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沁实在是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自己又是为什么会沦落到这般窘迫的境地。
在许沁看来,她虽口口声声力称自己绝不会为了孟家,为了荣华富贵,放弃宋焰。
但这并不是她意气用事,失去理智从而说出的气话,却也不是板上钉钉、不能更改的誓言,不过是许沁的权宜之计罢了。
许沁此举意在以退为进,她想用自己的“不慕虚荣”、“不贪图享乐”来证明孟怀瑾和付闻樱的威逼利诱是无效的。
许沁是在故作姿态,她在等身为母亲的付闻樱心软,等付闻樱禁不住自己的软磨硬泡,率先低头,做出退让。
而她自然可以一边保持着和宋焰的交往,一边勉为其难地再次搬回孟家,继而一步步侵蚀孟怀瑾和付闻樱的底线,直至彻底达成她的目的。
暂时离开孟家,只是许沁权衡利弊后采取的一种必要手段,但这也只是一时的,只能代表她和孟怀瑾、付闻樱激烈斗争中的一小段过程,而不能代表最终结果,更不能代表她这辈子都不会重回孟家。
许沁谋划得很好,所以哪怕她被无情的生活一次又一次迎头痛击,只能委屈地抱膝大哭时,她还是抱着一种隐隐的期待和莫名的自信笃定,觉得自己不过是一时的忍气吞声,只要熬过了眼前的困境,很快就会看见希望的曙光,迎来转机。
到那时,爱情和面包都会被她牢牢握在手中。
许沁胸有成竹,并对此深信不疑,这是她和孟家人相处多年积攒下的心得体会,她并不认为父母能够逃脱自己的小小算计。
哪怕过程再曲折再艰难,终究也还是会如她所愿的。
可是,许沁很快就发现——她失策了。
除了孟怀瑾和付闻樱还曾为许沁决绝凉薄的态度略微伤心失望了一阵,整个孟家可以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许沁迅速抛到了脑后,转而走上了正轨。
孟怀瑾开始一心一意地培养孟宴臣;孟宴臣一边忙着接管国坤,一边无微不至地看顾着妻子;薛明若则在养胎的同时,稳步推进着明英的各项事务。
至于终于能腾出空的付闻樱——付女士高高兴兴地去照料她的宝贝若若了。
一家子各有各的目标与事业,在各自的赛道上发奋图强,齐头并进着,根本没有谁能有多余的心力去时时关注一个从孟家落寞退场的许沁。
甚至,在无数个寂静清冷的深夜里,几乎所有人心里都会隐约闪现过“许沁不在家未尝不是一件大好事”、“没有讨厌鬼的掺和,家里果然是越来越和谐幸福了”这样的想法。
——
而没了孟家人,更准确地说,是没了付闻樱的一再管束,许沁和宋焰的关系可以说是突飞猛进,两人终于和好如初,亲密度拉满,更胜从前。
许沁无疑是个懂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她或许不会看其他人的眼色,更不会一再迁就他们,可她看得透宋焰,她总能看得清他的弱点,拿捏住他的痛处,搔到他的痒处。
是以,明明是许沁想以守为攻,后发制人,将离家出走作为缓兵之计,逼迫付闻樱退让,可在宋焰面前,她却陡然变了一副嘴脸,更是哭哭啼啼地连声控诉起来。
“宋焰,你知道他们有多可怕吗?”
“他们硬逼着我和你分手,非要我和他们看中的那些优质人选相亲,他们表面上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可实际呢,还不是想让我去商业联姻,为国坤做贡献!”
许沁偷偷摸摸地看了宋焰一眼,见他怒火中烧,义愤填膺,这才接着痛哭起来,她抹着泪,不断添油加醋地说:“我爸妈还说了,要是我不听他们的话,不这么干,他们就不再承认我是孟家的女儿,要把我扫地出门。”
宋焰对孟家人的印象从来就没好过,别说是一路跌至谷底,那是一直都在谷底。
他理所当然地听信了许沁的谗言,随之怒气急剧上涌,猛地一踹路边的安全警示立牌,见它轰然倒下,便暴怒地嘶吼起来:“这算是什么爸妈,什么养父母,不就是有权有势的人贩子吗?”
宋焰转过身,牢牢攥着许沁的手,直掐出一道又一道的红痕,他不容反驳地直视着许沁,重重叮嘱道:“许沁,你绝对不能屈服,现在是新世纪了,不是他们只手遮天,一味猖狂的时代了。”
许沁动容地望着宋焰:“宋焰,我不会认输的。你看,我都主动从家里搬出来,住到医院去了。这一次,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软弱无能,抛弃你了,我一定会坚守我对你的承诺,坚守我们的爱情的。”
……
街头巷尾,一对不被家里理解的“苦命鸳鸯”互诉衷肠,紧紧相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