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她何氏算个什么东西?!!!”
“明里抬举那老虔婆怜幼,实际骂我非慈母,还敢抓我小辫儿说我不尽孝!!!”
鸣心院,正房内传出的茶盏碎裂声,伴随着定安侯夫人的喝骂,吓得门外的女婢缩了缩脖子,随即又忍不住竖起耳朵。
可惜,下一瞬就有定安侯夫人的心腹劝说道:
“夫人冷静,别叫人听了去,有失体面。”
“更何况夫人什么身份?也犯得着生那样人的气?”
定安侯夫人胸膛起伏,显然气不平,但好在理智回来,总算把情绪压下,放低声音道:
“不止何氏那个贱人!还有飞鹤堂那个老虔婆,也敢妄图在我面前作威作福?”
“父亲已经六十有八,再过上几年,我看她一个老寡妇,没个一儿半女,在这侯府要怎么活!”
定安侯夫人这话一出,心腹乔嬷嬷眼中就露出深思,抬眼对上自家主子眼神,主仆二人心思瞬间相通。
“哈!我说呢~”
定安侯夫人一笑,拖出长长尾音,好似终于松快些,手肘支在小几上,语带讥讽道:
“都是没靠山的小可怜儿,这是要报团取暖,在侯府谋生呢!”
这样一想,定安侯夫人面上的笑意更灿烂些,抬手招呼乔嬷嬷坐下吃茶。
大抵想着敌人实在弱小可怜,心中高兴得很,定安侯夫人抬手拔下发间一支金簪,扔给乔嬷嬷道:
“我记得你小女儿下个月出阁?当我的添妆吧!”
乔嬷嬷当即笑着谢赏,定安侯夫人不在意地摆摆手,心思又转回飞鹤堂,眼中透着琢磨道:
“你说,那老虔婆会和何氏说什么?”
老夫人和何蓁,都没什么人了解,乔嬷嬷心计再深,那也猜不出二人私下是个什么情形,只能强笑道:
“左不过就那些……”
定安侯夫人显然不满意,刚要皱眉,忽闻窗外有人唤。
“夫人,哥儿醒了!”
定安侯夫人“腾”地起身,不再听乔嬷嬷说话,抬脚匆匆往门外赶去。
而此时,被定安侯夫人一口一个老虔婆,实际比她年轻很多岁的老夫人,正眼神直勾勾盯着何蓁。
“还以为,你跟我一样废物。”
良久,老夫人缓缓开口,用死水一样的语调,说着充满攻击性的话。
何蓁放下茶杯,笑容温良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尊敬。
“老夫人位高仁慈,倒是儿媳莽撞稚嫩。”
老夫人忽地笑了。
这哪里是木头?
分明是挖了莲子的莲蓬,只剩心眼子了。
行止礼仪端庄得无可挑剔,言语更是滴水不漏,叫人看不清她是在虚与委蛇,还是敦厚实诚。
有些难啃啊!
老夫人突然就失了说话的兴致,抬手端了茶。
何蓁见状,趁势起身告退。
“回来了?”
刚从侯府那边回到玉京院,何蓁还没来得及松快,就发现贺玉京已经等着了。
何蓁眉头扬了扬。
回来这么早,特意等着她,昨日的事没完?
“夫君。”
何蓁微微福身,又秉持着贤妻做派问道:
“夫君今日散班早,要在院中用午膳吗?”
贺玉京并不在意一餐饭,“嗯”了一声,打断何蓁还欲问他想吃什么的话,抢先道:
“你……换身衣裳,到书房来一下。”
何蓁眨了下眼。
不像是昨日的事情,倒像是要和她深谈。
何蓁从入了定安侯府,还没进过书房,无论是侯府的大书房,还是玉京院的小书房。
进了书房,视线往四周一扫,何蓁心中就忍不住赞叹。
说是小书房,实际上挺大的,比何家她爹娘住的正房都大。
藏书也多,四周书架上满满当当都是书,甚至还能看到小部分架子上,放着竹简和兽皮一类的古籍。
就连那么大张书案的案头上,都堆满了各类翻阅中的书籍和文书。
何蓁打量贺玉京的书房,贺玉京打量何蓁。
此时的何蓁,面上已经没了故作的疲惫憔悴,穿着家常能见人的素色衣裳,梳了轻便的发髻。
只一整套以珊瑚石为主的首饰,在她身上点缀出些鲜活明艳。
他记得,这是那位田家表哥托人送来的。
贺玉京移开视线,走到书案后面坐下,开门见山道:
“有兴趣和我合作吗?”
何蓁抬头。
今日求合作第二人了。
不过比起老夫人的委婉试探,贺玉京就直接多了。
就因为昨天那一出?
定安侯府的人考虑问题,也不怎么周密嘛!
“夫君说什么合作,夫妻不是本来一体吗?”
“何况‘夫为妻纲’,夫君需要妾协助什么,吩咐一声便是。”
贺玉京最恨何蓁这一点,但听到“夫妻一体”四个字,又把心头蹿起的心火压了压,耐着性子组织语言。
可恨的木头!
贺玉京食指轻敲桌沿,组织了一下语言道:
“想跟你谈合作,是因为这也会关乎你的性命安危。”
果然,何田田的眼神转了过来。
贺玉京隐去眸心笑意,装作没发现对方的正襟危坐,继续道:
“侯府人口看来简单,实际水深,我怕我忙于公务无法顾及后院的时候,背上“克死”第四个女子性命的名头。”
“以前的我管不着,如今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总不能真让人踩脸上来。”
这样明显的话,算是表明态度了。
何蓁要想在定安侯府安生,自己的夫君跟自己统一战线,确实会省心很多。
这辈子夫妻和美是没得想了,若能成为可信任的战友搭档,也是不错的结果。
倒是可以试试。
啧,就是那副皮囊,彻底可惜了。
同盟战友情,那就只能保持一身正气!
何蓁眼神惋惜一转,面上已经换上恰到好处的惊讶。
“夫君的意思是,你前三任未婚妻的亡故,其中是有什么蹊跷吗?”
“蹊跷?”
贺玉京口中玩味重复这两个字,继续道:
“确实有蹊跷,这侯府中更是处处蹊跷。”
“父亲死两任妻子,兄长姬妾满院只有两个嫡出,春哥儿死发妻,我还没娶死三个,你猜猜这其中有多少是蹊跷?”
嗯,战线是要统一,但也不必老底都一下揭出来。
突然一下话说得这么深,却不知道贺玉京究竟准备让她干什么。
何蓁都怕贺玉京目标达成后,给她来一句“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妾猜,猜……莫不是侯府风水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