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岳关的烽火台刚燃起狼烟,朱雀傀儡的业火羽翼已遮蔽半阙苍穹。
不同于秘境中的赤焰,此刻的火焰泛着尸油般的幽绿色。
朱雀傀儡突然收拢双翼,万千鬼磷聚成陨星坠向镇岳关。
火球并未攻破镇岳关城墙,甚至没能撼动半分,这座“大周第一雄关”岂是虚名!
但,火球溅射的火焰染上几十位城墙上的镇边守军,他们还来不及发出惨叫,便化作了一团黑灰。
一名凌虚境副将斩断自己被火焰染上的左臂,强忍剧痛击响了烽烟台悬挂着的玄铁巨钟。
三声钟响传遍镇岳关的同时,四方将帅已经降临在城墙上。
“放弩!”
城头三百六十架玄铁弩车同时咆哮,刻着破魔符的玄铁箭簇如同细雨遍布天空。
关外黄沙突然塌陷成巨坑,白虎傀儡的骨尾如地龙翻身般扫过护城河,激起巨浪拦住了一半的玄铁箭簇。
另一边玄武傀儡以龟甲挡住剩下的玄铁箭簇。
若是秦无幽在此一定会感到震惊,因为原本那承受“千手浮屠”而即将崩溃的龟甲此刻竟然完好无损。
那些黑气,竟是修复了龟甲上的裂痕!
青龙傀儡是最后一个现身的,它掷出的丈八蛇矛竟然直接在城墙上炸出一道坑。
虽然那坑很小,没有击穿城墙,但已经足够说明那一击的强大力量。
这可是十万八千道五阶及以上符文加持的玄铁城墙。
四方将帅已经出手,这四具傀儡实力惊人,他们不能放任这四具傀儡破坏城墙。
余下的十万镇边军迅速集结出战,分成四个战营,将四具傀儡进行分隔,准备逐个击破。
恢复到巅峰状态的秦无幽从城墙上飞往西北方向,每一步都是小成的神足通。
四象傀儡出现在镇岳关只能说明一个事情,渔老、镇边王等人与黑手的斗法已经处于劣势,已经无力去解决四象傀儡了。
……
西北黑气依然漫天,仿佛永无尽头。
“这黑手竟然有意识!我们落入他的圈套了!”
渔老用游龙身法拉开与黑手的距离,发现黑气已经完完全全将这片中心区域包裹,已经完全看不见外头二十万将士的身影。
“这样下去,败的迟早是我们。”
徐州面色凝重的像一潭死水,原本对黑气起压制作用的浩然正气,随着黑气的增多和聚集,现在已经被反压制。
“外边的将士进不来!”
“那我们便打出去!”
“要突破这层黑气!将主动权重新夺回来。”
渔老、镇边王与大齐元帅气息同时再涨,欲要做出最后一搏。
然而那黑手又怎会给他们机会?
黑手的攻势变得更加猛烈、更加强大,逼得第二劫的三位大能只能抵御黑手的进攻。
徐州与琴兰则是负责破开外层黑气。
“这环形黑漆至少有百丈厚度,不等我们破开这层黑气,恐怕镇边王他们就先行坚持不住了。”
“鹤鸣月影”的七根弦已经尽数断开。
琴兰看向手中陪伴了自己多年的“老朋友”,不由得有些伤感。
凝练成这些弦的三万根雪山冰蚕丝,还是当初那人为他采来的。
除了他留下的独子外,这些弦便是琴兰唯一的念想。
徐州在一旁停下,沉默片刻后忽然一笑,随后看向琴兰,莫名其妙的问道:“有酒吗?”
琴兰先是一愣,随后看到了徐州眼中的决绝之色。
“有一壶桃花酿,是小无幽送给我的。”
琴兰出桃花酿,抛给徐州:“我一直舍不得喝。”
“多谢了!”徐州大笑出声,随即大饮一口,面露喜色:“好酒!好酒!”
“这壶桃花酿,比宫廷里的那些酒还要好上几个档次!”
饮罢,徐州的神色又变得复杂起来:“王玄说我是一头披着伪善面具的恶狼,你帮我转告他,我不是。”
“我只是想拿回文圣天书,为老师续命。”
“我想明白了,即使我夺回天书,老师恐怕也会不喜,甚至将我逐出门下。”
“劳卿转禀老师:弟子不肖,深恩未报,不能尽乌鸦反哺之情,肝肠寸断。今当效刑天之志,以血荐轩辕,与奸邪同烬。惟愿来世衔环,再续师徒之缘!”
言罢,身上的浩然正气冲天而起,一步一印走入黑气当中。
“身随浩气成雷火,”
“此去燃犀照八荒。”
“莫问儒冠何处葬,”
“文光直透紫霄岑”
“哈哈哈,我徐州今日舍身成仁!”
那道背影并不是那么的威武,甚至可以说是瘦小;也并不是那么的笔直,甚至还有些驼背。
但就是这样的背影,给琴兰一种顶天立地的感觉。
天地间只剩两种颜色。
徐州的儒袍在黑暗中猎猎作响,每步落下都在虚空中绽开一片金泊。
他身后拖曳着长达百丈的浩然正气,如同银河倒悬人间。
光流中浮沉着破碎的竹简虚影,那些曾刻在稷宫石壁上的圣贤箴言此刻正化作实体,在气浪中迸溅出星火。
黑气在三十步外开始沸腾,粘稠如实质的黑暗翻涌着形成巨口,千万条触须状的阴影刺破光幕,却在触及白袍的瞬间被灼成灰烬。
第七步踏出时,他肋下亮起一点紫芒。
那光芒起初如同萤火,却在三息之间暴涨成贯穿天地的光柱,无数篆文顺着光柱螺旋攀升,将方圆百里的云层绞成环状漩涡。
黑气发出无声的嘶吼,凝成遮天巨掌拍落,却在距离他头顶三寸处骤然停滞。
徐州胸前的衣襟已完全透明,皮肤下跃动着紫色烈阳,那是修行者毕生修为凝成的紫府正在坍缩。
整片空间突然陷入绝对寂静。
先是极致的白,纯粹到能灼伤神魂的光明从他体内喷薄而出,紧接着是雷鸣,不是寻常的雷声,而是儒生歌诵《正气歌》的轰鸣。
黑气构筑的巨掌开始崩解,如同被烈焰焚烧的丝绸。
浩然正气显化出巨钟,钟声每荡开一次,黑暗便褪去一重。
当紫府坍缩到极致时,徐州整个人化作半透明的琉璃状,积蓄百年的浩然气轰然炸裂。
以他为中心,光潮呈环状向外奔涌,所过之处黑气如遇沸汤的霜雪,在尖啸中蒸发成缕缕青烟。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漫天光雨中。无数燃烧的竹简悬浮半空,每一片残页都映照着徐州消散前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