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大包小包,莲鹤站在凌天院外,想最后再和大小姐告个别。
不管怎么说,俩人好歹也主仆一场,现在他要走……
“小姐?!”感知到有人来了,莲鹤转头,旋即一怔,“……等等,您是小姐吗?”
来人身着玄色劲装,领口处绣着金色纹饰,乌发高高束起,其间用一根通体漆黑的簪子固定,通身散发着高贵和冷厉的气息。
这是小姐吧??
但……
脸不一样啊!
穿着也和往日不同。
莲鹤又看了看,心中浮现一个猜想。
莫非易容了?
那这易容技术也太高了吧?完全找不到易容的痕迹!
“收拾完了?”温浅看了看他过年赶集一样的装备,欲言又止,还是没说什么:“出发吧。”
“啊?出发?”这下可以确认来人是小姐了,莲鹤结结巴巴的问:“去、去哪啊?!”
“您不是要赶属下走吗?”
温浅听闻,横着睨了他一眼,才悠悠道:“我为何要赶你走?”
“可您不是要惩罚奴才……”
“这就是惩罚了。”
她说完便迈开步子,招呼他跟上,后者有些不确信的看了眼身后,咬咬牙跟上去。
“你把这些东西放回去。”
经过下人院的时候,温浅对他说。
“什么都不必带。”
“……是。”
虽然搞不明白小姐的想法,但他也逐渐习惯了,身为下属,最好不要妄图猜测主子的想法。
……
将三大包的重装卸下,莲鹤一出来,就见小姐站在院子的一个角落里,秀眉微蹙,似在思考着什么。
他走过去,看了两眼,实在没看出什么,只好又开口问道:
“这里怎么了吗?”
闻言,温浅转过头,无声的瞥了他一眼,而后伸出白玉般的手指,在墙壁上抹了一下。
指节立马染上一层黑色。
莲鹤忽觉难受,小姐的手怎能染上这等污秽,他四下翻找帕子,突然又想起东西刚刚放进屋里没带出来,只好尴尬的收回手。
温浅倒没感到有什么,搓了搓指腹的灰尘,淡淡道:
“严业应当就是从这儿翻出去的。”
莲鹤瞳孔一缩,赶忙凑上去,果然发现白墙灰下掩藏着深浅不一的印子。
这个角落通常很难被注意到,若是晚上则更不显眼,而且此地还被人草草做了掩盖……
果然,假若他是从这里和替身交换,自己离那么远监视,确实难以发现。
一切谜题仿佛有了谜底,在脑中串联成线。
他垂下头,再次开始检讨,“小姐,是属下不防,才让那严业有机可乘,下一次……”
温浅抬手打断,仰着头看向墙顶,“不必再说那件事。”
“你可以带着我从这翻出去吗?”
“出、出府?!”
莲鹤讶异,不明白为何出府不从正门走,但听小姐的语气,又不像在开玩笑。
“属、属下能斗胆问一下……小姐,呃不,咱们要去哪里?”
眼前的人轻轻笑了下,眼尾微弯,绽开无限风情。
“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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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时辰后。
天色已晚,温浅暂且先找了家普通客栈住着,准备明日再开始赶路。
好久没睡过这么硬的床了,温浅没有困意,便在脑中复盘。
莲鹤看不住段焱烨,是因为她没有告诉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他只当段焱烨是严业,自然不会有多上心。
可告诉他,段焱烨一定会更早起疑,说不定还会因为身份被发现而灭口。
她不知道莲鹤和段焱烨谁的武功厉害,只能暂定为男主较强,换成匪尧来做这件事,她也是一样的吩咐。
所以,莲鹤若只远远旁观,段焱烨就只当他对自己的注意力多了点,并不会多上心。
甚至能够做出,把替身丢在府里,自己独自前去壁落城的行动。
这件事能说明两点。
第一,他目前还未对府中的人起疑,甚至在解决壁落城事件后仍会回来。
其二……
恐怕今天萧帝下旨让二哥带兵去镇压壁落城,也打了他个措手不及吧?
不对。
这个思路一出来,立马被否地掉。
莲鹤说过,是昨晚有一段时间没盯住,换句话说,段焱烨在送完花灯后,已经有了离府的想法。
他算到萧帝会让二哥领兵镇压了么?
黑暗中,温浅的嘴角咧开一丝笑意。
假如真的是这样……
这个主角,总算让她提起了一点点兴趣。
也不枉费自己走这一遭。
离开后,她留下那个机器人在院子里替她,霓裳走了,凤羽和大哥根本不来,江离雪她单独设定了一套程序,其他仆从都不敢抬头看她一眼,应当无人能分辨出来。
至于匪尧,她留了一封信在桌上,他看过自然会懂。
晟兰这边的事就交给他了。
她从来不会告诉俩人行动的真实目的。
作为属下,只需完成自己的工作即可,当一切散尽后,稍一联想便会发现,原来每次任务的背后都指向那唯一的结局。
恰如棋盘上的棋子,每一颗,都有属于自己的位置。
只有一个优秀的弈者,才有权利掌控全局。
温浅轻笑一声。
好像有些明白,这个反派身份真正的玩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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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个月夜下。
炆胜国,盛燃殿。
黄金铸造的床榻间,躺着一个容色枯槁,却神采奕奕的老头,他目露癫狂,喉咙间发出些嘶哑的叫声,双手在空中抓来抓去。
上方传来一声轻笑,鹤发童颜的男人眯了眯眼,修长的双指夹着一颗金色的圆球,珠光莹润。
沉稳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他笑了笑,不再吊着那人的胃口,松开手,丹药立马垂直掉落,却被一只状若枯枝的手狠狠握住。
男人旋即转身,笑着说:
“你回来了,烨儿。”
“……”
段焱烨俊逸绝尘的身姿从阴影中出现,他薄唇轻启,淡淡道。
“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