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几乎漱口漱掉了一整瓶的水,舌尖仍然觉得有温热的血液涌出。
他想早点给许晓雅发个微信,求证时间,又想到昨晚许晓雅说晚点来接他们,那意思是不是,让他们在原地不要乱走,等待一切结束……
可许怀现在明显兴奋得像个狗蹦子,要不是昨晚看了许念的手机,得知许晓雅五更半夜还在许君山那儿,也不至于让他浮想联翩。
许念心里压了好大一股气,他不理解为什么许晓雅昨夜要在许君山家过夜,他们表面和谐明明都是假象,那过夜又算什么呢?
许念从未反对过许晓雅再婚,也从不阻碍她和许君山有再续前缘的可能,或许是出于对许怀的保护,他总觉得,只要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就是在计划如何瞒天过海,最后扑了个空的人,永远都是许怀。
所以许念打心底里不希望这两个人,再有什么案件之外的瓜葛,他越是不希望的,越是许怀可望而不可求的。
许怀那样自信的以为,自己一步一步撮合着父母越走越近,从最开始试探性地问许君山:和许晓雅还有可能吗?
得到的回答是,试试。
似乎从这一刻起,希望的火苗在他心底复燃,那些从他几乎被遗弃的童年里带来的创伤,也在一点点愈合,不再有骤然失控的情绪,就连严重时,淋漓滴水的手汗也明显好转。
他在用希望治愈自己。
一切看似都往好了发展,他们也跋山涉水考取了最理想的院校,这样未来可期的日子,许怀怎么能不兴奋呢?
可偏偏许念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是用来蒙蔽许怀,让他安心度过高考的。
但如今许晓雅留宿许君山家,在许念眼里,十分的不能理解。
他知道,或许许晓雅和许君山旧情复燃,情不自禁。
这都不要紧。
重点是,他们越是亲密,对许怀来说,落差就会越大。
他们口口声声,这些日子以来的努力,都是为了许怀。确实没问题,可是这种“为了”,倒不如一开始就说实话,摆明来意。
……
山海涧的餐食在当地非常有名,尤其是丰富琳琅的早餐,许多人为了吃这里的早餐,单独购买早餐券,种类繁多且便宜,绝对完胜大部分早餐店。
所以休息大厅过夜的人不多,早餐厅里,却是人满为患。
许念咬破的舌头已经不再流血,随之而来的就是无限肿胀,肿得他这舌头在口腔里,无论怎么摆放都难受的要命。
心情不免地烦躁起来。
哥几个有序地排队走过自助区,许念第一次来,便跟在大部分人身后,即使菜品花样多到非常有食欲,但他却实在提不起兴致,只随便拿了些粥和包子。
对比他前面的钟老实,餐盘堆成堡垒,恨不得每一样都塞一点,直到再也装不下。
四个人找了单桌的空位,两两相对入座,许怀兴致高昂地也取了不少吃食,还不忘嘲笑钟老实:
“你属猪的啊拿这么多,吃不完看老板不给你嘎脖子往里灌……”
说着从钟老实盘子里叨走几片培根。
转头又看向旁边的许念,餐盘里三个小笼包,和一碗清汤寡水的小米粥。
“这点玩意能吃饱?我鸡腿给你……”
钟老实见许怀这区别对待的嘴脸,要不是有土豆在场,恨不得给他俩头对头,啃一口得了,搞得酸溜溜的,早饭还没吃,狗粮就吃饱了。
许念摇摇头,把他夹起来的鸡腿按了回去,指了指自己的嘴。
“肿了,少吃。”
另外三个人,大快朵颐的干饭,时不时扯扯淡,笑声此消彼长。
只有许念一人心事重重地拨弄着盘里的小笼包,不光是舌头痛,心里的煎熬才更让他食不下咽。
许念不停地看时间,焦灼的样子,心大的许怀和钟老实,只以为是伤了舌头,才吃相痛苦。
土豆格外机灵地看出了些端倪,问到:
“咋了念哥,你好像一直闷闷不乐。”
被突然提到的许念,略显尴尬的抖动了一下上身说:
“啊……嗷,没什么。”
“有急事?早上就看你总是急匆匆的。”
“嗯,没事,可能没睡好吧。”
许怀听到他念哥没睡好,赶忙咽下口中塞得满满当当的鸡腿肉,在桌子下面踹了钟老实一脚:
“你这打呼噜的毛病能不能改了,实在不行把脖子抹了吧!”
钟老实满眼委屈地从餐盘里抬起头,含糊不清地解释:
“啊?我才不打呼噜,我妈没说过啊?”
“你打呼噜都多少年了,每次去我家睡我都睡不好,你看给念哥吵得都没睡好……”
土豆叫停两人的拌嘴:
“停停停,你俩半斤八两,许怀你是乌鸦站猪身上,见猪黑看不见自己黑。”
钟老实:“你才猪呢。”
许怀:“你也放屁!老子怎么可能打呼噜,是不念哥?”
许念之前和许怀一起睡,偶尔听见梦话,没觉得他打过呼噜。但他忽略了自己的睡眠质量,深睡时确实听不见。
要不是有土豆这个在场证人,再者和钟老实相比,许怀那点动静,基本上算是小巫见大巫,无伤大雅。
许念被几个人的拌嘴逗笑了,终于能勉强喝两口粥。
情绪稍微缓和,分分心,自己也觉得没那么堵气了。
眼看着几人的餐盘纷纷见底,许怀说:
“一会儿咱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土豆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
“哈?这就回了啊?”
许念:“土豆没怎么睡觉,还是早点回去补补觉。”
钟老实打岔:
“我不回,昨晚请客你们洗澡又过夜的,我钱花光了,回家我妈知道了得打死我,许怀我跟你回去躲两天。”
许怀:“啧啧,我还不知道你那仨瓜俩枣,你自己看看微信零钱,少了没有。”
钟老实睁大眼睛打开微信,钱居然原封不动地躺在零钱里,分文没少。
“不是,昨天我明明听见叮的一声了啊!”
“你爷爷我知道你就那点钱,咋舍得让你都造了,我付的。”
“啊?”
钟老实张大嘴,心里早就暗暗自喜,不是因为省了钱,而是许怀还想着他,凡事都挡在前面。
这也不免拂了他想装一回逼的面子,但在钟老实这里,和面子相比,银子更重要些。
“嗨哟,这多不好意思,说好的我请大家洗澡,你又给抢了。”
钟老实嘴上这么说,许怀却清楚他不是爱争风头。即便自己抢了他的风头,他也不会介意,毕竟守财奴嘛。
“别叭叭了,炫完赶紧回你家,我和念哥还有重要的事呢,是不念哥。”
许怀越是每句话都带他一嘴,许念越觉得难受,他现在只想变成六娃,隐身了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参与。
可还是不忍心看着许怀,跃跃欲试的样子,着急回家,急的脚丫子都在桌子下面乱抖动。
许念装作看手机,没有应答。却勾起了钟老实的八卦之魂:
“纳尼?你俩要捅咕啥坏事儿去啊?嗯??”色眯眯的眼睛滴溜乱转,在他那硕大的脸盘子上显得格外猥琐。
“想屁呢,肯定是好事儿呗,我跟你讲奥,我爸和许晓雅他俩昨晚那啥了!”许怀竖起两个大拇指,对在一起弯折两下。
钟老实顿时恍然大悟:
“啊!!!!真的假的?你爸你妈要复婚了??”
许怀得意之中美得合不拢嘴,不自觉地摇晃起上身:
“复婚不敢说,反正这俩人昨晚神神秘秘的,许君山还特意不让我回家,许念问了许晓雅才知道,许晓雅昨晚居然在我家过夜。你想想单身男女,**……”
许怀正讲在兴头上,被许念突如其来在桌子下面踩了一脚,脸上比刚才舌头肿了还氤氲密布。
“闭嘴吧!”许念咬着牙关,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不知道是因为口腔不舒服,还是真的情绪使然,显得有些气愤。
从昨夜接连的被许念怼,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许念总是在这件事上表现的不耐烦,而且不分场合的丝毫不给许怀留面子。
一次两次忍了,总这样即便是许怀知道他念哥没有恶意,那大小姐脾气也是说来就来,立刻和许念杠了起来:
“不是许念你没事儿吧!从昨天晚上你就跟我尥脸子,你来大姨妈了这么气不顺?”
许念本来烦闷的心,在此刻达到了顶峰,更加不管不顾的回怼:
“你会不会好好说话!”
眼看着俩人即将红眼,坐在对面看戏的钟老实和土豆也坐不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