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风喘着粗气,提着刀追了几步,见他们跑远了,才停下来,低头瞧了瞧肩膀。
那一棍子砸得不轻,衣服裂了个口子,皮肉青了一块,疼得他龇了龇牙。
可他没吭声,默默把刀插回鞘里,捡起地上的火折子和油布,扔到墙角,又摸回后院,找了块布条把肩膀胡乱裹了裹。
他没回屋歇着,搬回那小板凳,又坐到门口,眯着眼盯着外头,手指头摩挲着刀鞘,像是啥事儿都没发生过。
他心里清楚,这帮泼皮不是随便来的,八成是有人指使。
柳万山那老东西虽说这些年没露面,可他在东裕府的旧部还不少,醉月轩生意越好,越有人眼红。
这回没烧成,下回不定还出啥幺蛾子,他得给许爷守好了。
天刚蒙蒙亮,许长安从裕州城南赶回来,一身风尘,满脸倦色。
他昨儿在新酒楼忙活了一宿,盯着匠人搭表演台的棚子,嗓子都喊哑了。
今儿一早,他骑着匹老马颠颠回了清河县,刚推开醉月轩的后门,就瞧见唐风杵在门口,手里攥着刀,脸色有点白。
许长安愣了愣,皱眉道:“唐兄弟,你咋还在这儿守着?昨儿没睡啊?”
唐风抬头瞧了他一眼,咧嘴憨笑道:“许爷,您回来啦。
昨儿没啥大事儿,就是有点小动静,我在这儿盯着,没睡。”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肩膀上裹的那块布条却渗了点血渍,许长安眼尖得很,一眼就瞧出来了。
他眉头一拧,走过去拉开唐风的衣服,瞧见那块青紫的皮肉,立马沉声道:“这咋回事儿?谁弄的?”
唐风挠了挠头,嘿嘿道:“没啥,昨儿夜里几个泼皮翻墙进来,想烧表演台,我把他们赶跑了。
挨了一棍子,不碍事儿。”
他嘴上说得轻松,可眼里那股子倔劲儿却藏不住。
许长安心里一沉,扭头往表演台那边瞧,果然见地上散了点油渍,墙角还扔着个火折子。
他眼皮子跳了跳,转头盯着唐风,半晌没吭声。
过了一会儿,他拍了拍唐风肩膀,声音低低道:“唐兄弟,你这回干得漂亮。
昨儿要不是你,这表演台指定保不住,我这醉月轩还不得让人笑话死?
你受了伤咋不吭声?这肩膀瞧着不轻啊!”
唐风被他拍得有点不好意思:“许爷,您甭夸我,这点小伤算啥?
我当杀手那会儿,哪回不是血糊一身?
这醉月轩是您的买卖,我既然跟了您,守着点是应当的。”
许长安拍着唐风肩膀的手重了几分:“你这家伙,真是轴!
成吧,昨儿的事儿我记下了,回头我给你弄点好药擦擦,这肩膀别落下毛病。
你今儿歇着,别巡了,我让小豆子盯着。”
他说着,转身往屋里走,又回头冲唐风道:“你这回护了醉月轩,我许长安不是白眼狼,往后有啥事儿,你只管吭声,我指定给你撑腰!”
唐风心里一热,咧嘴笑了,冲许长安拱了拱手:“许爷,您这话我记下了。
我没啥旁的能耐,刀使得还行,往后这醉月轩我给您守得死死的,谁敢来砸场子,我剁了他!”
他这话说得有点狠,可那股子忠心却是实打实的。
许长安瞅了他一眼,哼笑道:“行,有你这话,我心里踏实。
歇着去吧,别逞强。”
唐风点点头,搬着小板凳回了屋,肩膀上那块布条松了松,他低头瞧了瞧,咧嘴笑了笑,没再裹紧。
他心里清楚,跟着许长安这东家,比他以前提刀过日子强百倍。
两个月过去,新客栈的活儿紧赶慢赶,总算是落成了。
那三层楼搭得稳稳当当,前头的酒肆区宽敞得能摆下几十张桌子,后头的雅间收拾得雅致又不失气派,院子里那小池塘里还养了几尾红鲤鱼,游来游去的,衬得这地儿越发有味儿。
宫龙建亲自过来瞧了瞧,眯着眼绕着酒肆转了两圈,手指头摩挲着胡子,末了拍板给这客栈取了个名字——“逍遥居”。
他说这名字听着自在快意,跟他自个儿那股子江湖豪气挺搭,又跟许长安弄的醉逍遥酒有点呼应的意思。
他兴致上来,索性让人拿来笔墨,当场挥毫泼墨写了块匾额,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股大气,墨汁干了后让人挂在门口,正对着官道,瞧着就扎眼。
这天是开业的好日子,天刚亮,裕州城南这块地儿就热闹开了。
门口挂着那块“逍遥居”的匾额,底下还扎了个花架子,红绸子飘来飘去的,透着股喜气。
宫龙建让人摆了几桌酒席,请了些城里的头脸人物来捧场,百姓们闻着味儿也凑过来瞧热闹。
没一会儿,门口就围了一圈人。
一个卖布的老头儿站在人群里,指着屋檐下那排浅黄灯笼道:“哎哟,你瞧瞧这灯笼,多俊啊!晚上点起来,亮堂堂的,跟天上的月亮似的,我昨儿路过还以为是啥神仙地儿!”
旁边一个推车卖烧饼的大叔听了,点头附和:“可不是咋地,我还是头一回见酒肆这么有心思!”
“这台子搭得也好,晚上唱曲儿指定好看!
我昨儿听人说,这地儿还要请戏班子来唱戏,往后得常来听听!”
他这话一出,旁边几个大婶也跟着嚷嚷:“那可得带上我家那口子来瞧瞧,这客栈瞧着不便宜,可这模样值当!”
百姓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指着灯笼和表演台夸个不停,个个眼里透着稀奇劲儿。
宫龙建站在门口,听着外头那帮人夸得起劲,嘴角咧得跟开了花似的。
他自己有时候都恍然,竟然运气会这么好,竟然能遇到许长安这样的贵人。
留住他这个人脉,就是留住了一棵妥妥的发财树啊!
他扭头瞅了眼许长安,低声道:“贤弟,你听听,这帮人夸得我耳朵都热乎了。
这灯笼和台子的主意可是你出的,我瞧着你就是个福星啊!
有你在,这逍遥居开张就有了好彩头,往后我还得跟你长长久久地干下去!”
这许长安脑子活泛,手底下又有本事,留住他比啥都值当。
许长安站在一旁,脸上堆着笑,拱了拱手道:“宫老爷子,您过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