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影视：红妆肯为苍生计 第211章 云之羽 宫明商（41）

“怎么，宋四小姐竟不能喝吗？”宫子羽好整以暇地望着宋妍，与面对宫远徵和宫明商时不同，无论是在权力，还是在地位，乃至在与宋妍的对峙当中都占尽了上风的宫子羽这回终于找回了自信。

他自觉把握十足，于是悠悠然地询问出声。

看似只是寻常的关切，并非胁迫，可宫子羽这话一说出了口，其威胁之意便也随之尽显了。

宋妍被宫子羽一句话逼得有些骑虎难下，她四周环望了一圈儿，很想找一个能为自己说情的人，但她目光所及之处，所视之人竟全都唯恐避之不及地垂下了眼眸，错开了她的视线，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身上有什么极易传染的疫病一般，仅仅只是看她一眼，就会被隔空染上。

她便知道，自己在这女客院落里，已然是孤立无援了，眼下……自然也由不得她来选了。

宋妍只能惨淡又落寞地笑一笑，紧张地吞咽下一口口水，双手更是难掩颤抖地端起了面前的药碗，她咬了咬牙，终究还是一饮而尽。

一刻、两刻……她正想喜出望外地表示自己没有什么异常，那是她用来救命的药，不是她拿来害人的，是宫子羽说错了话，误解了她。

可是下一瞬，她便觉得面上一痒，喉间也升起了更为明显的痒意，她原本的淡然与笃定便也在霎时间化成了震惊与不可置信。

——那药果真是有问题的。

或许是这不知名的药物使然，也或许是她情绪太过激动，也有可能是二者兼之，总之，她的哮喘发作了。

“等等！”宋妍双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喉咙，可她还没能将自己求救的信号说出口，便被盛怒的宫子羽歇斯底里地批驳了一番，说她“狼子野心”“蛇蝎心肠”，他已然认定宋妍是在装模作样，想要以病逃脱责罚，是以压根不理会她的凄惨模样，只是随意地摆摆手，冷酷道：“把她带下去。”

宫子羽自觉已是十分心软，仅仅是将她遣出宫门，而非严加酷刑，牢狱伺候——他足够宽纵仁慈了，当下看也不看宋妍一眼，而是自顾自地与站在一旁，受足了惊吓的云为衫说起了话。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宋妍用力挥动着双手，她想要挣扎，但她不过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眼下又发了病，雪上更加霜，又怎么可能抵得过那些人高马大的宫门侍卫？

宋妍在侍卫们的钳制下挣扎无果，不免有些心灰意冷。

她想，她的父母兄嫂本是指望她能在宫门得一庇佑，哪怕没有什么荣华富贵，显赫高位，也能平平安安地活下来，就算是要远离家人，在不熟悉的地方独自苟延残喘着，可只要她好好的，那便也足够了。

哪里想得到，她在家中，在亲人们的关爱呵护下，少有犯病，却要在被他们一家人视为是救世主、避风港的宫门，无辜丧命了呢？

她浑浑噩噩的，只觉自己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的状态，慢慢地眼皮一沉，就此昏厥了过去。

宋妍没有注意到，在女客院落无人在意的角落里，有一个不起眼的婢女悄悄挪动了脚步。

……

“这……这里是哪儿？”

宋妍再睁开眼时，只感觉自己躺在床榻之上。

这张床正对着房门，此时房门大开着，外头应当也是个好天光——她虽无力起身去看外面的景象，却已敏锐地感知到了自外间倾泻进来的大片日光。

宋妍有些迷迷糊糊地想，地底黄泉阎王殿也会有这样和暖的阳光、这样舒适的环境吗？那儿不该是风萧萧、雨寒寒，永日黑夜，不是威严的阎王、黑白无常，就是长得奇形怪状，有碍观瞻的牛头马面，就连行人也都戴着重重的镣铐与枷锁吗？

可是身下衾枕那温暖柔软的触感却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梦，更不是所谓的幻境。

宋妍怔愣了许久，方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她好像还没有死？

她蜷缩着，想要提起力气，努力地爬起身，一探究竟，但她的身子骨实在是太弱了，她只稍稍抬起了一两分，便又重重地坠回了床上，更是压抑不住地咳嗽起来。

或许是她清醒时发出的动静惊到了外头的人，很快便有一群活泼的小丫头们跑了进来。

有人把她扶起来，让她靠坐在床头，有人给她背后垫上厚厚的垫子，叫她靠得舒服一点，还有人为她抚背，让呛咳不止的她慢慢平静下来。

最后一个小丫头——她急匆匆地跑进来，又着急忙慌地跑出去，再进来时，手上便已端了一碗黑漆漆的汤药，她一手端着药，一手握着勺子，舀起了一满勺，轻轻将它吹冷，便又递到宋妍嘴边，“姐姐，你快喝药吧。”

经过了宫子羽那一遭，宋妍对这些不明的药物已经是下意识的反感与排斥了，她很想扭开头不喝，但她看着那小姑娘圆溜溜，充满了真诚与善意的眼睛，终究还是微微低头，喝了下去。

她想，她们若真是有心要害她，那就不必多此一举地先救她一命了吧？

喝完药，宋妍又被小姑娘们热情地塞了一嘴的蜜饯，她一边咀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再度发问：“这里是哪里？我在什么地方？”

给她喂药的那个小姑娘，说自己叫“云宝”的，就笑眯眯地答她：“姐姐还在宫门啊。”

宋妍心里一惊，那位新任的执刃……啊不，羽公子不是下令把她遣返回家吗？他看着可不是会朝令夕改的样子，难道……是有谁与他过不去，所以阳奉阴违地把她留下来了？

她还待细问，云宝却已经摇头不答了：“姐姐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把身体养好，就先别问那么多啦。”

也罢，她想要活着，活着离开这个吃人的鬼地方，活着回去见她的家人，那么当务之要的确是先养好身体，否则怎么能挨过山高路远、旅途颠簸呢。

宋妍很轻易地就被云宝劝服了，她在小姑娘的安排下，又用了些简单好克化的吃食，便又被按回柔软的被子里休息了，不多时便再度沉沉地睡去了。

——

哮喘之症不说是什么绝症，却也是万万拖不得的，一旦延误了救治的时机，就是再厉害的大夫，也往往是回天乏术了。

而宋妍的身体也的确很差——主要是受了毒物与哮喘的双重影响，这二者彼此拖累，因而好得很慢。

但或许是有她未曾得见的良医救治，宋妍的病还是渐渐好起来了，远比预期的速度要快。

宋妍时昏时醒，但她醒过来的时候，总会问云宝，“阿栀姑娘在哪儿？我很想见一见她。”

她昏睡的时候虽然有些混混沌沌、脑袋发沉，但隔三差五地总是能听见小姑娘们叽叽喳喳，叫着“阿栀姐姐”的声音，也能感觉到有一个比孩子们年长许多，也更加沉稳的女子来为她诊脉开方，宋妍想，多半就是这位阿栀姑娘救治的她吧。

云宝也不瞒她，“阿栀姐姐可厉害了！可是……她很忙的，只能抽空来看一看你，所以宋姐姐大概是见不着她的。”

“不过，阿栀姐姐能来，也是因为有……的拜托，”云宝囫囵吞下了一个名字，只是乐呵呵地劝她，“没关系，宋姐姐就在这里安心养病吧，没人会来打扰你的。”

身体是渐渐好起来了，可宋妍的心事却也越来越重了。

宋妍不算多么聪明，但再愚笨的人，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后，总也会有些感悟。

她每日夜间倚在床上，望着幽暗的烛光，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她明明没有害过人，明明没有做过此事，可那宫子羽为什么不接着往下细查，却要她服药，以此自证清白。

当然，她也有够蠢笨的，明明觉得那药与往日不同，竟也还是喝了下去。

她是愚鲁，这不假，可……这也不是别人忽视她，任她赔上一条命，险些就在无人察觉的地方径自凋零的理由！

但在白日里，宋妍却总是和那些照顾她的女孩子们笑嘻嘻地玩闹——丫头们太小了，还只是吃吃喝喝，玩乐的年纪，她这个大人都想不通的事情，又何必拖着这些小孩子与她一道儿烦恼呢？

不过有时，宋妍也会猜想她们背后之人的真实身份。

她身体好起来之后，慢慢地也能下床走动了，只是云宝从来不叫她走得太远，只准她在附近这一块儿稍微转悠转悠。

饶是如此，宋妍也发现了，孩子们居住的并非宫门最繁华、最中心的地段，房子虽然不算破旧，但从外表上看，都是些很简朴的老房子——可见她们的地位并不高。

再一问，她们要么是些落魄了的旁支之女，要么便是家仆之女，都是些普普通通，失去父母依靠的小丫头。

可她们打扮得虽然不算华丽，却也都暖乎乎，一个二个吃得胖嘟嘟的，她们的每一间房也都布置得十分舒适——远超她们应有的待遇。

宋妍不知道幕后之人救她究竟是有何用心，但她想，单看此人对这些除了能稍微打点下手外，压根就帮不上什么大忙的孩子们的付出，她便愿意相信，这是个顶顶好的人。

宋妍等了又等，终于有一日，有一个打扮低调的青衣女子轻轻地敲开了她的房门。

“宋姑娘，我们家主子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