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她去干嘛?不走了吗?】看姜竹那架势,小幺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朝歌遥遥看着她的背影,【第一眼看见她,我就知道,她活不久了。】
那是一团即将熄灭的火焰,细碎的火星垂死挣扎,也避免不了湮灭成灰的结局。
【嗯?难道……她是打算和这村子里的人同归于尽吗?】
【怎么算是同归于尽呢?】朝歌一字一句的说,甚至带上了笑意,【明明是挽救自己,顺带让渣宰下地狱。】
——
姜竹回到了所谓的家。
她从自己睡得草垫子下,翻出一条裙子。
是她‘乖巧听话’,‘伺候的不错’,得到的奖励,几块碎布头子。
被她细心的做了条无袖的修身裙。
姜竹换上了新衣服,照着镜子,重新梳了头发。
她冲着镜子里已经多年不见的自己,微微一笑,“好久不见。”
沧桑憔悴的自己看起来像是已经三十多岁了,谁能想到,她才刚刚过了二十二岁呢?
从十六岁被拐,整整六年了。
她只是在下了舞蹈课后回家的途中帮了一个迷路的老婆婆。
谁能想到,命运就此发生了转折?
从一开始哀求,哭诉,坚决反抗到认命,蛰伏,她花费了许多年的时光。
到最后,她好像已经快要烂在这个恶臭的村子里了。
再也走不出去……
姜竹收拾好自己,走向办喜宴的李家。
此时,男人们已经瘫倒在地,口吐白沫,抽搐不停。
姜竹脚步雀跃的进了门,拎起放在桌上剩下的酒,就往那些人身上泼去。
等泼到一半,她忽然想起了今天要出嫁的可怜新娘,于是走进了屋。
七女前面还有五个姐姐,不是被掐死,淹死,就是摔死后埋在门槛下。
美其名曰,千人踩万人踏,下辈子就不敢投胎来这家了。
李家第六个孩子终于是个男孩,李大壮高兴了,等七女和八女出生,便留了下来,好‘帮衬’自己的哥哥。
连个名字都没有。
姜竹进门的时候,先看到的是脸色青白,已经毫无气息的八女。
衣服被撕破了,就那样狼狈的倒在地上。
另一边的床上,躺着头破血流的七女,同样没气了。
姜竹脑子有些发懵,使劲想了半天,才明白过来。
应该是瘸腿又岁数大的新郎想洞房,而那个人贩子变态喜欢小女孩。
两个人一拍即合,进了屋。
七女挣扎不过,一头撞在墙上。
八女则是被折磨死的。
至于禽兽们,则是中毒后毒发而死。
额头突突的发疼,姜竹闭着眼,摸黑走出屋子,直接踢翻酒瓶,酒液撒了满地。
划了几下,点燃火柴,亮起一朵红中泛蓝的火花。
姜竹手指一松,火柴掉落下去,‘噗’的一声,快速点燃了周遭的物件。
同时,也点燃了她的裙摆。
姜竹像是感受不到灼热和痛意,还在回想最后一节舞蹈课,她到底学了什么。
啊,好像是老师问了以后的规划。
她当时说了什么?
大概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说,以后要做全世界都闻名的舞者,在最高的舞台上,跳最美的舞。
姜竹想着想着,回忆过去,抬起手臂,脚尖点地,缓缓起舞。
在这片肮脏的土地上,熊熊燃烧的火焰中。
无人知晓的舞者,为自己跳了最后一支,落幕的舞。
——
村子里燃起大火,黑烟滚滚。
朝歌取下盘起长发的木簪,在既定的位置上划了几下,大火在固定的地方燃烧。
【宿主,你不是打算抓一个人贩子练成傀儡帮你找人吗?现在都被烧死了,以后怎么办啊?】小幺咬着圆嘟嘟的爪子,有些着急。
【不用担心。】朝歌重新束好长发,【这里的没了,抓一个别的地方的就行。】
她遥遥望去,好似看见了那个终于在大火中挣脱了束缚的灵魂。
总有人觉得女子柔弱可欺,于是便肆无忌惮的践踏。
他们忘了,暂时的顺从只是为了之后痛快的复仇,而不是败在他们肮脏的裤脚之下。
邱莺莺来得很快。
一到地方,首先冲着朝歌神色严肃万分的指责她一个人偷跑的行为有多危险和不负责。
朝歌没回她,只是指了指邱月月的位置,“你确定不去看看她是谁吗?”
“嗯?”邱莺莺疑惑转头,脸上还带着对朝歌的愠怒。
但很快,她就像个雕塑一样,愣在了当场。
“你……你是……”她一边磕磕巴巴说着,一边步履踉跄的走向无声落泪的少女。
邱莺莺一把抱住了瘦弱的少女,还没来得及说完完整的一句话,眼泪却先掉了下来。
“月月,是不是你啊!”
邱月月抬起那张和姐姐有五分相似的脸,眼泪大颗大颗掉下,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于是额头抵着邱莺莺的肩膀,缩在她怀中,无声的颤抖。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邱莺莺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妹妹,喉咙里像是堵了棉花,让她发声艰难。
不管过去经历了什么,只要人还在,那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村落里的大火被扑灭,得救了的少女和孩子们也挨个通知了亲属。
邱莺莺欲言又止的看向那几个人为造成残疾的孩子,神色惋惜又同情。
“怎么?”朝歌问道,其实看邱莺莺纠结的样子,她心里也有了预感。
左不过就是几个很明显的原因。
“这几个孩子的亲属联系不到,甚至都没有查到有关他们的报案记录!”邱莺莺一手挡着口鼻,悄悄在朝歌耳边说道。
“唉,要是找不到他们的家人或者亲属,我们也没条件管着他们,估计就只能送去孤儿院了。”
邱莺莺说着,十分不忍心。
身体完整的孩子在孤儿院里有时候都不能保证生活,更别说是残疾的孩子了。
再说了,这几年被拐卖的经历,在他们幼小的心灵上留下了深刻的伤痕,比起正常的孩子来说,他们更加迫切的需要关爱与照顾。
但孤儿院显然没有这种条件。
朝歌静了片刻,然后道,“江燃,我来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