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野风华之成为卫士 第13章 找了个大麻烦

巷子很深，原野觉得经过了七八个一模一样的门。终于秦伊凡在倒数第二个门前停了下来。她开了街门，带原野进了院里。

迎面是两间正房，单门套间，檐下一排红砖砌的棱形镂空花栏。南房是门道和厨房。院子里青砖铺地，整洁简单，甚至有点空落感。院子不大，六七步就到了正房檐下。

开门进了房间，也就40来平米。水泥地，白墙，浮雕菊瓣花纹的石膏吊顶也是纯白色。有四个房间，进门一间客厅稍大，对面一个小间，右边前后两间卧室，一阴一阳，挂着半截的白布绣花门帘。客厅里，对面靠墙摆放着一组原木色高低柜，左边靠墙是沙发，茶几摆在中间。没有多余的物品和装饰。

秦伊凡安顿原野住阴面的卧室。一进卧室，原野只觉光线一暗。透过木制格子窗，眼前是长了杂草的土台和土台上灰色的墙壁，以及嵌在墙壁上的泛着幽光的玻璃窗。原来，紧靠家属院后墙的车间，把光线遮挡住了。它耸立在高高的土台子上，让屋子里的人有一种窝缩在墙根底下的压迫感。原野感觉胸口闷闷的，不由深深地吸了口气。

房间里的陈设一如既往的简洁。靠墙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窗下一张书桌。原野局促地站在门口，看着秦伊凡忙碌着为他准备被褥。

晚上，原耀祖从食堂打回饭来。秦伊凡准备碗碟。这些年来，他们总是各忙各的。平时各自在单位食堂吃饭。家里几乎不开灶。这是他们一家三口吃的第一顿饭。要有点仪式感，饭菜虽然简单，但要摆的隆重一点。

秦伊凡摸着原野的头，自言自语，看来以后呀，我们家也得生火做饭了。我和你爸爸都得学学做。

“我会做！”原野说。

“是吗！”秦伊凡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好奇地问，“你会做什么呀？”

“煎炒烹炸、烧饭炒菜，杀野兔子，炖鱼汤我都会做。”

秦伊凡讶异地看着眼前一脸自信的男孩。直到发现他脸上泛起了红晕，委屈似地垂下了眼睑，嘴里喃喃着，“是真的，不吹牛！”她才意识到她怀疑的表情伤到他了。

秦伊凡连忙笑着说：“是吗！那我以后还得向你学习呢！你愿意当我的小老师吗？”

原野不好意思地笑了。

正说话间，原耀祖从房间出来了。秦伊凡见他来了，把筷子摆在他的碗上说，“老原，吃饭吧！”

原耀祖立着没动。秦伊凡抬头，见原耀祖一脸怒气，把他手里的图纸在她眼前抖了两下。

“怎么啦？”

原耀祖没说话，只是伸出一个手指指了指一角被撕掉了。看来他已经无话可说。

“怎么回事？”

原耀祖目光投向原野，“这还用问嘛！”

“是我！”原野应着从凳子上站起来，他已经知道闯了祸，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片。他低声说：“是我撕的！对不起！我还以为……”

原耀祖夺过纸片，指着原野怒不可遏道：“你～你～你～给我记着，以后不许再进我的房间！”

原野被原耀祖的样子吓住了，说不出话。

原耀祖转身进了对面的小房间，把门重重地甩上了。

秦伊凡问：“原野，为什么要撕你爸爸的图纸？”

原野低头不语。

“不怪他生气，那是他半个月的心血，眼看就完成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是图纸！就看着很旧了，还以为是没用的废纸！”

没想到，原野来的第一顿饭就这么不欢而散了。

晚上，秦伊凡坐在台灯下看书。她有些累了，抬起头，展了展身体，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看看时间，已经是深夜。她放下书，轻轻出了卧室。她要去看一下原野。她有些不放心这个孩子，第一天来到这里，不知道适应不适应。还闯了个祸，被原耀祖凶了。

房间的门没有关，她轻轻挑帘进去。空气里和着小男孩特有的气息和味道。她慢慢走到床边，借着车间里明亮的白炽灯光，她看见原野像只虫子似的蜷在床上，双手抱在胸前。怀里似抱着个东西，很宝贝的样子，外面用布包裹着，看不到是什么。

这个小布包秦伊凡见过。白天换新衣服的时候，它就揣在原野的怀里。“这里面会是什么呢？看来很重要。”秦伊凡正疑惑，却看见原野的眼皮动了动。原来他还没睡着，只是在装睡。

秦伊凡故意轻声说：“唉！？这是抱着什么呀，我看一看。”边说着，她伸手去拿那个小布包。没想到原野把它抱得更紧了。秦伊凡笑笑。看来他不愿意让她看。她看见边上露出一角，好像是本书吧。抚了抚他的头，说：“别胡思乱想了，睡吧！”秦伊凡慢慢起身，退出了房间。

原野怎么能睡得着。他习惯了山里静谧的夜晚。非要说有什么声音，那是松涛林簌，云卷溪流，月出鸟语，星转虫鸣，花开草长，雾起露凝。

而这里，晚上比白天还要热闹。冲压车间白炽灯的强光穿透窗帘，照亮着整个房间。冲压机床低沉的“轰咚”声，沉重而有节奏，悬吊石膏顶棚的铁丝哗啦啦作响，时而伴着钢件相互撞击时“当啷啷”的脆响。这晚，他梦见惊雷闪电，巨人一步步走近，他沉重的脚步震得地动山摇，床在蹦跳，整个房子都在跳动。

从原野的房间出来，秦伊凡见原耀祖的书房依然亮着灯。她轻轻扣了扣门，听见回应，推门而入。

原耀祖正埋头绘图，见秦伊凡靠在门口，便说：“伊凡，怎么还没睡？”

“我有点睡不着！”

“最近工厂订单多，车间晚上老加班，影响你睡眠了吧！”

“我的房间还好。”

“那就早点睡吧，累了一天了，要注意身体！”

“你不也没睡吗？”

“我今晚必须把图纸弄好。”

原耀祖直了直脊背，抻了抻僵硬的脖子。秦伊凡走过去给他按摩肩颈。看来，原耀祖今晚又要熬一个通宵了。

当初，原耀祖和秦伊凡是很偶然相识的。那时，原耀祖已经参加工作三年，他是正牌的大学本科毕业生。在厂里大学生可是凤毛麟角。再加上他的勤奋肯干，很快就在技术上初露锋芒，厂领导也很欣赏这个年轻人。工厂里女工本来就不多，原耀祖眼高，还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那天他下车间抽检产品，还没到门口，就听见一阵嘈杂，一个工人伤到了手，他便叫了许长明开车送去了医院。

看病的医生正是秦伊凡。一来二去的，就认识了。

秦伊凡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性情温和，待人热情。两个人都是大学生，也算是门当户对。她也和原耀祖一样勤奋好学。秦伊凡除了上班，其它时间几乎都在宿舍里看书学习。都是大龄青年了，加上许长明从中撮合，认识不到半年，他们便结了婚。

一切都是那么平淡自然，没有过轰轰烈烈的浪漫爱情。最多的时候就是坐在一起看书。就连婚礼也很简单，没有那么多繁礼冗节。这也是秦伊凡的意思。因为她的婚假只休了一周。

婚后依然平淡。一个常加班，一个三天两头值夜班。又一直没有孩子。后来常常几天见一次面。见面也总是早上和晚上。后来，原耀祖加班回来，见秦伊凡已经睡了，知道她值了一天班累了，不忍吵醒她，便悄悄到书房睡。

秦伊凡一边按摩一边缓缓的说道：

“老原，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

“原野第一天来，就给你找了这么大个麻烦！”

“这不怪你。况且原野已经道歉了！他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

“你也这么觉得吗？”

“我又不瞎，怎么会看不到呢！只是大了点，怕不好管教。”

“爱看书的孩子品行不会太差！”

“你怎么知道他爱看书？”

“他带回来的唯一的行李居然是一本书！”

“是吗！是什么书啊？”

秦伊凡摇摇头：“那好像是他的秘密。他很渴望读书，我们就给他一个机会吧！”

“好，都听你的！只是，你准备的那些小衣服，小被子，尿布，奶瓶用不上了！”

“先放着吧，总会有用的！”

“这样也好，长辈那里也算有了个交代。你以后也不用再吃那些乱七八糟的药了！”

结婚七年了，他们一直没有孩子。前两年还好，说是不急。后来，家里的长辈催得紧了，原耀祖自己也觉得这该是个紧要事了。家里人对这个很有主见的媳妇本来就心存芥蒂，闹了半天还不会生孩子。这下意见可就大了。屡屡施压。原耀祖也是个思想传统的男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思想他也是有的，就跟秦伊凡商量，她就在医院，检查一下，有病早治，没病也就放心了。可秦伊凡只平淡的说了句，“顺其自然吧！”秦伊凡总是那么平淡。就连他几次给她带回来家里人找的偏方灵药，她都是淡然一笑，说句“好吧！那就试试吧！”轻轻的收下了。直到现在，他眼见她吃了多少药。

家里的长辈们又说，实在不行就抱养一个吧，总得有个顶门立户的。

他跟她说这件事的时候心里有些忐忑，谁知道秦伊凡居然一口答应了，还饶有兴趣地和他讨论起将来孩子的名字。他们最后决定男孩子叫“原誉”，女孩子叫“原欢”。

谁知，说了两个都没成。最后，她领回来个八岁的。这也许就是缘分吧！有句话不是说，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你的交流学习定下来了吗？”原耀祖问。

“嗯！定了。”

“什么时候走？”

“下周吧！”

“多久？”

“大约一个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