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天刚擦黑,裕州城里柳府的后院阴沉沉的,风吹得树影晃晃悠悠。
唐风低着头走进花厅,身上那件灰短褂皱得跟腌菜似的,手里攥着短刀,脸上瞧不出什么喜怒。
柳万山歪在太师椅上,手边搁着个青瓷茶盏,正眯着眼打量他。
“事儿咋样了?”
唐风低头拱了拱手,闷声道:“柳爷,那许长安早有防备,我没找着下手的机会,没成。”
柳万山一听这话,脸立马沉下来,手里的茶盏“啪”地摔在地上,碎瓷片溅了一地。
他拍着椅子扶手,瞪着眼吼道:“没成?你这废物!我花五十两银子雇你,连个穷书生都收拾不下?你干什么吃的?”
“没用的东西,白拿我的钱,这点事儿都办砸了!”
唐风低着头,脸上没什么波澜,恭恭敬敬道:“柳爷息怒,是我没办好,您说咋罚就咋罚。”
柳万山哼了一声,从袖子里掏出个小布包,扔到桌上,里头叮当作响:“原说好了事成再加五十两,你这没用的东西,这些铜板拿去,剩下的别想了!
滚出去,别让我再瞧见你!”
他挥挥手,像赶苍蝇似的,满脸嫌弃。
唐风捡起布包,掂了掂,塞进怀里:“谢柳爷。”
说完,转身就走,步子不快不慢,出了花厅,夜风一吹,他眯着眼瞧了瞧天,暗自下了决心。
那宫婉清的影子在他心里挠得慌,自己得再回清河县一趟,不为什么,就想再瞧她一眼。
另一边,清河县许家的宅子里暖烘烘的,炕烧得正旺。
许长安这日忙完醉月轩的事儿,回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
他推开门,白霜忙上来:“饿不饿?我给你留了饭。”
许长安脱下外袍,挂在门边,叹了口气,坐到炕沿上:“霜儿,我有事儿得跟你说。”
他揉了揉眉心,瞧着白霜那双清亮的眼,把前几夜的事儿一五一十地倒了出来:“那天宫婉清跑来醉月轩,带了壶药酒,想灌我,结果她自己喝了,晕在我怀里。
后来还有个拿刀的家伙闯进来,像是想杀我,可瞧见那场面又跑了。
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来路,总之挺邪乎的。”
听罢,白霜眼睛瞪得老大。
她先是愣了愣,随即皱着眉道:“那宫娘子咋这样?她一个大姑娘,跑去灌你药酒,这也太……”
说到一半顿住了,可转头瞧着许长安,眼里又多了几分担心:“那拿刀的是什么人?你没伤着吧?这可不是小事儿!”
许长安拍了拍她手,笑了笑:“我没事儿,那家伙没动手就跑了,兴许是瞧错了人。
不过这事儿蹊跷,咱们都得小心点。”
白霜点点头,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起身去灶上端了碗刚熬好的安神汤,递到他手里:“你喝点这个,压压惊。
这些日子你忙着铺子,又撞上这事儿,得多歇歇。”
许长安接过汤,抿了一口,暖乎乎的汤顺着喉咙下去,他瞧着白霜那张温柔的脸,心里一软,笑道:“还是我家霜儿好,换了别人,谁管我死活?”
他放下碗,拉着她手道:“不过我这身子骨是得练练了,那拿刀的要是真动手,我怕是跑都跑不赢。
回头得找个保镖护着,要不你这俊媳妇儿可就守寡了。”
白霜被他这话逗乐了,捂着嘴笑:“哟,相公还知道自己身子虚啊?
打不过别人就老实点,别整天在外头招事儿。”
许长安一听这话,立马不乐意了,眉毛一挑,嘿嘿笑道:“霜儿,你这是瞧不起你男人?
我身子虚?今儿非得让你瞧瞧,我虚不虚!”
他说着,一把将白霜拉过来,身子一翻,把她压在炕上。
白霜惊呼一声,脸红得跟苹果似的,拍着他肩膀嗔道:“你干什么呀!”
许长安低头在她耳边嘀咕:“干什么?我得给我媳妇儿证明证明,她男人的身子骨虚不虚!”
……
几日后的清河县,天阴得跟盖了层锅盖似的,风里带着点潮气,街上行人稀稀拉拉。
唐风裹了件旧棉袄,腰间别着那把短刀,悄悄溜进了县城。
他这回回来没什么旁的念头,就想着再瞧瞧宫婉清那张脸。
先摸清宫婉清的住处,踩踩点再说。
他挑了条偏僻的小巷子,打算绕到宫府附近瞧瞧。
这巷子窄得只能过一个人,两边都是高墙,地上铺着层薄雪,走起来咯吱响。
他猫着腰,步子轻得很,生怕惊动了谁。
可没走几步,巷子尽头忽然蹿出一只瘦巴巴的野狗,毛脏得跟抹布似的,眼珠子瞪得溜圆,冲着他龇牙咧嘴地叫。
唐风皱了皱眉,心想这狗瞧着不像是谁家养的,八成是饿疯了。
他不想惹麻烦,侧身想绕过去,可那狗像是瞧准了他,嗷地一声扑上来,直奔他腿咬。
他反应快,抬脚一踢,狗没咬着腿,却趁他转身的空子,猛地蹦起来,一口啃在他屁股上。
“我去!”
唐风疼得叫了一声,伸手去抓,那狗咬完就跑,眨眼没了影。
他捂着屁股,疼得脸都白了,低头一瞧,裤子上破了个洞,血渗出来,黏糊糊地沾了一片。
他咬着牙骂了句:“这他娘的什么狗,专挑软地方下嘴!”
他这屁股早年练武时摔过一回,留了旧伤,这会儿新伤叠旧伤,疼得跟刀剜似的。
他扶着墙喘了几口气,疼得站都站不直,眼泪憋不住地淌下来。
他一个大男人,杀人都不眨眼,这会儿却被条野狗咬得哭了鼻子,心里臊得慌,可那疼劲儿实在熬不住。
他一瘸一拐地出了巷子,满街乱晃,想找个郎中瞧瞧,可这天冷,街上连个鬼影子都没,他捂着屁股,疼得直哼哼。
正走着,迎面过来个人,正好就是许长安。
他刚从水晶糖肆那边回来,手里提着几包新口味的糖,打算带回家给白霜尝尝。
不过,这会他远远就瞧见个男人捂着屁股在街上晃,模样怪滑稽的。
他皱了皱眉,走近了问:“兄弟,你这是咋了?咋哭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