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阁的青铜残骸如暴雨倾泻,坠入归墟的刹那,北海骤然寂静。海水凝成墨色琉璃,倒映着苍穹深处缓缓浮现的虚影——千丈门扉横亘虚空,门框如青铜熔铸,表面蚀刻着远古凶兽厮杀的浮雕。门扉正中镌刻“混沌祖庭”四字,每一笔皆如深渊裂口,渗出粘稠的灰雾。雾中浮出“以骨为钥”的篆文,字迹似活物蠕动,竟与诸葛青的脊骨纹路共鸣震颤。
“喀啦——”
诸葛青右臂冥骨陡然炸裂,葬天骨文如毒藤疯长。灰雾自门缝涌出,触及他身躯的刹那,骨骼发出钟磬般的嗡鸣。《连山》《归藏》卦纹自骸骨表面剥落,取而代之的是从未见过的古老篆文——那是混沌初开时,先天神魔刻在鸿蒙中的禁忌文字。他踉跄半步,掌心按住胸口,却抓下一把骨屑。骨屑尚未落地便化为灰蛾,翅翼上的纹路竟与门扉浮雕如出一辙。
中原大地在虚影笼罩下褪尽颜色。江河如墨痕静止,山岳似泼墨勾勒,唯有五座丰碑兀自散发微光。洛清雪的金色剑气在碑顶明灭,每一道剑光都映出碑身裂痕中渗出的血珠——那是五行圣女最后的残魂在挣扎。“诸葛青!”赢阴嫚的岩蟒虚影自丰碑中探首嘶吼,可声音传入诸葛青耳中时,已扭曲成混沌的呓语。
门缝忽地撑开一线。
灰雾凝成巨掌拍向人间,掌纹竟是徐福的面容。诸葛青暴喝一声,混沌冥骨化作长戟逆刺而上,戟锋触及灰雾的瞬间,他窥见雾中真相——所谓“祖庭”,实为无数青铜齿轮咬合的巨巢,巢心悬浮着一具刻满卦纹的棺椁,棺盖缝隙伸出万千锁链,正将三界生灵拖入其中炼化!
“原来钥匙不是开门……”他七窍渗血,骨纹寸寸湮灭,“是喂给门后的饕客!”
葬天骨文疯狂反扑,在骨骼表面蚀出《归藏》终章——那竟是自毁之阵。诸葛青并指为刃,生生剜出三根肋骨,骨茬燃起幽蓝鬼火。火光照耀处,灰雾巨掌如遇天敌般退缩,门扉虚影也随之模糊。
五行丰碑突然共鸣。
端木蓉的青铜古藤自东方丰碑窜出,藤蔓刺入灰雾,结出赤金道果;苏焰儿的涅盘火雨从南方腾起,火中飞出金乌虚影衔住道果;赢阴嫚的岩蟒盘踞西方,以地脉为砧板;姒秋水的冰川自北方蔓延,寒潮为锤;洛清雪的金灵脊骨悬于中央,剑气为刃——五圣合力,竟将道果锻成一柄混沌骨钥!
“以骨葬天?不如以骨弑天!”诸葛青抓住骨钥,任由钥身尖刺扎入掌心。鲜血融入钥纹,混沌祖庭的门扉轰然洞开。
门内传出非人嘶吼,可涌出的却不是预想中的灭世凶魔,而是亿万道璀璨星光——星光中浮沉着历代修士的残魂,他们被炼成星火,永世灼烧着驱动齿轮。诸葛青瞳中映出这残酷真相,混沌冥骨突然自发崩解,骸骨碎片如银河倾泻,裹挟着骨钥刺入门内。
中原大地剧烈震颤。
黑白世界开始崩解,色彩如潮水回涌。混沌祖庭虚影消散处,唯余五座丰碑屹立,碑文悄然变幻——金碑刻剑,木碑生藤,水碑凝冰,火碑燃焰,土碑镇岳。而诸葛青跪坐废墟中,右臂骸骨已彻底化为灰雾,雾中隐约浮现新的卦纹:
“骨烬为舟,可渡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