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之说 第7章 回忆

西藏阿里天文观测站的穹顶在夜色中缓缓开启，宛如一朵钢铁莲花绽放。林夏裹着厚厚的羊绒披肩，看着全息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距离获得诺奖已经过去十年，他们建立的暗物质研究基金会资助了十七个国家的年轻学者，但最让她骄傲的，还是眼前这台即将改变人类宇宙认知的量子引力望远镜。

"；妈妈！"；八岁的顾星河抱着一叠图纸跑进来，发梢上还沾着雪粒，"；爸爸说今晚有超新星爆发！"；

林夏蹲下身拍掉儿子身上的雪花，这个继承了顾川眉眼和她的好奇心的小家伙，三岁就能在星图上准确指出猎户座大星云的位置。她正要说话，观测站突然响起急促的警报声。

全息屏上，本该是深空背景的区域，赫然出现一片诡异的引力涟漪。林夏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速跳跃，淡蓝色的数据流映在她骤然收缩的瞳孔里——这是教科书上从未记载过的空间波动。

"；通知你爸爸去控制室。"；她声音镇定，指尖却微微发抖。当年发现暗物质时的战栗感再度席卷全身，这次可能是个更惊人的发现。

顾川冲进来时，羊绒大衣还带着室外的寒气。他快速扫过数据，突然握住林夏的手："；还记得我们研究生时期那个失败的虫洞模型吗？"；

林夏猛然抬头。二十年前那个雪夜，他们蜷缩在实验室通宵计算，最终因为能量需求过于庞大而放弃的理论，此刻正在屏幕上完美复现。那些扭曲的引力波纹，分明是微型虫洞开启的特征！

"；启动全频段扫描。"；顾川的声音带着科学家特有的冷静，但林夏感觉到他掌心渗出的薄汗。当他们共同握住操作杆启动设备时，金属表面还残留着儿子刚才留下的温度。

突然，星河指着某处频谱尖叫："；这里有声音！"；童稚的声音在寂静的控制室里格外清晰。

林夏放大那个频段，经过算法修复的声波逐渐清晰——是鲸歌！座头鲸空灵的吟唱穿越时空的褶皱，混着海浪的韵律在观测站回荡。更惊人的是，声纹分析显示这段音频来自四百年前的大平洋。

"；时空胶囊。"；顾川喃喃道。他们十年前提出的猜想竟以这种方式被证实：某些特殊天体能将声波封存在量子泡沫中，当虫洞开启时就会释放。"；快记录坐标！"；

连续七十二小时的不眠不休后，林夏在晨光中惊醒，发现自己躺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身上盖着顾川的大衣。晨雾弥漫的观测站外，她看到丈夫正带着儿子用自制光谱仪分析朝霞。

"；你错过了最美的时刻。"；顾川把热可可递给她，指腹擦过她眼下的青黑，"；但星河发现了个有趣的现象。"；顺着他的目光，林夏看到儿子正兴奋地向助手们演示：用冰晶折射的虹光里，藏着昨夜虫洞的引力指纹。

这一刻，林夏忽然想起三十年前图书馆窗棂间跃动的光斑。那时的他们还不知道，这份对光的痴迷会指引他们触摸时空的本质。她将头靠在顾川肩上，看着儿子像个小科学家般忙碌，忽然明白所谓永恒，不在星辰的寿命，而在代代相传的好奇心中。

三个月后，当他们在《自然》杂志发表"；量子回声"；理论时，特别在致谢部分写道："；献给所有在海边倾听浪花的孩子，你们听到的也许是远古星辰的私语。"；而文章配图，是星河手绘的虫洞想象图——扭曲的时空隧道里，跃动着鲸鱼与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