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生面孔一露头,唐风就觉着不对,立马派人盯着,自己则猫在逍遥肆后院,眯着眼瞅着街上的风吹草动。
这夜,天黑得跟锅底似的,月亮藏在云后头,街上早没了人影。
逍遥肆关了门,前头的灯笼晃晃悠悠,风吹得影子拉得老长。
唐风蹲在后院一棵老槐树下,手里攥着把短刀,耳朵尖得跟兔子似的。
后院里静悄悄,只有小豆子和阿福俩人在灶房里忙活,低声嘀咕着啥。
小豆子是个活泼性子,手脚麻利,阿福跟在他屁股后头,块头大,力气足,俩人搭档惯了。
那几个生面孔,正是柳万山雇来的黑市刺客,二麻子领着四个弟兄,从裕州一路摸到清河县。
这几天他们扮成脚夫,在县里踩点,把逍遥肆的路数摸得门儿清。
今儿夜里,二麻子瞅准了机会,带着人翻过县东的矮墙,猫着腰往逍遥肆后院潜过来。
五个黑影贴着墙根儿,手里攥着短刀,腰上别着绳索,步子轻得没一点声儿。
二麻子走在最前头,满脸麻子在暗处瞧着瘆人,他低声冲身后几人道:“今儿得手脚利索,许长安那小崽子指定在楼里,捅了他就撤,别耽搁!”
身后几个刺客点头,眼神狠得跟狼似的。
他们摸到后院墙外,翻身跃进去,落地没一点响动,直奔逍遥肆后门。
可他们没瞧见,唐风早蹲在槐树后头,眼珠子盯着他们的影儿。
他一见这架势,嘴角微微一翘,立马打了个手势。
后院灶房里,小豆子探出脑袋,冲阿福低声道:“风哥动了,咱俩准备!”
阿福点头,抓起灶台上两包灰扑扑的东西,咧嘴道:“豆哥,这玩意儿真管用?”
小豆子哼了一声:“许爷弄的***,准能呛死这帮狗东西!”
后院里,唐风眼瞅着刺客摸到后门口,手一挥,从怀里掏出个拳头大的泥团子,点燃上头的引线,往刺客脚底下狠狠一扔。
那泥团子落地一炸,轰地一声,灰白的烟雾蹿起来,呛得人睁不开眼。
二麻子走在最前,猛地被烟雾糊了一脸,咳得直弯腰:“他娘的,啥玩意儿?”
身后几个刺客也慌了神,挥着刀乱砍,可烟雾浓得啥也瞧不见。
唐风趁着这乱劲儿,身子一矮,蹿到二麻子身后,短刀刷地划过去,正中他肩膀。
二麻子吃痛,嗷地叫了一声,刀掉地上,人踉跄着往后退。
唐风不给他喘气的机会,脚一蹬,又扑向旁边一个刺客,刀光一闪,那人捂着脖子倒下去,哼都没哼一声。
与此同时,小豆子和阿福从灶房冲出来,手里各攥着个***,点燃了往刺客堆里扔。
两团烟雾炸开,后院里白茫茫一片,刺客们咳得跟撕了肺似的,压根儿找不着北。
小豆子咧嘴一笑,喊道:“阿福,抄家伙,上!”
阿福应了一声,抓起根擀面杖,冲进烟雾里,照着个刺客后脑勺就是一下,那人闷哼一声栽倒在地。
刺客们这下彻底懵了,原想着夜袭逍遥肆,手到擒来,可没成想一脚踩进陷阱。
二麻子捂着肩膀,眼珠子红得吓人,咬牙吼道:“撤!快撤!”
可他话刚出口,唐风的身影又从烟雾里蹿出来,短刀直奔他胸口。
二麻子反应快,侧身一躲,可肩膀的伤口撕开,疼得他脸都扭曲了。
后院地上,许长安早让人挖了个浅坑,里头埋了些尖木桩,坑上盖着薄木板,撒了层土,瞧着跟平地没啥两样。
二麻子往后退,脚底一空,踩碎木板,整个人摔进坑里,木桩扎进腿,疼得他嗷嗷直叫。
剩下三个刺客见头儿栽了,心更慌,挥着刀想往外冲,可烟雾里啥也看不清,一个不留神踩中绊绳,绳子一拉,旁边树上吊着的破渔网哗地落下来,把俩人罩了个正着。
唐风站在烟雾外,手里攥着刀,眯着眼瞧着这乱劲儿。
小豆子和阿福配合得熟,一个扔***,一个抡擀面杖,硬是把刺客往埋伏圈里赶。
没一会儿,五个刺客死的死,伤的伤,网里还困着俩,挣扎得跟鱼似的,却爬不出来。
烟雾散了些,唐风走过去,短刀架在二麻子脖子上,冷声道:“说,谁派你们来的?”
二麻子疼得满头汗,嘴唇抖了抖,咬牙道:“老子不说,你有种就杀了我!”
唐风哼了一声,刀尖一压,血珠子冒出来,二麻子吃不住疼,忙喊:“别别别!是柳万山!裕州的柳万山雇我们来的,要许长安的命!”
旁边网里的刺客眼珠子转了转,其中一个忙接茬儿:“对对,是柳万山!他给了二百两银子,让我们干掉许长安!”
唐风眯着眼,瞅了他们一眼,刀一收,冲小豆子道:“豆子,把这几个捆起来,交给许爷处置。”
小豆子点头,抓起绳子,跟阿福一块儿把刺客绑得结实。
唐风站在一旁,擦了擦刀上的血:“柳万山那老东西,真敢下手啊。”
小豆子咧嘴一笑,拍了拍手:“风哥,还是许爷聪明,早猜到有人要搞乱子,这***和陷阱一摆,收拾这帮狗东西跟玩儿似的!”
阿福扛着擀面杖,憨憨道:“豆哥,咱啥时候把这几个交给许爷?”
小豆子摆手:“不急,风哥在这儿盯着,许爷指定有安排。”
天刚蒙蒙亮,清河县的逍遥肆后院还弥漫着点昨夜***的呛味儿。
地上横着两具刺客的尸首,二麻子和另一个被网困住的刺客捆得结实,腿脚动弹不得,满脸的汗混着血,瞧着狼狈得很。
没一会儿,后院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许长安慢悠悠走了进来,身旁跟着两个县衙的人。
一个是捕头老刘,满脸胡茬,腰上别着把佩刀,走路带风,另一个是书办小张,瘦得跟竹竿似的,手里提着个木箱,里头装着笔墨纸砚,专门来记笔录的。
许长安一身青袍,模样俊得晃眼,脸上带着点淡笑,瞧不出半点慌劲儿。
他扫了眼院子里的场面,冲唐风点点头:“干得漂亮。”
唐风起身,拱手道:“东家,这帮狗东西是柳万山派来的,二麻子亲口招了。”
他指了指地上的刺客,眼角微微一翘。
许长安嗯了一声,走到二麻子跟前,蹲下来瞅着他:“柳万山那老东西还真舍得下血本,二百两银子买我这条命,值不值啊?”
他语气轻飘飘,可那眼神冷得让人发寒。
二麻子疼得直抽气,嘴唇抖了抖,硬着头皮道:“许爷,我也就是拿钱办事,您饶我一命吧!”
许长安哼了一声,没搭理他,起身冲老刘道:“刘捕头,这俩活口麻烦你们带回去,昨夜的事儿得记清楚,柳万山雇凶杀人,这罪名可不小。”
老刘点头,拍了拍腰上的刀,瓮声道:“许东家放心,这事儿我跟县老爷禀明了,刺客一口咬定是柳万山指使,跑不了他!”
小张忙打开木箱,铺开纸,蘸着墨开始记。
唐风站在旁边,把昨夜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从刺客翻墙潜入,到***和陷阱齐发,再到二麻子招供,全都落了笔。
小张手快,字迹歪歪扭扭,可条理还算清楚。
老刘听完,眯着眼瞅了瞅二麻子:“柳万山这老东西,疯了吧?敢在清河县动刀子,也不瞧瞧这是谁的地盘!”
许长安摆摆手,淡声道:“他急红了眼,铺子塌了,人脉散了,不弄死我,他怕是睡不踏实。”
“人交给你们,剩下的我自有安排。”
老刘应了一声,招呼小张收拾家伙,俩人一左一右架起二麻子和另一个刺客,押着出了后院。
刺客腿软,走路都打晃,可刀架在脖子上,不敢吭声。
后院清静下来,许长安站在槐树下,眯着眼瞧着地上的血迹,眼角微微一翘。
他早猜到柳万山不会善罢甘休,这回刺杀翻了船,裕州那头怕是要炸开锅了。
唐风走过来:“东家,接下来咋办?”
许长安哼了一声:“风声放出去,让清河县的商贾瞧瞧,柳万山这回是真栽了。”
没过两天,刺杀失败的消息跟长了腿似的,满清河县传得沸沸扬扬。
县里的大小商贾得了信儿,全都炸了锅。
柳万山雇凶杀人的事儿,捅到明面上,谁还敢跟他沾边?
城西有个卖炭的孙老六,手头跟柳氏酒肆有点生意往来,这天一早,他正蹲在炭肆门口抽旱烟,旁边的小伙计跑过来,喘着气道:“东家,听说昨夜逍遥肆抓了几个刺客,是柳万山雇来的,要杀许东家!”
孙老六烟杆差点没掉地上,忙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皱眉道:“柳万山那老东西疯了?他这是要跟清河县对着干啊!”
“今儿街上传遍了,县衙都出面了,刺客咬死是柳万山指使。东家,咱跟他的那批炭还送不送?”
“送个屁!他都敢雇刺客了,信用早没了,咱以后不跟他搭手,省得惹一身腥!”
说完,他立马叫人把账簿翻出来,把跟柳万山的炭货账一笔勾掉,招呼小伙计去街上吆喝,说孙氏炭肆跟柳万山没半点瓜葛。
其他商贾也跟着动起来,卖粮的李氏铺子直接退了柳万山的订货,卖布的王老二把欠款催回来后,再不接柳氏酒肆的单子。
清河县的商圈像商量好似的,齐刷刷跟柳万山划清界限,生怕沾上这疯子的晦气。
街上老百姓却乐开了花,这事儿成了八卦,茶肆里、巷子口,三五成群凑一块儿,嘴上没个闲的。
城南有个小茶肆,叫福来茶肆,这天晌午挤满了人,里头热气腾腾,茶客们围着几张木桌,聊得起劲儿。
领头的是个卖菜的胖婶,手里端着碗粗茶,嗓门大得满屋子都听得到:“你们听说了没?柳万山那老东西雇刺客要杀许东家,结果让人家一锅端了!啧啧,真是丧心病狂!”
“醉逍遥卖得那么好,他眼红得要杀人,真是不要脸!”
“我还听说,他家里养了八个小妾,一个比一个水灵,银子都花那儿去了吧?”
胖婶眼睛亮了,忙拍桌子道:“哎哟,老汉你不说我还真忘了!
柳万山那八个小妾可有名,听说有个叫翠红的,长得跟画儿似的,他前年花了五百两银子买回来的!
还有个叫小莲的,会唱曲儿,柳万山整天搂着她喝酒,铺子都不管了!”
一个卖鱼的小伙凑过来,咧嘴道:“胖婶,你这消息灵通啊!
我昨儿还听人说,那八个小妾里有个叫金花的,生了个娃,柳万山当宝似的捧着,可那娃长得不像他,街坊都说是隔壁老王的!”
这话一出,满屋子哄笑起来,茶客们拍桌子跺脚,乐得不行。
……
裕州城这天热闹得跟赶集似的,天刚亮,府衙门口就挤满了人。
老百姓三五成群,踮着脚往里瞅,嘴里嘀咕个不停。
昨儿夜里,府衙的捕快把柳万山从家里揪了出来,听说清河县那边送来了刺客的供词,铁证如山,指着柳万山雇凶杀人。
消息传得飞快,街上早炸了锅,今儿这堂审,百姓们都等着瞧好戏。
府衙大堂里,周大人坐在正中,脸拉得老长,手里攥着惊堂木,眯着眼扫了扫堂下。
柳万山跪在左边,棉袄皱巴巴的。
右边站着许长安,气定神闲。
堂外人头攒动,挤得水泄不通。
捕快站在门口,手按着刀把,吆喝着让大家别往前挤,可那声音早被人群的嗡嗡声盖了过去。
胖婶挤在最前头,扯着嗓子喊:“柳万山那狗东西,今儿看他咋翻身!”
“雇刺客杀人,就不怕遭报应!”
堂上,周大人拍了下惊堂木,瓮声道:“肃静!今儿审柳万山雇凶刺杀许长安一案,证据齐全,人证俱在,柳万山,你可有话说?”
他眯着眼,盯着柳万山。
柳万山身子抖了抖,忙抬起头,挤出个笑:“周大人,我冤枉啊!
那帮刺客胡说八道,我啥时候雇他们了?
我柳万山在裕州做生意多年,啥时候干过这缺德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