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寻了半天,竟连一个有问题,能顺着线索查下去的人都寻不出来。”
宫子羽有些气馁,他实在不知是自己于审讯一道上的天赋有限,因而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是敌人太过奸猾,竟把他们留下的狐狸尾巴都收得好好儿的,一点也没露出来。
——总之,他费了好大的劲,查来查去,也始终没能查出个究竟来。
宫子羽是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寻思了大半日,竟有些钻进了牛角尖里,再也出不来了,于是紧蹙着眉头,手中反握着一柄紫檀香木扇,用扇尾轻轻敲击着自己的脑袋,很是丧气地说,“难道……”
难道我父兄还真的是自己服毒身亡的不成?
否则,怎么会连一丝破绽都找不出来呢!
“可……这断无可能!”宫子羽又细想了一想,只觉自己方才的想法未免太过滑稽了些——他的父亲贵为宫门执刃,哥哥也是少主之尊,两人位高权重,日常也算得上是诸事顺遂。
最起码,在宫门之内,是再没有什么人与事能叫他们看着不顺心,觉得扎眼的了。
那么,他们好端端的做什么非要自寻短见,如此想不开?
必定是有人暗害了他们!
宫子羽晃了晃脑袋,再度清醒过来,便也再次坚定了自己先前的想法。
可久查无果这件事儿难免还是让他有些意志消沉、萎靡不振,于是受不得打击的贵公子不由将手中的扇子重重地掷在了面前的书案上,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咱们肯定遗漏了什么线索。”
金繁却不像宫子羽那么轻易被现实击倒,他可比宫子羽要稳重得多。
见宫子羽在一旁使着小性子,间或发着疯,金繁仍是面不改色,不惊不乱,他自顾自地抱着那柄珍爱的长剑,身姿如松地稳稳立在宫子羽正对着的桌案旁,嘴上只说,“正是因为什么都查不出来,才足以证明——这其中大有问题。”
这话说得确实也有它的道理,宫子羽一面点头,承认金繁说得不错,一面却仍是有几分焦躁不安——他们已经查了一二日工夫了,却还是查不出一星半点的头绪来,倘若再这么下去,宫尚角可就该回来了。
等宫尚角有了防备,他们失了先机,那不是更难下手了!
这又如何不让亟待给父兄求一个公道的宫子羽心烦意乱。
金繁身为他忠诚的下属,也愁宫子羽所愁,忧宫子羽所忧——宫尚角实在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对手。
不免更加绞尽脑汁地苦思冥想起来,忽而灵光乍现,他猛地一抬头,望向宫子羽,提醒道:“你还记得那位少主新娘——姜姑娘吗?”
宫子羽还没听进心里,下意识地就想要摇头否认,什么姜姑娘?哪里来的姜姑娘?
但他顿了一顿,突然又反应了过来,于是回问金繁:“是那个本来被我哥选中做少主夫人,奈何中了毒,突发急病,这才被送离宫门的姜姑娘吗?”
——事情委实是太不凑巧了,姜离离被送出宫门之后,紧接着就爆发了执刃、少主双亡的事件,宫门突发噩耗,上上下下混乱不堪,忙得脚后跟都打后脑勺了。
因此都拖到这会儿了,也还没人能抽出空当去调查姜离离一事的经过由来。
毕竟,少主都没了,这位前任少主新娘当然业已不那么重要了。
只是,在那日忙乱之中,曾有当日为姜姑娘把过脉看过诊的老大夫前来回话,只说姜姑娘的病症,看上去虽然像是水土不服,个人体质所致,实则却是中了一味少见的毒药,这才会起了一身吓人的疹子。
中毒?
中毒!
宫子羽双目陡然一亮,直直看向金繁,“你是说——”
主仆二人这么多年下来,也算心意相通,不消宫子羽再接着往下说,金繁便已笃定地点了点头,“不错。”
他们都知道老执刃与先少主是遇刺之后,中毒身亡的——毒性之烈远甚于伤口之害,若不是因着那味毒,以执刃和少主的深厚内力,恐怕还能支撑许久,说不定就能等来救援,保全一条性命。
而姜离离也是因为身中毒物,才失去了待选新娘的资格。
这一前一后,同处宫门之中,又同样是中毒——那么,这毒与毒之间,会不会就有什么关联呢?
无论他们的猜测正确与否,但总归是给他们提供了一条新的探查方向,让他们不必困于死地,处在无路可走的两难境地了。
“那还等什么,金繁,走!”宫子羽也回过味来了,他立时站起身,兴冲冲地就往外迈着大步,嘴上还号召着金繁,“咱们这就去女客院落,查他个水落石出!”
“只是……”金繁正想说“咱们贸然前往女客院落,叨扰那些待选的新娘子们,是不是有些失礼,举止不当吧?”,但见宫子羽已然满腔奋勇地冲了出去,他便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选择快步跟上。
也罢,闯就闯了吧,失礼……也就失礼吧,反正,他“助纣为虐”的次数还少吗?
……
这一边,愣头青宫子羽带着他的贴身侍卫金繁,迫不及待地赶往女客院落,誓要抓住幕后黑手的把柄。
——只是,他尚且不知,自己即将踏进的,本就是旁人早已为他预设好了的套路与陷阱。
而另一边,则有一个身着素衣,看上去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年轻貌美女子正不紧不慢地行走在路上。
——那是女客院落通往徵宫医馆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