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陈生家里出来,卫叔为知府犯下的杀头之罪咋舌,“他是朝天借了胆子吗?这个钱也敢伸手。”
陈生确实知道些什么,他祖父是治水功臣,自幼立下家训: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让所有儿女牢记流水无情,祖祖辈辈生于水,死于水,直到天下再无水患。
江浙一代多洪灾,前年加县大雨,加湖决堤,百姓流离失所,朝廷拨款赈灾,他父亲冒着大雨带人挖河道,分散水流,回来以后人瘦的脱相,病了好几个月。
【pS:加=假,此处是私设,历史上真实发生过水灾,时间不一样而已。】
为防再遭水患,所以要修筑防洪工事,朝廷拨款180万两白银用于河工水利,加固堤坝,这个钱是交由苏州知府统筹,但没想到实际能有18万两用于工事都算多的。
陈生专程去加县看过,民夫不停的搬运石料,累了一天腰都直不起来,吃的还是麦麸熬的粥,麦麸可是用来喂牲口的。
他多问两句就被衙门的兵丁驱赶,和他说话的民夫也遭了毒打,陈生料到不对,再想问已经没人敢说真话。
这件事不弄清楚陈生始终无法安心,于是趁夜到工事这里查看。
修筑这样的重大工事一般要到用糯米、石灰砂浆和坚固的长方形石料,糯米价贵,知府竟然直接砍掉了这部分开销,还把硬度高的青石换成玄武岩,这种石头稳定性差,长期在潮湿环境中会导致变形破损。
这样的工事扛得住几次大雨冲刷?
陈生愤怒中仍然保持理智,没有贸然上门逼问,而是写了封匿名信递交给督办此事的官员,结果官员不查知府,反而查他这个写信人。
陈生扫尾过程中不慎暴露行踪,跳进水里才侥幸逃脱,那之后他便把此事埋在心底,预备高中后直达天听。
你朝中有人能官官相护,他直接找皇上告御状总行了吧?
含光趁夜拜访,陈生本不想说,可万一呢?
万一他科举不利无法面圣呢?
万一他们可以帮到他呢?
至于他们是不是知府派来的,恕他直言,知府要是有这个脑子和能力让霍兄这样的人为他效力,恐怕陈生的骨头都化成灰了。
含光对此并不意外,“人的认知程度越低行为就越大胆,初生牛犊不怕虎不就如此?何况他的官还是买来的,自然少了敬畏之心。”
贪官代代都有,远的不说,几十年后有个美男子名叫钮祜禄·善保,也就是人尽皆知的和珅,他再贪都不敢觊觎赈灾款,否则做不到那么大的官。
卫叔磨刀霍霍,“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他可以替天行道,劫富济贫,暗杀了丫的吗?
含光勾唇,“做好事要留名,我们先去表功。”
……
郝家
卫叔上门表明身份,郝有钱亲切的唤他一声贤侄,然后伸着脖子看门外,“大军呢?”
卫叔:???
“什么大军?”
郝有钱狐疑,“西北大军啊,你不带兵来怎么拿东西走?”
不带兵来怎么顺便帮他出气?
还是说他们是假冒的?
含光连忙低头忍笑,仿佛看到过年时的某种亲戚,‘孩子干什么工作的?’
---‘海军。’
亲戚:‘哦,海军好啊,五一你表哥结婚,你开个舰队过来迎亲。’
卫叔嘴角一抽,他不应该叫郝有钱,应该叫郝蠢。
卫叔艰难的解释:“没有皇上旨意,任何人私自调兵形同谋反。”
郝有钱失望的哦了声,“唉,那钱你们估计是带不走了。”
这话说的,就跟他们为了钱来的似的?
卫叔实在接不上话,只好用求救的眼神看含光,妹妹,你帮帮我吧!
含光轻咳,“表叔误会了,父亲有命,实在亲戚能帮就帮,所以我们是来帮你解决麻烦的。”
郝有钱的脸色阴转晴,复又笑开,“好好好,贤侄有什么办法?”
含光沉吟,“知府侄子纳的七房妾室家中可还有人?表叔能联系上吗?”
郝有钱迟疑,“能是能,但是……”联系上又有什么用?
用处大了,拉知府下马的事不能由含光和卫叔来做,他们只能借力打力,刚好她新认识的几位朋友都是正义之人,想必不介意在考试前给自己搞点加分项目。
先由那些可怜的家属不堪欺凌出逃告状,引出知府钱财上的缺口,之后拿下侄子审问,手印一按,人证物证俱在,连夜打包送上京城,之后就不归他们管了。
地方官员对下一级官员没有生杀大权,陈生怕连累好友,加上对官场规则不够了解才打算一个人对抗全世界,含光教他个道理,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知府用再多的钱打通关系,只要他自身难保,第一个对他下手的就是他所谓的‘朋友’和‘上面有人’。
就算含光看走眼,赛弥几人心有顾忌,他们的父亲也该明白一个道理,副职没有正职香,更兼业绩在前,是治下出了个巨贪,事迹败露被牵连名声好听还是主动揪出巨贪法办名声好听?
将你的利益与大多数人的利益绑在一起,你和他们就是关系最坚固的盟友。
不过这番话就不必跟郝有钱说了,含光笑了笑,“表叔只管去做,旁的我自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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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乌方落,皓月初升,几人再次相聚在汇贤雅叙,这次含光做东。
红罗听丫鬟说完喜笑颜开,“霍公子是来找我的吗?”紧着描眉打扮要去见他。
幕后主使蓦然出声,“站住。”
红罗咬唇,“主子。”
幕后主使冷笑,“你不许去,我倒要看看那位霍公子是什么人才,竟然勾的我得力手下朝思暮想?”
红罗不忿,“凭什么?女为悦己者容,你不放我走,我多看他两眼还不行吗?”
主子倒是生的好看,可她对他只会动杀心,不会动春心,谁要和压迫自己的资本家老板谈恋爱?
那不是纯贱的难受吗!
幕后主使不听,“就凭你的工资是我在发,不许出去,否则这个月你别想拿一文钱。”
红罗十分硬气,“不去就不去!”
呜呜呜,霍公子,不是我不去见你,只是我没钱只会拖累你,你再等等,我偷我老板的钱养你。
看,财神又赢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