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可在府中?”
沈蒹蒹脚步匆匆的将将踏进春茵阁便碰上了早起的许乳娘。
见沈三姑娘衣冠不整,蓬头垢面,问话没头没尾,如同神游。
许乳娘诧异道:“三姑娘这是怎么了?三姑娘的气色怎会如此差?三姑娘寻姑爷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姑爷昨夜就出府了……”
许乳娘说着又靠过来与她神秘的耳语道:“三姑娘是被昨夜的事情吓到了吧!”
“昨夜出了何事?”
“哎呀,三姑娘还不知晓吧!昨夜有一伙贼子在宫宴上行刺了陛下!听闻未央宫昨夜血流成河,惨不忍睹,陛下差一点就遭遇不测。当时多亏姑爷及时赶去护驾,这才在战乱中救下陛下……”
“唉,只可惜最后还是让那些凶残的贼人趁机逃出了皇宫,姑爷昨日夜里便是在全城搜捕这些刺客……”
沈蒹蒹身子一晃,骇得脸色苍白!
果然有那魔头出现的地方便会血流成河!
天啊,她究竟是如何在那魔徒的屠刀下一次又一次的侥幸活下来的!?
想来总归不是那人良心未泯,还知晓不乱杀无辜吧?
无辜?
不对,那人若知晓她的真实身份,她哪里算得上是无辜之人!
昨夜那人浑身血腥,连浓烈的酒香都掩盖不住!
那些若是他的血,他早该血竭而亡!
所以多杀一人于他而言也只是顺手而为吧……
沈蒹蒹背脊发凉,吓得精神恍惚的连连往后退去!
许乳娘眼疾手快,连忙上前搀扶。
“不怕不怕,三姑娘不用怕,有咱们姑爷在,这天下乱不了——”
“老奴扶姑娘进去休息片刻可好?离天亮还早呢!”
沈蒹蒹捂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气,如溺水的人急需呼吸新鲜空气来续命——
“我,我无碍。”
她心身疲惫的靠在许乳娘身上缓了好一会,趁机想着昨夜事件的前因后果。
她并不清楚那魔头脱身后是如何跑到这里来的!
但那人昨夜明目张胆的在她院子里住下,玩的就是弩下逃箭,出其不意——
入宫行刺的罪名到底有多大呢?
沈蒹蒹头疼的摇摇头,哪里敢轻举妄动。
若是报官不慎,反而落下一个包藏祸心的罪名可就不大划算!
寻思片刻,与张乳娘辞了别,沈三姑娘转身踏着茫茫夜色往府门外匆匆离去——
张乳娘被这一惊一乍的沈三姑娘闹得一脸茫然,紧追在她身后喊道:“长姑娘马上要起了,三姑娘不等等么?”
看着沈三姑娘跌跌撞撞的跑远,似乎完全听不见自己说了什么。
张乳娘无奈的直叹息——
“咦,今日这三姑娘是怎么了?”
……
沈蒹蒹先是去东苑确认沈二公子在昨夜的宫宴上已经安然无恙的归来。
后又强行拉着一脸不情不愿的葫芦出府去了青云巷的孟府。
一阵急促的扣门声顿时惊得巷子里犬吠声一片——
孟府的药童打着哈欠见到扣门的沈三姑娘与一脸怨气的小奴才,颇是诧异:“你们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沈三姑娘瞪着眼睛似乎比这药童更为惊讶——
“孟修文昨夜在府上?”
“我家公子不在府上应该在哪儿?”
“……”
沈蒹蒹不好说自己昨夜差点伙同那魔头打劫了孟府。
支吾道:“你,你家公子人呢?”
见她问得急切,又见她身边还跟着沈二公子的随从。
药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随口便道:“公子还在休息。”
“哪间?”
虽不知她是何意,药童依旧好心的指引,“那边,左起第三间……”
“诶诶诶……姑娘这是做甚?姑娘可不能硬闯,我家公子不喜被人叨扰,否则……”
药童话还未说完,沈三姑娘已经跑过去一把推开了紧闭的房门,然后长驱直入!
“啊——遭雷劈的,谁让你进来的,给我滚出去——”
“啊,你扎我——”
“扎你怎么了!谁让你摸我的!”
“呸,谁摸你了,跟把狗骨头似的……”
“哎呀,还动手,你还动手,你这个采花女恶贼,你知不知羞……”
“你才不知羞,把你的破针给我拔出来,我手麻——”
“不拔,扎死你——”
“哼,无德野医——”
“呸,女流氓——”
药童与葫芦被内室里传出的怒骂声和鬼嚎声一时惊得目瞪口呆……
愣了半晌,那药童苦着脸爱莫能助。“沈三姑娘为何不听劝呢?沈三姑娘就不能在等等么?”
小奴才一声冷哼,“等不了,我方才也是这样被薅起来的……”
……
孟修文疾首蹙额的被沈蒹蒹强行拖到竹林时,此时已是晨光熹微,朝霞旖旎!
苦大深仇的看一眼深不见底的酒窖,孟神医越发没有好脾气。
“你丧心病狂的把我带到这里来做甚?你到底把伯义兄怎么了?”
“嘘——小声些!”
“小声些?我凭什么小声些?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嘘嘘嘘……”
“……”
见这女娘神色慌张,只顾往深不见底的酒窖里张望,孟曜一脸狐疑。
“啧啧啧,沅娘,你不会丧尽天良,谋杀了亲兄吧!伯义兄平日对你多好啊,你个小没良心的!”
“嘘——”
“嘘什么嘘,你还怕伯义兄诈尸不成?!”
“……”
这女娘神秘兮兮,示意孟修文附耳过来,“孟公子还不知晓吧,昨夜有贼人入宫行刺了陛下!”
孟修文眉头紧锁,满身戾气,用四个大字回答得理所当然。
“关我屁事——”
沈蒹蒹摸了一把满脸的唾沫星子,毫不计较的再次低语相告:“昨夜入宫行刺的贼人就在这酒窖里!”
“……”
狐疑片刻,孟修文显然不相信。
“呵,既如此,你不去报官,寻我来作甚?”
“不能报官!”
“为何不能报官,你跟那贼人一伙的?”
“……”
呃,自己与那贼人都共处一室了,早就说不清楚了!
思索一二,这女娘挖空心思的劝道:“报官多麻烦!孟神医若愿助我一臂之力,我自有降服那贼人的好法子!”
“你要我如何助你?”
“这个简单!”这女娘满脸的阴谋诡计,眼眸里的光辉也是锃亮得离谱——
“等会我们便去会会那贼人,若那贼子醒来,迷晕之后乱棍打死;若他还晕着,直接乱棍打死!到时候你看我眼色形事,千万别莽撞!”
“……”
孟曜瞠目咋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般有勇有谋,这是伯义兄口中的胆小羸弱之人?
这是女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