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浅离别意 第23章 咸豆花

许怀走进家门，按照惯例打开了房间所有的灯，又在客厅打开电视，坐在地毯上，木讷又习惯地翻找着综艺。

把声音开大些，显得热闹。

说是习惯了，但他每天也习惯像这样，进门后先安慰自己一遍。

发够呆，才能恢复正常状态，回卧室写作业。

他想起他念哥给他留下了不少磨时间的文字题。

不紧不慢地回了房间。

电视就这么开着，什么时候打算睡觉，才会出来关掉。

……

作业有了许念的加持，变得容易太多，他又拿出英语词汇准备背点单词时，收到一条微信：

钟老实「怀哥，明早一起校车啊？」

大慈大悲「我跟你是一趟校车么，就校校校的。」

钟老实「我今晚住我姑家，给我老弟补初中数学，明早跟你正好是一个站牌。」

大慈大悲「就您那两把刷子，还给人孩子补课？俩臭棋篓子下棋越下越臭。」

钟老实「话可不能这么说，好歹我也是凭实力考上三中的人。」

大慈大悲「我不坐校车，起不来。」

钟老实「靠，这么不讲义气。」

大慈大悲「但你可能会碰见许念，他也坐这趟车。」

钟老实「念哥也行，我正好有道数学大题卡了，他还能给我讲讲，到班级乱哄哄地影响人家的学习情绪。」

大慈大悲「啧啧啧……」

……

人们常说，热闹过后，孤寂感会被放大。

许怀自以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不知怎的，今晚的他格外emo。

他和钟老实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回复着群里的消息。

都让他觉得无比无聊，这样的日子，明明每天都一样，可为什么偏偏今天如此不安。

他打开相册，点开了那个他反复看了无数遍的，艺体楼窗影。

就这样不断循环播放着，像是在寄托什么，又没有什么用。

他想起干饭小组群里的视频和合影都还没有保存。

于是又切回微信，翻找着群消息，土豆发在群里的视频和照片。

视频里明明那么多人，甚至还收录了行人的侧脸，可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许念的脸上。

许念在准备按下快门的那一刻，似乎是有意的朝他靠近了一下。

又翻开合影，对比着视频中两人的距离。

没错，许念，故意把脸凑到了离他近一些地方。

并且在画面定格前，他的眼神，一直没离开自己。

那种清澈又复杂的眼神，让他实在看不懂许念当时在想什么。

可这能说明什么呢？喝了酒的缘故吧。他胡思乱想的脑子又开始不听使唤。

肩膀上的两个小人，突然跳到他的头顶，从吵架，变成了肢体拉扯，扯得他头疼。

点开许念的微信头像，打开他的朋友圈，尝试去听许念分享的那些古风音乐，徐徐舒缓的旋律，让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率也放慢了。

他闭上眼睛，采集着曲中的风铃响、风吹声、小溪声。

这竟是绝好的助眠音，不知何时竟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可长，被周一的闹钟叫醒时，才早上六点。但他睡得足，醒得就比较痛快。

没有过分暴涨的起床气。

去冰箱看了一眼许念留下来的吃食，想起他的叮嘱，于是拿了一个饭团和牛奶，扔进了电蒸锅里加热。

才转身进了卫生间洗澡、洗漱。

时间刚好，洗完自己，饭团也热好了。

他拿起手机，拍下了一张照片，冒着热气的饭团，被他咬了一口，旁边的热牛奶，也是许念买的。

顺手发了朋友圈，没有配文。

留言和点赞的人，都不明缘由，只有他和另一个人懂。

紧接着没过多久，就收到许念的微信：

n「还算有心，知道吃热的。」

大慈大悲「不然呢，饭团冻得能砌墙。」

n「好吃么。」

大慈大悲「好吃。」

n「这回不矫情了。」

大慈大悲「你才矫情，你出发了吗？」

n「马上。」

大慈大悲「门口等我，带你吃个好吃的。」

n「我吃过了。」

大慈大悲「老子不管。」

许怀大口塞着饭团，噎够呛，用牛奶顺了顺，才勉强咽下。

嘴里叼着书包，穿上衣服就朝门外飞奔而去。

他边跑边看手机上的时间，才六点半，时间来得及。

许念还是一副清冷挺拔的样子，站在许怀的小区门口。

看着他远远朝自己跑来。

脑海中突然闪现一个画面，好像一只咧着嘴狂奔的边牧。

越看越像，不由地笑出了声。

早上的空气，氧气好像比较稀薄，没跑两步，许怀就已经开始大喘，跑出小区已经直不起腰。

许念看他喘得辛苦，竟主动上前帮他捋顺起了后背，帮他顺气。

他自己都没想过，会和谁有这样的亲近举动。

明明昨晚上，他妈妈擦吊灯被灰尘迷了眼，他都不愿意帮他妈妈吹一吹，他抗拒的是与人的实际距离，并非别的。最后还是用眼药水冲的眼睛。

许怀摆摆手表示没事儿，直起身子，招停了了一辆出租车。

一定是幸运的一天，因为没有被司机拒载。

他们一路朝着三中的方向驶去。

许念：“我真吃过了，可以直接去学校。”

许怀：“你甭管了，就是带你尝尝，临时想去，难得我起早。”

很快，车子停在了，距离三中不到百米的地方。

一个老旧的小区门口。

这里临街的一楼，一看就是住宅临时改的门脸。

他们走进一家连招牌都没有的小店。

里面坐满了跟他们穿着一样的学生。

看来这附近的小摊小铺，都靠着三中的学生们，生意红火。

他们在角落，发现一个空桌。

许怀拉着许念的校服袖子，赶紧抢位置。

把书包放好，叫许念坐着等他 ，他自己朝里屋走去。

连一分钟都没到，就看许怀小手指上勾着俩非常小的塑料袋，每个袋子里都装了一个黑乎乎的茶叶蛋，双手一边端一碗，他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也是黑乎乎的。

许念盯着自己面前的这一碗……叫不上名字的东西，甚至不想用勺子去搅一搅。抬眸看许念，已经大快朵颐地吸溜起来：

“这——是啥？豆花？”

许怀根本腾不出嘴说话，点点头，示意让他尝尝。

他皱着眉头，撇撇嘴：“红糖的？”

许怀“噗”地喷了出来，呛着自己也要笑两声：

“哈哈哈哈，差不多，尝尝。”

许念将信将疑，舀了一小勺，放嘴里品着。

“这是红糖的？？你家红糖是咸的？咸豆花？”许念此时头都大了。

他在网上见过关于南北豆花，咸甜口味的争论，这个关于地域美食的大战打响了好几年，也没个结果。他以前还好奇，咸豆花到底是什么味道。总不至于太难吃，可入口的那一刻，味蕾的颠覆确实让他难以招架。

不难吃，但真的需要适应。

许怀被他念哥逗得合不拢嘴，拽过许念的那碗，一边帮他搅拌，又加了一勺辣椒油，说：“东北叫豆腐脑，上次问过你，你说你吃甜的。所以就想起来带你尝尝咱们东北当地的咸豆腐脑。”

搅拌好后，又推回许念面前，抬了抬下巴：“喏，再尝尝。”

许念没着急尝，指了指碗边的茶叶蛋：“也是咸的？”

许怀都惊了：“啥？你们南——南方人连茶叶蛋都吃甜的？？”那句没说出口的“南蛮子”，刚到嘴边，顿时觉得不礼貌。

没说话，默认了。

许怀：“……”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许念，看着他一口一口地喝，表情从皱着眉头，变得舒展，就知道他接受了。

许怀给许念面前的茶叶蛋，剥好了皮，喂到他嘴里。

许念粹不及防，小嘴被他怀哥手里的大鸡蛋塞住。

伴随着屋里嘈杂的人声，匆匆忙忙的学生来了又走，没人注意到，许念的耳朵涂了红漆，像朝霞落在他身上，捎了色。

“唔……”

“我、我自己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