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乳娘在混乱中首先反应过来,她指着上窜下跳的闻香大叫。
“抓住那贱婢,快,快抓住那贱婢,莫让她耽误道长救三姑娘……”
小婢子闻声转换目标,灵活的飞跑过来将毫无防备的张乳娘按在胯下直挠脸面。
“你坏,你坏,打你,叫你坏……”
张乳娘力不从心,一不当心就被闻香挠花了老脸……
“哎呀,来人,来人,快来人啊,这小贱婢发了疯!”
闻香最后还是败在了人多势众之下——
只是这婢子力大如牛,好几个护院婆子齐心协力才能将她降服。
多半是破罐子破摔杀红了眼,气急败坏的张乳娘不顾老脸疼痛,举起护院手中的木棍就要对闻香行凶——
“贱蹄子,你竟敢坏我好事,今日我定要打死你……”
“住手,谁敢妄动——”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威严的女声从天而降,不容侵犯。
随后便有头戴兜鍪,身穿铠甲的士兵如雷贯耳的迅速包抄过来。
如此大的阵仗吓得众人大惊失色,纷纷放下手中的武器主动放弃抵抗……
沈蒹蒹在烈火的炙烤下缓缓睁开眼睛,浑浑噩噩的以为自己已经命丧神坛。
弥留之际,她似乎看到天兵现世,还有仙女下凡!
那仙女着一身淡紫色的齐胸儒裙,看起来是如此的身轻如燕。
她蹲下来缓缓掀开神秘的帷幔——
“沈书沅——告诉我,是何人伤的你?”
“啧啧啧,好一张国色天香的容颜啊!”
沈蒹蒹忍不住的轻叹!
原来这仙女是为了救自己而来的呀!
她心里一暖,拼命的诉说着自己的委屈与冤情,可眼皮却越来越重……
“来人,将这些兴风作浪的恶奴与妖道全部押下去!”
张乳娘等人如遭雷击,连忙跪地求饶。
“长姑娘饶命啊——”
……
睡梦中,一道分外好听的声音引着沈蒹蒹狐疑走向白雾弥漫的神秘丛林中……
“沅儿,沅儿,这里,到阿娘这里来……”
她寻着声音追去,记忆里母亲的脸突然变成了画像里温婉可人的如夫人——
如夫人身陷在白茫茫的迷雾中,温柔的眼眸竟与她记忆里的母亲神奇重合!
她欢喜的想要抓住如夫人伸向她的手,如夫人又被身后一股莫名力量强行吸走……
沈蒹蒹焦急难忍,泪流满面的大声喊道:“阿娘,不要走,不要丢下蒹蒹……”
“沈书沅,沈书沅……”
“姑娘,姑娘……”
赫然睁开眼,又被近在咫尺的天仙惊得久久愣神——
“你是仙女吗?”
“……”
强忍着身上的剧痛,她挣扎着去拉仙女的衣袖。
“仙女姐姐,你可以救救我阿娘吗?我阿娘被坏人抓走了!”
莺歌心疼道:“姑娘,这是长姑娘呀——”
长姑娘?
沈府嫡女——沈书雁!
哦,是与霍大将军成婚当日被沈三姑娘撕毁嫁衣的沈家长姐啊——
沈蒹蒹身心俱疲,怅然若失的重新倒向床榻。
这些年她好不容易在睡梦中得见从未谋面的母亲,却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在她面前消失不见——
她此刻实在提不起什么姐妹相认的兴趣来。
“可是哪里不舒服?”
听到问话,沈蒹蒹迷糊的抬起手摸了摸额头上层层包裹的白纱,一时半会实在说不清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沈书雁只当这小女娘是在担忧自己的容颜被毁,笑着安抚道:“不用担心,修文说你额上的伤只要治疗得当,日后不会留下印痕。”
沈三姑娘神情黯淡,扯着沙哑的嗓子道谢。“多谢长姐关心,我无碍!”
惊愕片刻,沈家长姐轻笑道:“你果然如伯义信里说的那般,病了一场,竟与原先大不一样!想原先,你可从未唤过一次长姐!”
沈蒹蒹无言以对,“原先我年不更事,还望长姐不要与我计较。”
见她脸色苍白,毫无精神气,想着她许是还未从昨夜的惊吓中缓过神来。
沈书雁点点头:“曾经的事情往后无需再提,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沈蒹蒹被身上的伤口折腾得昏昏沉沉,沈书雁没走多久她又再次昏睡。
醒来时,见自己的两个婢子一头一尾趴在她的榻边睡得香甜。
听闻昨夜是莺歌用嘴巴咬开了闻香手上的绳索,闻香这才能跑出来搭救自己。
沈蒹蒹心疼的伸手抚上莺歌明显受过掌刑的脸孔,莺歌立马惊醒过来。
“姑娘醒啦,姑娘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闻香听到动静,亦拖着受伤的双腿从床尾默默的爬到床头,又将手中不知藏了多久的果子巴巴的往她唇边递。
“饿吗?很甜!”
望着两个对自己关怀备至的婢子,沈蒹蒹的眼泪如决堤的泉水唰唰直流!
日后若能逃离这里,这两个对她掏心掏肺的婢子便是最深的牵挂啊!
“疼吗?”
盯着闻香受伤的膝盖,沈蒹蒹心疼得眼泪婆娑。
闻香使劲摇摇头,连忙伸手来替她擦拭泪水。
“不哭,不疼。”
听着闻香天真的话语,沈蒹蒹越发哭得不能自理。
莺歌急得手足无措,担忧道:“姑娘怎么了?可是伤口又难受了?要不奴婢去请孟公子?”
沈蒹蒹摇摇头,悲痛欲绝道:“我是心里难受,无药可救。”
莺歌一慌,忙握着她的手关怀道:“姑娘好好的为何心里又难受?”
吸了吸鼻子,沈三姑娘没头没尾的细细吩咐。
“你与二哥府上的葫芦交好,日后我若是不在了,你便去二公子府上服侍,与葫芦也好有个照应。”
“闻香行事莽撞,日后若闯下祸事,许是只有长姐能庇护她。”
“日后她若能留在长姑娘身边伺候,你要替我好好照拂她。”
“我不在的日子里,惟愿你们的身边有贵人相护,有良人相伴,不再受人欺负,能够一世康健无忧,便足矣……”
莺歌听出不对,吓得痛哭流涕。
“姑娘在说什么胡话?姑娘不要我们了吗?我们哪里都不去,我们要一直留在姑娘身边啊……”
闻香不明所以,跟着莺歌鹦鹉学舌。
“闻香不走,不走。”
沈蒹蒹悲从中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可是我自身难保,保护不了你们啊,你们跟着我伤的伤,残的残,我害怕呀……”
“明明是姑娘伤的更严重啊!是奴婢无用,是奴婢没有保护好姑娘!姑娘一定是嫌弃奴婢笨手笨脚,这才要赶走奴婢。”
沈蒹蒹心里难过,越发不知该如何安慰两个被她惹哭的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