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视梅氏的忐忑不安,沈蒹蒹将缠在自己身上的沈瀚牵到身侧笑问道:“姨娘这是要带瀚儿去哪里?”
沈瀚抢先道:“瀚儿是专程来寻蒹蒹阿姐的。”
沈蒹蒹温和的摸摸沈瀚的小脑瓜。
“瀚儿这么晚了寻我有何事?”
沈瀚挺直腰板道:“蒹蒹阿姐明明说不管瀚儿有什么疑惑,随时可以来如意园寻蒹蒹阿姐!”
梅姨娘连忙哄道:“瀚儿胡闹不是,先生都解不了的疑惑,你为难沅儿做甚?你快随阿娘回去。”
沈家小五小脚一跺,无比自豪。
“蒹蒹阿姐是司农院的大官,她什么都懂!她比先生都厉害!”
沈蒹蒹打心眼里觉得被自己养了三年的沈小五与他整日忧愁善感的阿姐相比,不仅朝气蓬勃,还明事理!
梅姨娘被沈瀚怼得哑口无言,尴尬的哄骗道:“今日天色已晚,瀚儿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也不迟!”
沈瀚板着一张小脸冲梅氏严肃道:“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你总说明日明日,你可知明日还有明日事!”
梅氏不耐烦道:“你胡闹什么,还不快随阿娘回去!”
沈瀚躲过梅氏的接触,小大人的喝道:“我不,蒹蒹阿姐说“今日事,今日毕”,不能将疑惑留到明日!蒹蒹阿姐说的话瀚儿都记得!”
沈蒹蒹再次赞赏地摸摸沈瀚的小脑瓜。
“孺子可教也,瀚儿此话甚有道理!”
再看一眼脸色极差的梅姨娘,沈三姑娘无情驱赶:“夜深露重,还请姨娘回去时注意安全!”
梅氏猛然一惊,“可是瀚儿?”
“瀚儿不劳姨娘操心,等瀚儿做完功课,我会亲自送他回去!”
“这,这恐怕不妥?”
“有何不妥?瀚儿这几年得我照顾,比起姨娘,我可能更加了解瀚儿!”
对上沈蒹蒹挑衅而不屑的目光,梅氏气得面红耳赤,抓心挠肝!
想当年沈家长女为了压制她,从她身边硬生生的抢走了刚刚牙牙学语的沈书晴。
日后不管她对沈四姑娘如何掏心掏肺,沈四姑娘却始终不肯亲近她……
如今在沈四姑娘心中,恐怕怀胎十月生下她的自己还比不过靖康王府那群短命鬼!
这养女如今故伎重演,竟然硬生生从自己身边夺走了沈瀚,这叫梅氏如何能甘心!
沈家小五一口一个蒹蒹阿姐喊得梅氏头疼欲裂,心口巨痛,差点被活活气死……
这沈瀚可是由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啊,他是自己的底气与日后的仰仗!
他现在竟然疏远自己,亲近沈书沅这个卑鄙小人,这让梅氏如何能忍!
不顾梅氏的挽留,沈家小五迫不及待的依偎着沈蒹蒹边走边亲昵道:“蒹蒹阿姐上次说过要送给瀚儿一只会飞的木鸟,蒹蒹阿姐做好了么?”
“你与我一同制作,今日保证完工。”
“真的吗?太好啦!瀚儿要有会飞的大鸟啦!蒹蒹阿姐对瀚儿最好啦……”
死死盯着沈蒹蒹与沈瀚相亲相爱的渐行渐远,梅氏气得咬牙切齿。
“沈书沅这个小贱人心怀不轨,胆敢抢走本夫人辛辛苦苦养大的瀚儿,本夫人定要叫她不得好死!”
照顾沈瀚饮食起居的婢子蕊儿低声细语道:“二夫人误会了,其实三姑娘这几年对四姑娘和小公子极为上心,并未欺凌过四姑娘与小公子……”
梅氏反手便是一巴掌,怒骂道:“没有用的狗东西,本夫人当年将你留在府里,你便是这般照看小公子的。”
蕊儿不知错在哪里,捂着红肿的脸颊委屈得直哭泣。
梅氏怒道:“滚下去,免得让本夫人看着生厌。”
嫌弃蕊儿惹恼梅氏,珠帘呵斥道:“怵着干嘛,还不滚去如意园好生看着小公子,小公子若遇不测,当心你这条狗命!”
蕊儿哪敢逗留,强忍着泪眼匆匆离开。
梅氏双眼迷离的看向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如意园,阴森森的叹道:“几年不见,这小贱人摇身一变,竟让我差点不敢相认!日后她当上平宁王妃那还得了!”
珠帘上前奉承道:“夫人不必忧心,咱们四姑娘日后入了南阳王府,夫人还用怕三姑娘么!”
梅氏不甘心的摇摇头,复叹道:“你不懂,南阳王府的妾氏怎能与平宁王府的王妃相提并论!”
顿了顿,梅氏眼中凶光毕露,发狠道:“想我晴儿知书达礼,清白身世,这平宁王府的王妃之位本该非她莫属!
“而沈书沅粗鄙不堪,臭名昭着,去南阳王府做个妾氏都算便宜了她!”
珠帘灵机一动,诡计多端的献计,“奴婢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听了珠帘附耳的计谋,梅氏赞同的点点头,目光狠毒的吩咐道:“此计可行,你定要人不知,鬼不觉的将此事办稳妥了!”
“诺,奴婢遵命。”
主仆二人狼狈为奸,一拍即合,满脸的诡笑连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都掩藏不住——
……
沈蒹蒹大清早便被精力旺盛的沈四姑娘拉到晴芳阁来赶制嫁衣,可她此时累得只想蒙头睡大觉。
沈四姑娘看不下去,替她忧心忡忡。
“像你这样懒散,嫁衣要缝到何时?”
沈蒹蒹哪里好说她的嫁衣已经全权交由莺歌代劳了——
像她这种整日忙得四脚朝天的人,她哪有时间与精力来搬弄这些女儿家的小玩意。
这几日她不仅要听海嬷嬷授课、还要陪沈四姑娘剪窗花啦、做女红啦、还要检查沈瀚的功课、陪麟儿消磨时光……
得了空闲,她还要被沈家长姐请去喝花茶、谈理想、谈人生、最后还要因果报应的被沈老爹叫去检查当日的习礼功课……
沈老爹每每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责骂时,她都能放宽心态的一笑而过,同时还要捂着心口自我安慰——
“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理解!理解!”
沈二公子嫌沈蒹蒹不够头大,还要时不时的跑来警醒她千万不要贪图安逸;不要贪图享乐;要每日学文习字,精进本事;还要坚持写书,为国效力!嗯!”
似乎连徽文帝也忘了她在筹备嫁妆,硬是添乱的派唐副史以慰问之名日日跑来府里询问她新书进展得如何?可有什么新的奇思妙想?
沈蒹蒹此刻竟然非常想念在宫里当职的那些时日!
她那时在兵荒马乱的战乱中下乡务农都没有如今这般的繁忙与焦头烂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