满。到时候我再拿出完美的作品,估计就能成功成为陆家家主。”
“等我成为家主,我与你以后,便可以毫无顾忌了……”
沈明川一边说着,一边凑近周砚书,贪婪地吸着他脖颈间的气味,模样暧昧至极。
周砚书听着这些话,双手不自觉地捏紧成拳,脸上悄然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
思绪飘回到那一年,他醉酒后,意识模糊间与沈明川有了亲密关系。
事后,他满心懊悔,因为在他内心深处,一直渴望能娶陆青瓷为妻。
可沈明川自那日后,便如甩不掉的影子般缠上了他。
他尝试过拒绝,可沈明川手握他们私会的证据,再加上沈明川武艺高强,身体上的优势让周砚书根本无力反抗。
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周砚书只能忍气吞声,被迫与沈明川维持着这段关系。
“那接下来具体该怎么做?”周砚书压下心中的厌恶,冷冷问道。
沈明川松开手,走到周砚书身前,眼中闪过一丝算计:“我已经安排好了,先放出陆青瓷受伤致残的消息,让陆家内部人心惶惶。”
“同时,我会加快准备我的作品,争取在陆家的窑瓷大会上一举惊艳众人。”
“你在这期间,多留意陆家的动静,有任何消息都第一时间通知我。”
周砚书“嗯”了一声,却有些心不在焉。
他现在想的都是陆青瓷,内心乱成一团。
沈明川似乎察觉到了周砚书的心思,他伸手抬起周砚书的下巴,盯着他的眼睛说:“砚书,你可别耍什么花样。你我的命运,现在可是紧紧绑在一起的。”
周砚书拍开沈明川的手,别过头去:“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别太过分。”
沈明川轻笑一声:“最好是这样。等我成了陆家家主,有的是时间和你好好相处。”
说完,他大笑着转身离开了书房。
周砚书望着沈明川离去的背影,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
看样子,他必须要在最近做出抉择。
是继续沉沦,还是挣脱束缚……
*
陆家,陆青瓷的腿伤愈发严重,每挪动一下都疼得钻心。
即便如此,她还是强忍着疼痛,让沁雪扶她到院子里。
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多少减轻了一些疼痛。
这时,有丫鬟匆匆跑来,行了个礼:“小姐,周公子来了。”
陆青瓷正出神,听到这话,“便浅浅的应了一声。
自己如今这副模样,本不想见任何人。
可周砚书是父亲生前为她订下婚约的人,出于对父亲心意的尊重,她并不拒绝这门婚事。
很快,周砚书身着一袭灰紫长衫走进来,身姿挺拔,看起来温润如玉。
“青瓷,听闻你受伤了,我为你寻来了最好的补药。”
周砚书看着陆青瓷苍白的小脸,心里一阵刺痛。
陆青瓷扯出一抹微笑:“多谢周公子。”
道谢之后,她便没了别的话。
周砚书又随便聊了几句,见陆青瓷兴致不高,便告辞离开了。
沁雪看着周砚书离去的背影,忍不住说:“小姐,周公子在这个时候还过来,足以见他对您是真心的。”
陆青瓷轻轻摇头:“未必。”
“他身上,有我师兄的味道,他们两人见过。”
陆青瓷自小鼻子就灵敏。
沈明川明显有问题,这次的事肯定和他有关。
周砚书明面上和沈明川不熟,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见面?
而且,短暂相处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味道,看来他们关系不一般。
想到这儿,陆青瓷有些颓然地长呼一口气,整个人没了精神。
沁雪心疼地问:“小姐,你可是在忧心你的腿?”
陆青瓷皱起眉头,“这腿,恐怕治不好了。我这次开窑失败,若今后还不能行走,恐怕这陆家家主之位……”
陆家是她父母亲的心血,不到万不得已,她实在不想将家主之位交到别人手中。
正说着,赵管家匆匆进来,“小姐,有一女子说她能治你的腿。”
陆青瓷一听,疲惫地摆摆手:“打发了吧,就说我不需要治腿了。”
最近谎称能治腿的江湖游医太多了。
陆氏家大业大,谁要是治好了她,未来肯定飞黄腾达,所以陆家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一次次失望后,陆青瓷已经不抱希望了。
沁雪连忙劝道:“小姐,还是再试最后一次吧,说不定这一次,你真能好起来。”
赵管家也在一旁点头,露出赞同的眼神:“沁雪说得对,小姐还是再试试吧。”
陆青瓷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答应了。
不一会儿,丫鬟领进来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子。
这女子身姿轻盈,姿态翩然,透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
陆青瓷礼貌问道:“敢问姑娘贵姓?”
女子声音清脆:“复姓司徒,名半梦。”
司徒半梦此次前来本打算直接解决恶灵后就离开,可实在不忍心看陆青瓷这么好的女子终身残疾。
陆家还需要她,于是司徒半梦决定先过来救她。
陆青瓷看着司徒半梦,眼中带着一丝期待:“司徒姑娘,依你看,我这腿可还有救?”
她本来不抱希望,可在见到司徒半梦的那一刻,陆青瓷又莫名生出一丝希冀。
司徒半梦并未仔细打量,只随意看了一眼,便肯定道:“你这腿,可治。”
*
司徒半梦并未拖延,仅用了一日时间,便让陆青瓷痊愈。
陆青瓷又惊又喜,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对司徒半梦连声道谢。
她吩咐下人端来几箱黄金,堆放在司徒半梦面前,“司徒姑娘,若不是你,我这辈子恐怕都要在轮椅上度过,这点心意,还望姑娘收下。”
司徒半梦却轻轻摇头,嘴角噙着一抹浅笑,婉拒道:“多谢陆姑娘的好意,只是这些不是我想要的。”
陆青瓷一怔,随即说道:“姑娘想要什么,可尽管提。只要我陆青瓷能做到,定不会推辞。”
司徒半梦笑了笑,目光望向远处,悠悠道:“等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再说吧。”
说完,便告辞离去。
司徒半梦走后,沁雪满脸疑惑,忍不住嘟囔:“小姐,那司徒姑娘也是奇怪,不要金银,到底要什么?”
陆青瓷收回目光,“司徒姑娘治好了我的腿,不管她要什么,我都会拱手相让,这事先暂且不提。”
说着,她看向赵管家,语气森冷,“最近可有沈明川的消息?”
赵管家忙上前一步,恭敬回道:“我们的人看见他曾去过周府几次。”
“果然,他们是一伙的……”
陆青瓷眯起眼,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看样子,她该提前清理门户了。
*
七日后,陆家磁窑比试大会如期而至。
这可是陆家的大日子,陆家小辈,无论嫡系、旁系还是学徒,都跃跃欲试。
谁要是在这场比试里拔得头筹,就有望继承家主之位,掌控陆家窑瓷这门传承已久的技艺。
本来,陆青瓷和沈明川呼声最高,两人实力相当。
陆青瓷身为嫡系继承人,更是略胜一筹。
可天有不测风云,陆青瓷身受重伤,一时间,拥护沈明川当家主的人越来越多。
沈明川还不知道陆青瓷已经痊愈。
他满心以为胜券在握,每日都在期待开窑的那一刻,仿佛家主之位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开窑那天,窑工小心翼翼地拿出沈明川的瓷器。
只见那瓷器造型典雅,线条流畅,釉色莹润如秋水,在日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沈明川看着自己的作品,嘴角忍不住上扬,“好,这是我有生以来最成功的一次!陆青瓷,这一次,看你还拿什么跟我争。”
七天转瞬即逝,陆家长老们齐聚一堂,小辈们也都带着自己最得意的作品。
为首的朱长老目光炯炯,高声道:“今日,是四年一度的窑瓷大比,是检验你们实力的时候了。”
他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发现陆青瓷不在,便问道:“青瓷可是不能前来?”
沈明川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窃喜,随即换上一副遗憾的表情,说道:“青瓷她受了重伤,这次恐怕来不了了。”
几位长老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在他们看来,陆青瓷连这么重要的时刻都缺席,身体状况肯定堪忧,陆家家主的位置,看来得重新考量了。
“谁说我来不了?”一个清亮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纷纷回头,只见陆青瓷身姿矫健,步伐沉稳地走来。
众人的反应各不相同,有的欣喜,有的疑惑,而沈明川则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目眦欲裂,心里暗叫不好:陆青瓷居然好了?!那他的计划岂不是都要泡汤?
陆青瓷像是没看到沈明川的表情,微笑着对长老们说:“各位长老,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为了烧出最完美的瓷器,我多花了一些时间。”
几位长老纷纷点头,陆青瓷这个正牌继承人到场,他们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大比正式开始,小辈们依次展示自己的作品。
轮到沈明川时,他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瓷器呈上前。
长老们仔细端详,不住的点头称赞。
沈明川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在他看来,自己的作品目前无人能及。
可轮到陆青瓷拿出作品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那瓷器造型独特,似山峦起伏,又像流云飘荡,线条灵动而富有韵律。
釉色更是一绝,蓝白相间,白如冬雪,蓝若深海,相互交融,如梦如幻。
瓶身上的图案并非传统的花鸟鱼虫,而是一幅抽象的山水意境图。
寥寥几笔,却勾勒出天地间的磅礴气势,让人不禁沉浸其中,仿佛能听到山风呼啸,看到江水奔腾。
几位长老激动得站起身来,凑近仔细观摩。
朱长老满脸赞叹:“青瓷啊,老夫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好的瓷器!”
小辈们也纷纷发出惊叹,有人大喊:“青瓷姐技艺高超,我等心服口服!”
还有人说:“青瓷姐是当之无愧的家主人选,我们不比了!”
沈明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紧握双拳,额头上青筋暴起,满心都是不甘。
朱长老没有丝毫犹豫,大声宣布了比试结果,第一名的奖励竟然就是家主的印玺。
沈明川顿时急了,喊道:“万万不可,家主怎可如此草率就定了?”
陆青瓷看着他,冷静问道:“师兄以为,怎样才叫不草率?”
说着,她拿起印玺,高高举起,声音坚定:“我陆青瓷,今日继任家主,必不负所托,将陆家窑瓷发扬光大!”
“而我成为家主的第一件事,便是扫除奸佞,清理门户。”
话落,她一挥手,早有准备的一行人上前,将沈明川押解到中间。
沈明川又惊又怒:“陆青瓷你做什么?!我是你师兄!”
陆青瓷神色冷峻:“我陆青瓷没有你这样的师兄!”
随后,她拿出证据,将沈明川的罪行一一揭露。
沈明川慌了,大喊:“陆青瓷,你胡说!”
又转向众人,“大家不要听她的,那些证据都是她编造的!只有物证,没有人证,她说谎!”
“谁说没有人证?”一个温润的声音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周砚书缓步走来。
他来到堂前站定,先是嫌恶地瞥了一眼沈明川,又愧疚地看向陆青瓷,说道:“我就是人证,我可以证明青瓷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接着,他将过往的一切都交待了出来。
众人听后,都倒吸一口凉气,这简直是惊天大秘密。
长老们连连叹气,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沈明川罪责难逃。
沈明川被带走的时候,还在破口大骂,骂的都是周砚书,言语不堪入耳。
周砚书闭着眼,默默承受着,他心里清楚,自己犯下的错,总要付出代价。
这些时日,他日夜难安,最终还是决定站出来,哪怕名声尽毁,也不能一错再错。
陆青瓷看着这一切,心里五味杂陈。
她知道,她和周砚书的缘分,算是彻底断了。
*
一切尘埃落定,沈明川被关进陆家暗牢。
牢房外,陆青瓷和司徒半梦站在一起。
陆青瓷道:“青瓷还欠司徒姑娘一个人情,不知司徒姑娘现在可想好了?”
司徒半梦点头:“我要沈明川的魂魄,不知陆姑娘可愿给?”
陆青瓷微微一愣,随即道:“他?他心思歹毒,罪有应得,司徒姑娘请自便。”
说完后,她行礼离开,给司徒半梦留出时间。
一刻钟后,牢房里传来沈明川的惨叫声。
随后,一切归于平静。
次日,下人来报,说周砚书在家中自尽。
陆青瓷闻言,神色黯然了一瞬。
她摆了摆手说:“知道了。”
窗外飘过泛黄的落叶,陆青瓷站起身,却见院内已经是一片金黄。
正如那一年,她初见周砚书的时刻。
他站在落叶中,穿着青色长衫,满目温柔。
那时的陆青瓷,还曾春心萌动,以为会与周砚书厮守一生。
陆青瓷长叹一声,目光望向远处。
从今往后,她的生命里只有陆家窑瓷,再无其他。
少年时的情愫,便让它随风远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