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碗搁在桌上:“马帮主,您别急。我这醉逍遥,不是随便酿出来的酒。
用的高粱是永宁县的上等货,工艺也是我自个儿琢磨的,里头有些门道,外人学不来。”
他指了指碗里的酒:“真酒有个讲究,滴血进去,能显出独一份的色泽,假酒没这反应。”
他又抱起马彪那坛假酒,倒了半碗,搁在石桌另一边,浑浊的酒液晃荡着,透着股怪味。
“拿血糊弄人,谁信你这套?”
许长安没理会这些,慢悠悠拿起真酒那碗,轻轻晃了晃,碗里的酒液混着血珠,渐渐泛起一层淡淡的紫红,像是染了层薄雾,瞧着有些奇异。
他把碗搁回桌上:“马帮主,您瞧瞧,这颜色,是我醉逍遥独有的反应。
酿酒的火候和原料,缺一不可,外人仿不来。”
他指了指假酒那碗:“您这酒若是真的,也该有这色泽。若是没有,那这凭条再真,酒也是假的。”
马彪低头瞧了瞧真酒那碗,紫红的色泽在烛光下泛着光,瞧着有些怪。
他又看了看自己那碗,浑浊的酒液里滴了几滴血,晃了晃,却没啥变化,还是那股淡得像水的模样。
泼皮们围在石桌旁,瞧着这两碗酒,嘀咕声渐渐响起来。
“这咋回事?这酒还真是两样?”
“帮主,这小子不会真有啥门道吧?”
“门道?小子,你这是变戏法吧?拿血糊弄人,谁知道你这酒里掺了啥?”
“我这酒,凭条上写得清清楚楚,你拿一碗怪色的酒就想翻盘,没那么容易。”
许长安抱起真酒坛,又倒了半碗,搁在桌上:“你若觉得我在耍把戏,那我再验一次。
血是我自个儿的,酒也是我带来的,马帮主若有怀疑,大可拿你的酒再试试。”
马彪站瞧着那两碗酒,鼻尖动了动,像是闻到了什么。
他慢悠悠走到桌边,抓起自己那坛假酒,晃了晃:“小子,你这把戏玩得挺溜,可惜骗不了我。
你这酒变色,怕不是掺了啥东西,装神弄鬼罢了。”
他冲围在旁边的泼皮们挥挥手:“这书生想拿几滴血唬人,真当咱们是傻子?”
“帮主说得对,这小子准是作假,谁信他这套?”
“去,把这小子带来的酒给我拿过来,这种把戏留着没用,砸了省事。”
几个泼皮闻言,放下干粮,慢悠悠围到石桌旁,伸手就要去抢那两坛真酒。
许长安见了这景象,慢悠悠上前一步,挡在酒坛前,手搭在坛身上:“马帮主,您急啥?真假还没论清楚,您就想毁了证据?”
“我这人,做买卖讲个公道。您若真有底气,何必抢这坛子?”
“你这戏演得挺好,可惜我没工夫陪你耗。拿过来,砸了干净!”
泼皮们脚步更快了些,围到石桌前,伸手就要去抓。
就在这当口,庙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个汉子挤了进来,身上穿着粗布衣。
他们一进门,就急忙跑上前,挡在许长安身旁。
一个壮汉抱起一坛真酒,紧紧护在怀里:“这酒是许掌柜的醉逍遥,谁敢动?许掌柜抱歉,我们来晚了!”
另一个汉子站在旁边,伸手拦住泼皮:“咱们喝过真酒,那味道烈得痛快,哪是你们这马尿能比的?我看你们谁敢砸!”
“马彪,你卖假酒砸人招牌,还想毁证据,忒不要脸了!”
泼皮们被这几人挡住,愣了一下,停下手,纷纷转头瞧马彪。
马彪瞧着这几个汉子,哼了一声:“哪来的愣头青,敢管我黑水帮的事儿?滚一边去,别碍手碍脚!”
他冲泼皮们挥挥手:“愣啥,给我拿过来!”
可那几个汉子没动地方,壮汉抱着酒坛:“马彪,你这假酒害得咱们花了冤枉钱,你要证据,咱们就拿出去给大伙儿瞧瞧,看看谁丢人!”
许长安瞧着这几人:“几位兄弟,多谢仗义。”
“账簿在这儿,凭条也在桌上,真假分明,谁也赖不掉。”
庙外的脚步声渐渐多了起来,低低的议论声传进来,混着风声,透着股热闹。
许长安慢悠悠走到石桌前,从布包里掏出那叠凭条,摊在桌上,指着上头的字迹:“马帮主,您这凭条瞧着是不假,可惜酒不对。
我这账簿里,每一坛醉逍遥的出货都记得清清楚楚,您这假酒的日子和数目,对不上我的账。”
这话刚说完,庙外的议论声更大了些,几个脚夫探头往里瞧,指着石桌上的两碗酒嘀咕起来。
一个瘦高汉子低头嘀咕了句什么,转身就往庙外跑,另一个粗壮汉子见状,也跟着溜了出去。
马彪瞧着这景象,哼了一声,可手下的泼皮却越散越多,眨眼间跑了一半。
“凡是买到假酒的兄弟,凭坛子到我铺子换真酒,一坛不少。
这事儿,我绝对说到做到。”
庙外的议论声更响了些,几个脚夫挤到门口,冲着石桌上的真酒点头。
“许掌柜仗义,这假酒害人,他还肯换真货,真是好人!”
“对,马彪这下没招了,瞧他还咋赖!”
天色刚泛起一层灰白,柳氏府邸的正堂里暖意融融,炭盆烧得正旺,噼啪作响,映得四壁泛着昏黄。
柳万山坐在主位上。
堂下站着柳福。
柳福慢悠悠开口道:“老爷,今儿清河县那边传了消息,马彪在破庙里栽了跟头。
那许长安拿账簿和真酒当众验了真假,马彪的假酒露了馅,手下泼皮跑了一半,他自个儿灰溜溜躲回去了。”
柳万山手里的玉珠停了停,眉头皱得紧紧的。
他放下玉珠,站起身,慢悠悠踱到炭盆旁,伸出手烤了烤:“这个马彪,真是头彪子!收了我的银子,办这点事儿都能砸了手。
满口打包票,三天之内叫醉逍遥卖不出去,如今倒好,自个儿先栽了,废物一个!”
他走到木椅前坐下:“我原想着他黑水帮好歹有点斤两,砸个酒肆的名声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谁知这彪子连个书生都收拾不下,白搭了我那箱银子。”
“听说许长安拿血验了酒,当场分了真假,外头的人都瞧得清清楚楚,马彪百口莫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