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女虎变 第4章 就算没有翅膀，也要找到风的方向

可是南皓一直没有哭。眼神肃穆而沉静，好像是个历经了许多岁月侵袭、已经处变不惊的中年人。

简心时不时地偷瞄一眼，南皓发现了她欲言又止的样子，难得地主动地聊起了妈妈的事 ——

“她在最后的那段时间，每天都很疼。”

“可是再疼，她也不会喊出来。怕我担心，也害怕打扰到别人。”

“离开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

“虽然我不舍得。可我也不想她那么难受……”

简心还是忍不住抱住了南皓，虽然他并没有留下眼泪。

但是简心觉得他整个人都湿漉漉的，好像一个装满了苦瓜汁的气球，上面被扎了很多很细的小孔，从头到脚都在往外面渗着苦涩的汁液……

——

山脚下，有一大片荒地。很多小孩子在这里放风筝。两人相视一笑，就默契同步地奔向了卖风筝的小摊。

南皓打趣：“给你买个小猪佩奇吧。”

简心反击：“那我给你买熊二！”

南皓看到摊主送过来的风筝，又改了主意：“算了，还是给你买这个火凤凰吧，祝你一飞冲天！”

“说得好像我能飞多远似的。”简心却苦笑一下，“还是要这个蝴蝶吧。”

南皓怕她又想起伤心事，什么也不敢说了，赶紧付了钱。

两人走到一块空地上，南皓举着风筝，简心拉着线、一通疯跑！

然而那只漂亮的蝴蝶却始终没有飞上天去，飘不了多远就扑扑落地了……

南皓笑着喊住了她：“你不能瞎跑，要逆着风的方向。”

简心没什么放风筝的经验：“风在哪里？”

南皓：“闭上眼感受一下。”

两人相距十多米的距离，共同站在空旷的荒地上，闭着眼睛，张开手臂，认真感受着，风从哪里来。

南皓手里的蝴蝶风筝被吹得唰唰作响：“好像是东南风，你这样斜着跑。”

简心向着他指的方向，拽着线又是一顿猛跑。南皓高高地抬起了手里的蝴蝶，把它抛向天空。

这一次，蝴蝶风筝终于飘飘荡荡地飞上了天。

然而也就挣扎了十几秒，很快又跌跌撞撞地落了地……

简心有些懊恼：“我怎么觉得这个风一直在乱吹啊？”

“没关系，总会找到风向的。” 南皓跑了过去、重新把蝴蝶捡起来，拍干净它的翅膀，再次放飞。

如此反复四五次，简心终于找到了风的方向，南皓帮她一起拉着线。两人终于把五彩斑斓的蝴蝶风筝送上了天！

两人一起望着在遥远天空中、翩翩起舞的蝴蝶，觉得视野逐渐开阔、心情也变得轻飘飘的，好像把刚才的愁闷都放走了……

虽然简心的身上，还残留着胡爸给她留下的淤青和伤痕……

这天晚上，简心做了一个朦朦胧胧的美梦 ——

梦里有奶奶，也有妈妈。

梦里有南皓，还有南皓的妈妈。

还有那个警察阿姨。

简心喜欢的人都在。

生活如果是这样该多好啊。

在这个不愿醒来的甜美梦境中，简心流下了一行清泪……

——

梦境很美好，然而残酷的现实是——

考去外地的计划泡汤了。

学新闻传播的计划也泡汤了。

甚至错过了航班，连旅游的计划都泡汤了……

等等，旅游应该还能拯救一下。

简心查了下航空信息，还有改签的机会！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给南皓汇报。却如石沉大海，一直没有收到南皓的回复。

可能是他今天比较忙吧。简心自我安慰道。那我先做攻略好了。于是简心按照原计划，继续查询住宿、景点、美食等等。

就这么忙活了好几个小时，絮絮叨叨、陆陆续续给南皓发了十几条信息。可那边还是毫无音信。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简心忍不住给南皓打了电话，还是没接？！

这次不会是真出事了吧？简心有点慌了，开启了夺命连环call的模式，接连不断电话轰炸！同时还出了门、打了车、直奔南皓工作的摩托车店！

然而出租车走了一半，南皓终于接了电话：“不好意思，我这太忙了。一直没看手机。”

原来只是工作忙啊，简心无可奈何地表示理解：“哦哦，那你忙吧。”

挂了电话，简心只得忍住尴尬、又让司机打道回府。

——

到了晚上，简心已经把去西安玩的攻略准备得非常完善，得意洋洋发给了南皓，却只收到南皓发来的冷漠消息：“我太累了，先睡了哈，攻略明天再看。晚安。” 说完，南皓匆忙挂断了电话。

他今天到底怎么了？连饭都不一起吃了？

自从跟南皓认识以来，简心已经不记得一个人吃饭是什么滋味了。

难道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昨天不是玩得挺开心吗？还是我想太多了？

简心一边自我提问、一边自我否认。结果，还是什么结果都没有。

到了饭点也就随便点了个外卖，还吃得食不知味。最后憋了一肚子的疑惑，郁闷睡去。

——

隔天一大早，简心买了早餐去找南皓。可是在门外敲了好半天都没人应。简心又忘了带他家的钥匙，只得转身杀去了车店。老板尹哥说他还没过来。

两边都没人，难道他去外面吃早餐了？简心决定不再乱跑，坚持驻守车店，然而从八点等到了十点，南皓还是没出现，电话也不接。

这时候尹哥也坐不住了，打电话过去，并带来了最新消息：“南皓说他生病了，请个假。”

简心一听就急了，赶紧打车回家拿了钥匙，直奔南皓家里。没想到一开门，竟然看到南皓只穿了条大裤衩在屋里转悠！

“你在干什么？这里有别的女人吗？！”简心被这幅画面惊呆了。

“没有！不是！你别瞎想！”南皓吓得赶紧爬回了床上。

简心更迷茫了：“那我早上过来你干嘛不开门？”

“我我我睡着了，没听到。” 南皓说着把被子裹得更紧了。

简心看着他的表情非常可疑！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掀开了被子！不过床上并不存在另一具**。

“真的没有啊！”南皓大叫着又把被子裹上了。

简心还是疑心满满：“那你到底怎么了？”

“我就是……早上有点发烧…… 不太舒服。”南皓答得支支吾吾，“所以没听到你敲门。”

可是简心早上把门敲得山响，就算是个聋子都该听到了。

南皓用力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你快回去吧，别传染给你。”

“没听说过发烧也会传染的。”简心上前去摸摸他的额头，一点也不热，“现在退烧了？”

“嗯嗯。”南皓躲避着她的眼睛，“现在好多了。”

简心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狐疑地把整个屋都巡查了一遍。可没发现什么异常，只得暂时放心下来：“你想吃什么？我给你点外卖吧。”

南皓连忙婉拒：“什么也不想吃，你回去吧，我再睡一会儿。”

“那我在这陪你。” 简心一屁股坐在床上。

南皓吓得连连拒绝：“不用！我不需要陪！”

简心疑心又起：“为什么不用？生病了不是想要有人陪吗？”

“你在这……我睡不着……” 南皓歪着头、赔着笑，脖子就跟抽筋了似的。

“我保证不说话，也不闹动静。就在旁边陪着你。” 毕竟南皓经常这样陪着自己，现在是简心投桃报李的时候了。

然而南皓却不领情：“那你多无聊啊。还是回去吧。好不好？”

南皓的语气和表情已经近乎于哀求，简心也只得作罢：“那你有事给我打电话，我立刻就能过来。”

南皓这才松了一口气：“好好，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简心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

可是一直等到到了晚上，南皓也没有发来任何一丁点消息。

简心虽然很担心，但又怕他正在补觉，不忍心吵了他休息。只得放弃了今日份联系。

——

隔天一大清早，简心再次贴心地带着早餐来找南皓。

然而她还没进门，南皓已经穿好外套、走出门来：“我要去上班了，你自己回家吃饭吧。”

还没等简心说什么，南皓已经骑着摩托车扬长而去……

怎么看都觉得很奇怪、特别奇怪、非常之奇怪……

简心对南皓突如其来的改变百思不得其解，根本没有胃口吃饭，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瞎晃荡。

难道他移情别恋了？

简心没有任何证据。

那是他不喜欢我了？

之前没有任何征兆。

还是我忽略了他的感受，所以他生气了？

如果生气了那就说生气的话，避之不见算是什么意思呢？

简心怎么也想不出原因，郁闷得头都大了。

不晓得是不是老天也感应到了简心忧郁的心情，毫无征兆就下起了雨。

简心习惯性地给南皓发消息求助：“我被淋外面了。” 可是刚发完了又觉得自讨没趣，他肯定又要装作没看到。

简心不想再抱着手机苦苦等待着一个不会出现的消息，干脆把手机按灭、塞进了口袋。

却没想到南皓直接打来了电话：“你在哪儿呢？发个位置给我。我去接你。”

怎么这回又积极了？简心觉得更迷惑了。

发完了定位，简心孤零零地站在一片狭窄的屋檐下，看着肆虐的雨水迅速侵占了全部地面、浇湿了每一片树叶、把纤细的花朵狠狠从枝头打落……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那个熟悉的身影、穿越密不透风的层层雨幕、冲到了简心身边。

南皓停下车，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件厚厚的蓝色雨衣。

简心看着很是嫌弃：“你这雨衣怎么这么丑。”

南皓尴尬赔笑：“先凑合一下吧，回头给你买好看的。”

臭小子还是那么会哄人。简心立刻软和了下来，配合他穿上了雨衣。

跨上摩托车，简心靠在南皓后背上，终于找回一点点曾经的温度。

南皓把简心带回家里，让她洗个热水澡，还拿来了妈妈的衣服给她穿。

简心看他来来回回、忙前忙后的，突然想测试一下，故意把声音放得低沉：“我……好像感冒了。”

南皓听了赶紧熬上了姜汤、去给她找感冒药。

喂了药、喝了汤，南皓又从妈妈的卧室里拿出来一个老旧款式的吹风机，帮简心吹头发。

湿漉漉的发丝，被温柔的暖风吹拂着；头上厚重而黏腻的垂感，一点一点被热风带走。

南皓的手指有点粗糙，指根的地方还有薄薄的茧子。可是他的手法非常轻柔，一丝一缕地拨动着简心头上这片浓密又顺滑的黑暗森林。

简心闭着眼睛，放心地把自己的脑袋交到南皓手里。他还是跟以前一样贴心、周到。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

隔天，简心以为雨过天晴了，一大早又双叒给南皓送来了早餐，然而屋里空空如也…… 只有家里的小猫咪闻到了香喷喷的饭味，不知道从哪儿跑了出来，抢走了南皓的早餐，大快朵颐。

简心无奈，又给南皓发了一堆的消息，但仍然没收到任何的回复！

但是经过对南皓这几天表现的分析，简心好像发现关窍是在哪了，故意给他发了一张河边的照片。

果然立刻接到了南皓的来电：“你干什么呢？”

简心轻描淡写回复了四个字：“心情不好。”

南皓却一下子慌得不行：“你在那别动。我马上过来。”

看来工作也没有多么忙嘛。

简心出了门、慢悠悠走到了济水河边。瞥了一眼手机上时间——19分钟，耳边已经听到南皓摩托车的引擎声了。

简心抬眼一看，不得不说，这家伙飙车的样子可太帅了！整个身子浅浅伏在摩托车上，像只随时准备出击的猎豹；腿部弯曲出一个精致的弧度，肌肉紧绷，力量感爆棚；人车合一，径直闪现在简心眼前；猛地刹车，车尾划出一个半圈，潇洒抬起大黄靴、帅气地踹上了脚边撑！

不过南皓可顾不上耍帅，慌里慌张地连头盔都没戴。下了车、仿佛琼瑶剧男主附体了似的、两手紧紧抓着简心的肩膀：“你为什么心情不好？你都知道了吗？你在河边干什么？”

“我没干什么，就是玉额跑出来了。”简心指了指草地上撒着欢的、无辜的小猫。

“嗐，我还以为怎么了。”南皓深深松了口气，故作镇定问道，“它怎么跑出来的？”

“她把纱窗挠破了。”简心回头看着南皓，幽幽抱怨道，“你这个猫啊，一点也不听话。”

南皓听着这明显是话里有话，可又没法解释，只得不自然地挠了挠头发。

简心假装搞不懂他：“你这么紧张跑回来干嘛？”

南皓眼里的惊慌还没完全褪去：“我以为你又想……”

简心冷哼了一声：“怕我跳河啊？”

南皓紧紧皱着眉头：“你要有点事，你爸不得宰了我……”

简心不爽地盯着他：“那你为什么要让我心情不好呢？”

“不是。哎呀，这个……没法说……”南皓好像有很多事要说，但却吞吞吐吐的，什么都没说出来。

这几句话听着也太奇怪了。以他迅速的行动来说，应该还是在乎我的。但是普通的、闲聊的消息一律不回，到底是为什么呢？

简心百思不得其解，仔细打量着南皓 —— 眼神焦灼，但是不敢直视；嘴唇开开合合的，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两只手一会儿抓头发、一会儿挠脖子……

等等，南皓的脖子上，有一大片红乎乎、青淤淤的东西？

简心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这么热的天，南皓上次却紧紧裹着被子，这次居然穿着高领衬衫，还把扣子系到了最上面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