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子羽与宫远徵。
——这两个天生的冤家对头,若不看别的,单纯以长幼关系论处,那自然是宫子羽为长,宫远徵居幼。
而若再以两人的身份地位来论资排辈。
——那么,宫远徵是前山四宫当中,徵宫的宫主,同时也是赫赫有名的医药天才;而宫子羽,从前虽然只是个平平无奇的羽宫小公子,不问俗事,如今却也随着时局的变化,摇身一变,成为了宫门新一任的掌门人,大权在握。
好似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宫远徵现如今都是要略逊宫子羽一筹,稍落下风的。
可是,这世间,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是与长幼无关,也与身份无由的。
年长,未必就代表着不可一世的强盛;而年幼,也未必就代表着永不可逆的劣势。
在其他地方、其他人身上或许还不好如此果决地下论断,可对宫子羽和宫远徵来说——确确实实就是这样的。
先时便已说过,宫尚角和宫明商对弟弟虽然疼爱,甚至在某些方面可以说得上是溺爱有加、无所不应,但在诸如习武、制药、炼毒……这些在关键时刻能保弟弟一命的事情上,却从来都是严格得不能再严格了。
是以,宫远徵打从幼年学武的时候起,就一直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时不时还有宫尚角这个武艺高强的哥哥为他喂招,耐心地陪他练手。
宫远徵倒也有一颗难得的恒心,因此自小到大,即便是再苦再累,他也从未有过哪怕一次中断与半分的懈怠。
宫子羽却不同,他本就是早产降世,体质极弱,从小就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这一路大病小灾不断,身子骨也一直不大利索。
先执刃除了平安康泰外,对这个小儿子原也没什么太高的要求与期望,至于那些私藏着的野望与雄心——那也是后来才发生的事儿了。
而宫子羽本人,那就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几乎就没怎么静下心来,好好地修习过武艺。
后来,他身边又有了像金繁这样十分厉害,足以应付所有问题的能干侍卫,他就更不必费心提升自己,锻炼单打独斗的功夫本领了。
只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道理那是人人都知晓的。
因此,宫子羽虽是痴长了宫远徵几岁,可以宫远徵的实力,要想收拾一个就连半吊子都不如的宫子羽……毫不夸张地说——那还真是手到擒来,绰绰有余得很。
——
宫明商和青玉都是看着宫远徵长大的,深知这孩子的能力,是以二人面上全无忧色——可见她们确实是不怎么担心的。
可宫子羽那头的人却不一样,他们都清楚,以宫子羽现下的水平对上宫远徵,那无异于是在以卵击石。
未免他被宫远徵打得鼻青脸肿,又或者……万一宫远徵没掌握好力度,亦或是怀恨在心,伺机报复,真把宫子羽打出个好歹来,以他那身子骨,还不知得躺着休养多少时日才能恢复……
那可怎么是好!
一想到这儿,羽宫那一方的人心下焦急,便都匆匆围了上来,想要帮忙,一解宫子羽的困境。
而这其中,又以武艺绝佳,同时还肩负着保护宫子羽使命的金繁,反应最为迅捷。
他三步并作两步,急急上前,就要上手拉偏架,帮着宫子羽一道儿压制住宫远徵。
只是,金繁虽然有心相帮,可宫明商和青玉却也不是傻站着,任他们羽宫的一大家子合起伙来,欺负自家的小可怜的主儿。
还没等金繁寻着合适的时机介入战局,宫明商和青玉便已莲步轻移,轻巧迎上前。
二人分外默契,一左一右地挡在宫远徵近旁,精妙又准确地死死拦住了金繁的去路,任金繁看得心内冒火,在一边急得直跺脚,却也不好真的上手,生拉硬拽地把她们俩给扯开。
而有了两位姐姐的牵制,没了金繁的加入,只需单打一个宫子羽——这对宫远徵来说,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儿?
宫远徵面对宫子羽突如其来的横冲直撞,也只略微惊诧了一瞬,下一刻便已然反应了过来,于是果断出手格挡。
他手上动作不断,心里却在暗自庆幸——幸好自己反应及时,否则要是真被宫子羽这个“一桶水不响,半桶水晃荡”的公子哥给袭了个正着,那等哥哥回来,还不得下狠手给他加练?
心内想法纷纷,却不影响他回攻的招数狠辣,宫远徵仅用了四五招的功夫,便已反手擒住了宫子羽。
他一面单手扣住宫子羽那仍然不安分,有意进攻的双手,一面则用力勒住宫子羽的衣领,见他有些喘不上气来,甚至是渐渐呛咳出声,方才高声呵斥道:“宫子羽,你在这儿发哪门子的疯呢!”
直至四周的人实在看不过眼,即将一拥而上,围攻他,就连金繁也要耐不住性子,拱开青玉,往宫远徵边上挤时,宫远徵这才慢慢松开手,随后重重施力,一掌打在宫子羽的肩头,将他推得连连踉跄,竟直直地跌进了急忙迎上来的金繁并雾姬夫人的怀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