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脸色僵硬了一瞬,很快掩饰过去,换了一个能让众人更加信服的说法。
“宫中久不闻婴啼,皇上也盼着皇嗣呢,只要姐妹们有了身孕,皇上定然会为大家提一提位分,届时姐妹们有了孩子,在后宫才算是有了依靠啊。”
这话说的中肯,瞬间击中了众人的心巴。
在后宫,别说没孩子的,就算是有了孩子的,谁不盼着子嗣呢?
眼看大家开始心思浮动,皇后隐晦地一挑眉毛,眸中得意之色尽显。
身处后宫,谁又能真正无所求呢,只要有所求,就能为她所用。
皇后满意地看着心思各异的众人,视线来到了夏冬春身上。
她温声开口道:“懿嫔妹妹,自入宫以来你便备受皇上宠爱,想来好消息也不远了吧。”
说着,她还关切地看向了夏冬春的小腹处,众人也不自觉看了过去。
夏冬春闻言轻笑一声,微扬了扬下巴,用十分理所当然的语气回道:“那是自然,自小妹妹便是有福气的,和那等无福之人可不一样。”
这话一出,瞬间将殿中众人踩了个遍。
她有福气,她接连侍寝,接连晋位,那她们这些没侍奉过皇上以及许久见不到皇上一面的人就是无福之人了呗?
夏冬春也不在意,反正她说出来就是为了伤人的,至于误伤的,伤就伤了呗。
她还神态自若地寻求起了皇后的认可。
“皇后娘娘,您觉得呢?”
皇后:“......”
被无福之人几个字狠狠刺到的皇后不想说话,可她的挑唆大业刚刚开始,她还不想放弃。
好在她被年嫔刺了多年,此刻很快调整好了情绪,浅笑回道:“妹妹们能入宫陪伴皇上,自然是有福气的。”
她瞥了一眼底下众人,继而道:“懿嫔妹妹自入宫起便盛宠加身,如今成了一宫主位,还接过了年嫔妹妹手中的宫权,怎么不算有福气呢?”
年嫔正想着待会儿要怎么给皇后添堵,冷不丁被提及,还是在她不愿接受的伤口处,心中恨得咬牙切齿。
恨皇后,也恨夺走了她宠爱和宫权的夏冬春。
她立刻反唇相讥,“听说皇后娘娘当初入王府时,不过也是个侧福晋罢了,如今却成了皇后,皇后娘娘也是福气不浅呢,真是让妹妹好生羡慕啊!”
夏冬春也不假思索搅起了浑水,“皇后娘娘和年嫔都做过侧福晋,如今一个成了皇后,另一个却只得了嫔位,这境遇,还真是天差地别啊!”
总而言之,就是互相挑拨。
皇后挑拨夏冬春与年嫔,年嫔怂恿大家不服皇后管理,夏冬春又反过来挑拨起了皇后和年嫔。
年嫔讨厌夏冬春,可她最讨厌的还属皇后,此刻见夏冬春和皇后不对付,她也只得暂时忽略对夏冬春的厌恶,一门心思和皇后作对。
她轻抚鬓角,突然好似想到什么,对皇后道:“皇后娘娘,听说当初您能成功扶正,还是沾了您姐姐纯元皇后的光呢?”
她入府晚,对当初之事并不了解,多半都是道听途说。
不过也够了,据她了解,皇后和她姐姐的关系应该好不到哪里去。
一嫡一庶,一受宠一不受宠,入了同一个男人后院,又为一正一侧,还是一个受宠,一个不受宠。
这关系能好起来,她年世兰把头砍下来给人当球踢!
被厌恶至极的人提起自己受了另一个厌恶至极的死人的庇护,皇后对年嫔厌恶极了。
她忍不住开口喝道:“年嫔,纯元皇后已逝去多年,岂容你不敬!”
不经意间瞥到同柔则长相相似的甄嬛,不禁也对甄嬛心生厌恶。
年嫔见皇后温和假面破裂,笑得一脸嚣张,“臣妾可不敢对纯元皇后不敬,只是说了一些无伤大雅的实话罢了,怎么?”
她斜了一眼皇后,“皇后娘娘受了纯元皇后庇护,却不允许旁人提起纯元皇后,皇后娘娘莫不是个忘恩负义的?”
听年嫔再一次提起死去的嫡姐,且当众指责自己忘恩负义,她难得失去了表情管理。
皇后面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十分不好看。
她恨不得柔则下十八层地狱,尽管在她死后,自己得了她庇护,可那些都是柔则欠她的,哪来的恩德,她自然不会对她感恩戴德。
心里这么想,话却不能这么说。
皇后缓了片刻,唇边牵起一丝略有些僵硬的笑容。
“自然不是如此,本宫和姐姐情谊深厚,本宫只是不想旁人随意拿姐姐来说嘴罢了。”
皇后死鸭子嘴硬,年嫔也不指望她能当众承认。
正想再刺一刺皇后,一小丫鬟悄摸到了年嫔身后,俯身与年嫔耳语几句后,年嫔立时变了脸色。
她恶狠狠地看向皇后,眼中几欲喷火,却并未说什么,径直起身,离开了景仁宫,丝毫不给皇后留脸面。
皇后恨极了年嫔嚣张跋扈的一面,可此刻更多的却是不解。
年嫔缘何突然拂袖而去?
不明缘由的皇后突然有些心慌。
夏冬春对此却心里有数,应是她排的好戏要开场了。
众人也不明所以,皇后看得直心烦,索性直接结束了请安。
待回了承乾宫,直到用了午膳,夏冬春也并未听到年嫔到养心殿的消息。
略微思量一瞬,夏冬春明白了她的想法,年嫔应该是不打算将事情捅到胤禛面前,要自己处理了,想来是觉得胤禛靠不住吧。
这样也不错。
年嫔是个心狠手辣却算不上有谋略的,如今多了剪秋在暗中帮忙,还有个狗头军师曹琴默,应该能和皇后斗得有来有回。
先斗着吧,最好斗得头破血流才好!
翊坤宫。
年嫔阴沉着一张脸离开了景仁宫,本想直接将皇后谋害她性命的证据呈到养心殿,可想到胤禛如今对她的态度,难免生出退缩之意。
再三思量之后,决定等等狗头军师的看法。
好在她前脚回了翊坤宫,曹琴默和丽嫔随后也到了。
年嫔招了手让人坐下,让宫人将新鲜出炉的证据送到了二人面前。
二人对着一盘石头,面面相觑。
曹琴默心里倒是有了些想法,可拿不定年嫔的想法,不敢贸然开口。
丽嫔心中没有太多弯弯绕绕,也是个不懂就问的,直接道:“娘娘,这是何意?”
年嫔翻了个白眼,示意曹琴默代她解释。
很快,丽嫔明白了那石头的故事,双眼放光建议道:“娘娘,不如咱们直接去养心殿告发皇后?”
年嫔不置可否,看向了曹琴默,询问她的看法。
曹琴默沉默片刻,脑中闪过许多想法,最终摇了摇头......
......
皇后担忧许久,一直未探听到翊坤宫有什么特别的举动,不由慢慢放下了心。
自我安慰道:年嫔如今只是嫔位,还失了宫权,应该翻不出什么浪花。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每日请安时年嫔和皇后针锋相对,互相伤害,夏冬春时不时拱火加无差别攻击外,宫中的生活堪称风平浪静。
太后不管事,胤禛偏心眼,夏冬春仍旧一枝独秀。
开始倒是有人因皇后的话动了争宠的心思,使了些手段,比如:主动往养心殿送汤、在养心殿与承乾宫的路上与胤禛偶遇、装作不认识皇上博眼球等种种戏码争宠,可胤禛一概不理,她们自然歇了心思。
皇后见大家争宠不积极,只得暗中使了些手段,逼她们不得不争宠。
......
时间转眼进入十一月,天气一天比一天冷,雪都已经下了好几场。
碎玉轩。
流朱苦着脸道:“小主儿,咱们入冬的炭火已经快用完了,这天儿越来越冷,咱们该怎么办啊?”
甄嬛有些不敢置信,抬眼看向流朱,“快用完了,怎会用的这般快?”
现在才十一月,刚入冬没多久,她们也一直都是节俭着使的炭火,怎么就快用完了呢?
浣碧忿忿不平说道:“都是那起子捧高踩低的狗奴才,见小主不得皇上宠爱,便克扣了咱们的炭火!”
甄嬛了然,放下了手中卷着的线团,神情十分无奈。
如今皇上眼中只有懿嫔一人,不得宠的人多了,如此说来,被克扣了炭火的,只怕不只碎玉轩吧。
她温声安慰道:“别担心,咱们应该还有些银子,明日流朱使了银子去内务府买一些吧。”
虽然这么说了,可碎玉轩众人神色依旧未有半分好转。
她们都明白,用银子买炭火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一直花银子去买炭火,带进宫的银子又能顶到几时呢?
甄嬛自然也心知肚明,可目前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便想着改日和沈眉庄、安陵容见面一起想想办法。
崔槿汐也有些苦恼,明明皇上见过小主,可......
事情好像和她预想的不太一样,皇上并未因小主和纯元皇后相似的容貌就另眼相待,反而视而不见,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私下里问过苏培盛,苏培盛也是一头雾水。
面对这样的现状,崔槿汐难得有些迷茫,难道未来会一直如此吗......
这日过后,甄嬛特意寻了个时机将几人聚到了一起,果然她们都被克扣了炭火,根本没有互帮互助的可能。
一番商量过后,三人决定直接将此事禀明皇后。
她们办事也算雷厉风行,次日便按计划开始了。
“皇后娘娘,近来许多妹妹宫中入冬后只领到了一月的炭火,冬日刚刚开始,炭火却已告急,这剩下的几个月,只怕捱不过去,还望娘娘明查,给嫔妾们一个活路啊!”
甄嬛几人选择了当众哭诉,虽然丢脸,可命都快没了,自是没资格考虑太多。
况且以目前宫中的情况,这也是她们唯一的选择了。
皇后佛口蛇心,懿嫔眼睛长在头顶上,年嫔嚣张跋扈,三人都不是好惹的主儿。
可庆幸的是,三人分别处于三方阵营,相互制衡,这便是她们的机会!
皇后脸上笑意倏地一滞,夏冬春立刻开踩:“皇后娘娘,臣妾可没吩咐过奴才克扣底下嫔妃的炭火呢,这事儿,难道是皇后娘娘吩咐的?”
夏冬春清楚甄嬛几人的用意,可她不在意。
目前皇后最恶心,年嫔还不到死的时候,那她就狠狠踩皇后吧,在年嫔得意时再踩她一脚。
年嫔慢了一步,闻言,立刻眼睛一亮,紧跟着道:“皇后娘娘年纪大了,免不得会使些昏招,您对付嫔妾也就罢了,何必殃及无辜呢?”
这话一出,年嫔立刻和那些受害者站到了同一阵线。
皇后成了她们共同的敌人,对嫔妃下手、克扣嫔妃炭火的小心眼儿恶毒皇后。
夏冬春扫了一眼年嫔,她今日好像超常发挥了啊,莫不是长脑子了?
她倒也没多想,不给皇后开口的机会,立刻道:“皇后娘娘,您可真是,您瞧瞧,您这办的什么事啊?冬日这么长,宫中也这么多嫔妃呢,您克扣她们的炭火,与谋财害命何异?”
“啧啧!”
夏冬春轻啧两声,颇为不赞同地摇了摇头,“皇后娘娘这是想要她们的命啊,这是什么样的大仇,竟然劳累皇后用心至此,未免也太过了些。”
年嫔:“懿嫔妹妹有所不知,皇后娘娘向来如此,”她看了一眼夏冬春,活像两人之间有多亲近似的,“皇后娘娘从来都是伤敌一千不够,欲伤敌八千一万的,她呀,恨不得大家哪日都一块儿没了才好呢!”
夏冬春奇怪地看了一眼年嫔,这个前世害了原主、她未来要赏赐一丈红的人,如今为了对付皇后,也是和她姐姐妹妹上了。
她翻了个白眼,没有搭理年嫔,继续对皇后开火。
“举头三尺有神明,皇后一下便要谋害这么多嫔妃的性命,当真不怕上天惩罚吗?”
年嫔:“皇后娘娘如此作孽,叫地底下的大阿哥何安啊?”
话题越说越离谱,年嫔和夏冬春一直有话要说,每每都将想要开口的皇后堵了回去。
“皇后娘娘......您恶毒......”
“皇后娘娘向来恶毒......”
“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
......
听着夏冬春和年嫔左一句右一句地诋毁,皇后额角青筋直跳,最后忍无可忍,大喝出声:“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