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李棍子的爹李铁牛,不到五十岁的人,黑黢黢的脸上全是皱纹,头发花白了一半,看上去跟六七十岁的老人似的。
这次妻子病逝,家里的钱花的七七八八的了,连棺材都没钱买,二儿子李碾子和刘有山去赊口棺材还没回来,也不知道人家能给赊吧。
雪下了一天半了,来的亲戚并不多,主要是路太难走了,许多人家都是打算正殡那天来一天就行,所以这会儿屋里除了杜敏一家,就只有两个李姓本家大娘在屋里头。
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原来是刘有山和李碾子带着一口薄棺材回来了,赶车的老汉穿着蓑衣,带着斗笠,刘有山和李碾子也同样的穿戴,走在牛车两边扶着棺材,几个人的脸都冻的青一块紫一块的。
“娘,你,你们来到了。”
刘有山嘴唇哆嗦着说道。
“别说话了,赶紧把棺材抬屋里去,我去给你们拿碗热水喝。”
老汉帮忙卸了车,在院里喝了一碗热水就赶紧走了,等天黑了路更不好走。
晚上李棍子媳妇烧了一锅玉米糊糊,几个人分着喝了,李棍子跪在灵床前已经冻麻木了,这漫漫长夜可怎么熬过去。
李碾子对他哥说“哥,咱俩换着守灵吧?一人半夜,这夜里太冷了,你先去歪一会儿,回头来换我。让孩子们都回屋去吧,爹,成吗?”
李铁牛靠墙坐在干草上,“成,不用都守在这里,我反正在这,你们弟俩留一个就行。”
“好,我等会儿来换你。”
李棍子顾不上什么规矩不规矩了,人都要冻死了,哆哆嗦嗦的回到自己的屋,好不容易爬上炕,蜷缩在炕头上,也不敢脱衣服,就这么睡了,临睡前吩咐媳妇警醒一点,最好子时能喊他一下,怕睡过头。
李碾子媳妇让着杜敏去她屋里歇歇,杜敏看了看灵屋,两个本家大娘也回家了,就跟着她去了那屋。
这一夜雪就没停,天亮一看地上的雪都一尺多厚了,今天正殡,半晌午总算有几个本村的亲戚本家陆陆续续的来吊纸了,来的人拿着刀黄纸,几个铜板,一共收了几十个铜板,没办法,雪这么大,外村的根本来不了。
李姓族长被两个年轻小伙子扶着,“铁牛啊,这雪这么大,咱祖坟里都被盖住了,我叫人好歹刨了个坑,咱将就着用吧,啊,实在是没办法啊,土都冻上了,好几个壮小伙刨了半天。”
李铁牛心里不得劲也没有办法,人族长都尽力了,“族长,都听你安排,这天寒地冻的,麻烦大家伙了。”
族长摆摆手,“赶紧入土为安,咱不说虚的了。”
好容易过了晌午头,族长安排大伙儿趁着风小一点赶紧上山。
等这伙人从坟地回来,一个个都成了雪人,哆哆嗦嗦的连口水都不喝,都赶紧回自己家了。
杜敏带着三个儿子也告辞回家,李棍子李碾子跪在地上,“妗子,等过阵子我们弟俩个再去给您磕头,这两天多谢我这几个兄弟给忙活了。”
“都没有外人,你们也累坏了,收拾收拾赶紧歇歇。”
小雪花还在下着,地上的雪一脚踩进去快没到膝盖了,刘有山说道“娘,我背着你吧,这路太难走了。”
“可别,咱都自己走,摔倒了可麻烦了。”
刘有山在前头踩个雪窝窝,杜敏踩着他的脚印走,不时指点他,“这边,这边,那边是坑。”
刘有水刘有林跟在她的后面走,发现娘指的路都是对的,这一路一个雪坑也没踩进去。
娘四个回到家已经后半夜了,有山媳妇来开的门,“娘,我估摸着你们今天能回来,炕都给你烧上了,锅里有热水,我去给你端来洗洗。”
有水媳妇也披着棉袄过来了,“娘,我去给你们烧点姜汤,等会儿先喝点,做点面疙瘩汤喝行不行?连汤带水的吃了舒服。”
“行,都去忙吧,我得先换身衣服,老大老二老三,都去换衣服再吃饭。”
杜敏哆嗦着进了自己屋,屋里暖乎乎的,感觉冻僵的脸和手都有点痒痒,顾不上挠挠,扒掉湿衣服,从里到外全换上干的,这才觉得脚丫子也钻心的痒痒,肯定冻坏了,一会儿得泡泡脚再睡觉。
有水媳妇端了一碗姜汤,杜敏接过来喝了一大口,辣辣的,喝进去从喉咙到胃里都暖和了,冻僵的身体也在慢慢恢复柔软。
“他们弟兄喝姜汤了吗?”
“三兄弟还没喝,那两个喝完了。”
正说着刘有林进了屋,“娘,我的手和脚都冻了,这会儿化了冻钻心的痒痒,有法子治吗?”
“我也是这样,别急,先喝碗姜汤,我找找有药膏子嘛,回来抹抹。”
有水媳妇做了一大锅白菜疙瘩汤,加了姜丝,娘四个热乎乎的吃了饭,杜敏跟有山媳妇说,“再烧上一锅热水,让他们都去泡泡脚再睡觉。”
系统给拿了冻疮膏,还贴心的给换成了白瓷瓶的包装,杜敏给了三个儿子一人一小瓶。
还别说,这药膏抹上去凉丝丝的,刚才还让人发狂的痒痒终于止住了,杜敏躺倒盖好被子沉沉的睡着了。
这一觉醒来都是下午了,杜敏睁开眼睛,大丫二丫正在她屋里炕尾那边无声无息地翻花绳,见她醒了,大丫高兴的说“奶奶,您终于醒了,我去叫娘。”呲溜一下下了炕跑出去了。
二丫怯生生的叫了声“奶,您喝水不,我给您端水喝。”
杜敏喝了一口温水,随口问道“你爹他们醒了吗?”
“我爹和大伯都醒了起来了,三叔还没出屋子。”
“娘,您醒了?我让锤子娘做饭去吧,今晚咱们吃什么?”
屋里呼啦进来一帮子人,儿子儿媳孙子孙女都来了,杜敏看了眼晕,挥挥手,“醒了醒了,老大媳妇,做饭去吧,我饿了。”
“哎,我这就去,娘,咱做地瓜糊糊喝?”
“行行,都行,你看着办。”
“老大,老三还没睡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