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吴主任被许沁出其不意、先斩后奏的任性举动给气得七窍生烟,急得直跳脚,更是大发雷霆,好一通怒骂。
可是等他平静下来,却还是不得不耐着性子,试图跟已经行进到半路的救援队伍联络,捏着鼻子替许沁处理后续。
而另一头,许沁坐在运送医疗物资的大卡车上,却是神采飞扬、心情正好。
毕竟,他们离望乡越近,也就代表着她和宋焰之间的距离正在逐渐缩短,直至趋近于无。
这又怎么能不让恋爱脑的许沁为之欢欣雀跃呢?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能见到许久未曾碰面的爱人,许沁欣喜若狂,心里更是美得直冒泡泡,竟忍不住轻轻地哼起了欢快悠扬的歌曲小调。
直至原本喋喋不休的话痨司机忽而住了嘴,一再投来狐疑与不满的目光。
许沁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恍若未觉地清了清嗓子,回以一个平静坦然的假笑,终于收了声,彻底安静下来。
当然,许沁也知道,吴主任现在恐怕不会太高兴。
就算他平常脾气再好,是个出了名的老好人,可他大小是个主任,在七院内部也算得上是位高权重,被不听话的下属三番四次,一再违逆,吴主任又怎么可能真像活菩萨一样,没有半点怨气呢?
要知道,泥人尚且还有三分火气呢!
许沁心里很清楚,自己回七院后,可能会面临的刁难与糟糕处境,但她并不在意。
人有亲疏远近,事有轻重缓急,她不过是在宋焰和吴主任之间选择了那个对自己更重要的人,也选择了在她看来,优先度更高、更紧要的事儿。
这本就是情有可原的行为,又有什么值得指摘的?
许沁压根不会觉得是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对,她就是这样自我、从不内耗的人,凡事都只会从别人身上找原因。
就像这回——谁叫吴主任不肯答应她的请求呢?
吴主任要是干脆利落地应允了,她又何必冒着这样的风险?
放着宽敞舒适,专门用来运送医生的大巴车不坐,非得窝在这前前后后都堆满了杂物的卡车副驾驶位上,闻着司机身上的汗臭味,还得忍着恶心,扬着笑脸,态度友善地时不时出言解答他的医疗疑问。
难道是她心甘情愿、自甘下贱这么做的吗?
还不是因为常规路径和正规渠道行不通,她无可奈何、束手无策之下,自然只能大胆地尝试一下旁门左道了。
所以说,这可怪不得她,究其根本,还是吴主任的问题——说到底,是吴主任逼着她这么做的。
许沁默默望着车窗外的风景,熟练地将这口大黑锅扣在了远在燕城的吴主任身上,波澜不惊地想。
……
只是,许沁的高兴到底也没能持续太久。
她是如自己所愿,离她心心念念的宋焰越来越近了,但这也同样意味着——他们的车队离震中区越来越近了。
而越靠近望乡,外部环境显然就越恶劣,道路更是肉眼可见的难以通行。
其实,早在地震发生的当天,为了保证救援人员和一系列应急物资能一路顺畅、快速高效、源源不断地运送到望乡,燕城市政府已是当机立断地采取了行动。
他们第一时间就调派了人手,清理望乡与外部连接的交通主干道。
然而,主干道虽是被大致清理出来了,可是受地震的影响,原本平整的路面还是不可避免地变得坑坑洼洼、凹凸不平起来,上面更是布满了几次余震后,落下的或大或小的障碍物。
因此,到底还是给车队的行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至于许沁,她原本就是个没吃过什么大苦头,养尊处优惯了的大小姐,这会儿跟着大卡车一颠一颠的,只觉自己好像是在坐过山车一样,横冲直撞,忽上忽下,很快就产生了强烈的不适感。
许沁只好萎靡不振地倚靠着车门,争取闭目养神,暂且休息一会儿。
怎料脑袋却在惯性的作用下,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撞击在车窗玻璃上,发出了咚咚的响声,直撞得她头晕目眩、恍恍惚惚。
眼下还没到望乡呢,光是这一路上的坎坷与颠簸,许沁就已经有些受不住了,更是隐隐生出了后悔。
说大话与做实事不同,一个是全凭嘴上功夫,只要你脸皮够厚,便能大言不惭地给自己戴高帽、说好话,另一个却是要从风里来,到雨里去,真真切切地体会救灾第一线的苦与难。
而许沁,显然不是什么能吃苦耐劳的人。
她不由转念一想——其实,以宋焰的能力,有没有她这个医护人员随行、帮忙都无关紧要,根本不会影响什么大局。
那她又何必非来蹚这趟浑水?
这不是自讨苦吃嘛。
可是现在,都到这儿了,已经没有给许沁再打退堂鼓的机会了,她只能硬着头皮,咬牙坚持下去。
——
望乡。
这个曾经美丽迷人的小城镇,如今却是满目疮痍,哀鸿遍野,处处尽是断壁残垣。
而七院的医护帐篷就驻扎在一大片废墟旁。
新的一天,众人习以为常地在领队黄主任的指挥下,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地开始了救援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