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野风华之成为卫士 第19章 罪状

原耀祖去了食堂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原野没在。罗师傅说一直没见着原野。他明明告诉原野，让他到点过来吃饭的，怎么没来！想起潘富贵说的话，他忽然担心起来，转身向外走。

杜桂芬追出来问：“原工，怎么就走了？”

“我回去看一下原野。”

“给你留着饭呢！”杜桂芬说。

一进圪道，原耀祖一怔。几个女人正站在他家门口。张彩娥正给她们上课。见张彩娥神采奕奕的样子，原耀祖对原野的担心也算是放下了。

“老王嫂，继明虽然是你家外孙，那你更得操心啊！以后千万别让咱们家孩子跟他们家那个野孩子玩，小心把孩子们都带坏了。今天都跟着他爬墙了。还跟村子里的小孩交朋友呢！我们家宝贝儿说，那个孩子以前经常欺负他们呢！品行不好！” 她不遗余力地在人群里做宣传，在孩子交朋友的问题上，这位母亲那可谓是尽心尽力，不遗余力，殚精竭虑。可是家长们的表现各不相同，刘梅香皱着眉头，一脸的担忧，“好在我们家是女孩儿。”廖元凯的妈妈，虽然一直面带微笑，却显得有些不耐烦，只是碍于一个家属院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得。不招人待见，也不好得罪了她去。况且，今天这事和他们家也没多大关系。碍于面子，被她连拉带拽的拖过来了。便耐着性子陪着，东耳朵进西耳朵出。心说：别总说别人，还是回去先把你的儿子管好吧。即便要拣“臭肉”恐怕也得先数他。

张彩娥又找上门来了。这次张彩娥还动员了老王嫂和家属院里差不多大的孩子的家长们。原耀祖一见这架势就知道原野又闯祸了。

一愣怔的功夫，张彩娥已经看见他了。

“原工，你可回来了，可是不得了啦！”

原耀祖没多说话，穿过人群，开了自家的门。那群人跟进院里，把不大的院子站满了。原耀祖看见玻璃窗上原野不安的小脸，心里算是踏实了。

张彩娥的嘴就像机关枪似的突突突对他开了火。爬墙，打架，打他们家宝贝儿，和不三不四的人交朋友，这回都上天入地了，等等等等。张彩娥直说的义愤填膺，唾沫星子飞溅，一口气说了原野的“十大罪状”。原野在屋里直缩脖子。

刘梅香说：“听我们家秀锦说，是潘俊峰带的头，这也要算在原野头上吗？”

“要不是原野来了，我们家俊峰也不会起这个念！梅香，别忘了，你家秀锦也跟着钻地洞去了，也是受害者。”

刘梅香顿时不敢吭气了。

张彩娥胸脯起伏，激情澎湃地指手划脚。一群人在原耀祖家的小院里闹了近一个小时。原耀祖送走了人，关了街门，一脸严肃地掀竹帘子进屋。原野早就缩在墙角里了，就今天这阵仗，免不了一顿教训。

“打架啦？”原耀祖声音不大，语气平缓，淡定得让他心里没底。原野后脊上瘆出一层冷汗。平静的水面底下往往压抑着一股巨大的力量，一旦爆发，必定是惊涛骇浪。既然躲不过，那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原野把脊背挺了挺，梗着脖子斜着眼眸答：“嗯！打啦！”这坚定又不卑不亢的态度，摆明了就是找揍的节奏。

原耀祖瞥了他一眼，没理会，只是淡淡地一句，“没吃亏吧！”

“哦……啊……”准备好的狂风暴雨没有来，反倒是这么一个出乎意料的问题。 原野紧绷的情绪一时没转过来，短暂的迟疑后，低缓地答了句，“嗯……没有！”

原耀祖见他乍毛的样子开始平复，头也低垂下去，点点头说：“没吃亏就好！走，吃饭去吧！”转身朝外走。

见原耀祖出去了，原野舒了一口气，身体软了软，向墙上靠着。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原野刚挪步子，准备跟上他去，原耀祖的脚步忽然停住了。原野的心又提了起来，就听原耀祖说，“没伤人吧？”

原野愕然一愣，答道：“嗯……没有！”

原野跟在原耀祖身后朝食堂走去。

原耀祖虽然没有责怪他，可是原野心里还是沉甸甸的。

原耀祖高大的背影在原野眼前像一堵墙壁，原野走在他的阴影里有一种安全感。

原野看见爸爸的肩膀垮垮的，背也不那么挺直了。随着拖拉的脚步，身体微微地晃动。看到爸爸的疲惫，原野的心里泛起一股子酸涩，深深地低下了头。爸爸又加班到现在，和他一样饥肠辘辘。他还要为他操心，为他承受众人的指责。原野想，爸爸至少应该骂他一顿，那样，他自己心里也会好受一点。可是，爸爸居然连一句责备的话也没对他说。

爸爸的平静和沉默让他忐忑不安。

“是爸爸对我失望透顶了吗？已经不屑说了！”想到这里，原野忽然鼻子一酸，垂下了头，默默地跟着原耀祖。他心里许多的情绪翻涌碰撞。

原野想着心事，自顾着闷头往前走，差点撞到突然停下脚步的原耀祖身上。原耀祖微微侧过身，向呆愣在那里的原野伸出手。还没反应过来的原野，下意识地躲避。原耀祖见他的样子，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停在半空中的手勾了勾，示意原野和自己走在一起。原野明白了，放松戒备的心情，缓缓跟上来。原耀祖把手搭在原野的肩膀上。这个肩膀骨骼纤细，却是坚韧的，瘦削，却有结实的肌肉。父子俩并排向前走着。

原野仍低着头。原耀祖的大手掌暖暖的，让他忐忑不安的心渐渐得以安宁。原野心里升起一些愧疚。他觉得应该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正犹豫不决的时候，耳边传来原耀祖和缓的声音，“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对不起，爸爸！” 原野诚恳地说。

“为什么说对不起？”

“我又让您丢脸了！被那么多人指责！”

原耀祖却笑了。

原野有些纳闷，抬头看向他的脸。他确实是在笑，而且看起来很轻松。原耀祖的脸在原野眼睛里变得模糊了，被一层雾气遮住。

“您不生气吗？”原野使劲吸了一下酸涩的鼻子。

原耀祖摇摇头说：“我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为什么要生气呢！”

“可是她们说得好像很严重！”

“那是她们的说法，里面掺和了她们的想法和目的。我更关心的是事实。你能给我讲讲吗？我已经感觉到了，一定很有趣！”

原耀祖充满好奇的语气终于让原野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

“您想听什么？”

“嗯……”原耀祖皱了皱眉头，认真思考的样子，“那就聊聊你交的新朋友？”

“行！他叫三合子。是南墙外那个村的人。”

原野原原本本地讲着今天下午关于足球的事。原耀祖默不作声地听着，一边不住地点头。

“爸爸，您也觉得他是不三不四的人吗？”

“嗯……他既然能得到你的赞赏，肯定有他值得赞赏的地方。每个人都有优点！”

“嗯！他虽然有点霸气，但也很义气，言出必行！”

原耀祖点点头笑着说：“我觉得你比他还霸气！一个人面对那么多人，还能据理力争，你很勇敢！”

原野笑了，眼睛闪闪发亮。

原耀祖继续说：“不过，勇敢不是冒险。如果你的勇敢害自己或者别人身处危险之中，那就不是勇敢了，那是不负责任，是蛮干。”

原野深深地点点头。

“那我可以和他来往吗？”

“当然可以！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和谁交朋友是你自己的事。我相信，你能分得清他身上的优点和缺点。”

原野不住地点头。两个人沿着巷子不紧不慢地走着。

“再说说你们‘入地’的事？” 原耀祖说着，轻轻拍了拍原野的肩膀，提醒着他，快讲吧，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听了！

原野说：“去那座小房子，其实是潘俊峰的主意。”

原野讲起了他们四个人离开圪洞院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