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海迷舟【向哨】 第90章 暗卫

"；今天谁领过紫色镇静剂？！"；谢尔揪住值班医生的领子，褐色瞳孔里焦急万分。

平时他这样谢忱肯定要出声制止，可眼下他比尤安他们还更要焦躁不安。

护士抖着手调取记录："；五小时前...伊斯特上将领过三支......"；

“伊斯特……”尤安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走！"；谢忱冰冷刺骨的眼神扫过散落的药瓶，随后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去。

另一边，祝蕴灵因为三支镇定剂的强烈药效，陷入了一场醒不来的梦魇里。

【宿主你好，恭喜你完成了上个世界的虐文剧情，接下来让我们开启下一个虐文世界。】

“这么赶的吗？不给我时间缓冲一下吗？”

上个世界对她的伤害太大，堕胎和胃癌给她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她没有信心这么快就进入下一个世界。

【倒计时三秒进入。】冰冷的机械音无情的拒绝了她的请求。

【三。】

“等一等，要不然商量一下呢？”

【二。】

“喂！我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见！”

【一。】

“就给我一天时间准备一下不行吗？”

【欢迎来到新的虐文世界，这次你扮演的角色是帮助二皇子登基的暗卫灵。】

“我需要做什么？”祝蕴灵放弃挣扎，直接问道。

“不顾一切代价，帮助他登基，然后被他亲手射杀在城墙上。”

“……”祝蕴灵沉默了一瞬，随后又平静回道。

“我知道了。”

魏如风的血珠顺着指尖滴落在雪地上，绽开点点红梅。八岁的孩子蜷缩在枯井底，额角被三皇子用玉佩砸出的伤口还在渗血，祝蕴灵刚传来就碰到这样一副场景，她攥紧袖中金疮药，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一年魏如风被当做弃子送去敌国当质子，日子过得相当艰难。这是他被送来燕国为质的第三十七次欺辱。

"；脏东西也配用孤的墨砚？"；墙外传来宫人踢翻陶罐的声音，祝蕴灵听见少年压抑的啜泣在井壁回荡，喉间泛起铁锈味。

子时巡逻侍卫换岗的铜锣刚响，祝蕴灵便纵身跃下井底。

"；别碰我！"；魏如风像受伤的幼兽往后缩，脚踝肿得发紫。

祝蕴灵沉默地解开缠腰的布带——方才翻墙时被暗哨的倒刺勾破腰侧，此刻倒成了现成的绷带。

虽然他以后变成了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但是也不妨碍他现在只是一个弱小无辜又可怜的八岁孩子。

虽然她自己也只是一个十二岁小孩，但是毕竟还是成年人的心理，祝蕴灵叹息一声，开始哼起江南小调。

那是这边的娘亲哄小孩入睡时唱的，祝蕴灵也只听过几次，如今也是有样学样，沾着血锈气的小调，竟把浑身发抖的小兽渐渐抚平了呼吸。

"；你叫什么？"；他突然开口，声音还带着哭腔。

祝蕴灵望着井口飘落的雪片，"；殿下可以唤奴婢十七，或者……灵。"；

暗卫没有名字，只有编号。

春去秋来十五载，他长成清俊挺拔的少年。

祝蕴灵在暗处看他被马鞭抽得后背血肉模糊，转身就去割了那位将军嫡子的舌头；看他因水土不服高烧呓语，祝蕴灵便整夜用凉帕子给他降温；看他第一次杀人后缩在墙角呕吐，祝蕴灵掏出偷藏的桂花糖塞进他颤抖的唇间。

"；为什么对我好？"；及冠那夜他攥住她包扎的手，玉冠下的眼睛亮得骇人。

祝蕴灵低头给他系紧护心甲，"；殿下是天命所归。"；

这话倒是没有撒谎，他是这个世界的男主，注定要坐拥万里江山，虽然他会因为后悔杀了她而悔恨终生，可他还是实打实的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和财富。

这天杀的虐文小说，专挑女主虐！

雪粒子扑簌簌砸在青砖上，灵跪在琉璃瓦檐下数冰棱，左肩胛骨还嵌着昨夜替魏如风挡下的弩箭，血水混着雪水在膝下凝成暗红冰晶。

殿内传来瓷器碎裂声，新来的宫女正哭着收拾满地狼藉。

"；滚！"；玄色蟒袍扫过珠帘，魏如风赤着脚踩在碎瓷片上。

灵盯着他脚背渗出的血珠，想起三日前匈奴刺客的弯刀险些劈开他颅骨时，这人也是这般不管不顾地发疯。

“错了吗？”冷漠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祝蕴灵有些迷茫，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明明是他和曾经当质子的敌国公主好了，居然还在这反问过来她错了吗。

不过这也是因为剧情的不可抗力，她陪她十三载的情谊，抵不过那位公主幼时递给他的一块手帕，按照原文剧情，她是他心头的白月光，触不可及。

祝蕴灵正思考着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时，第二支弩箭突然破窗而入，然后她便不受控制的朝他扑去，这几年真是给他挡箭挡习惯了。

灵是用肋骨卡住了箭尾。她听着自己骨头碎裂的脆响，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魏如风把发热的她裹进狐裘，少年手指缠着她褪色的发带发誓："；等我能护住你，定不让你再流一滴血。"；

还是少年版的魏如风比较惹人喜欢。

"；殿下..."；

她咳着血沫去拽他衣袖，却摸到满手温软香粉——那是敌国公主送来的熏香帕子。

祝蕴灵迅速抽回了手，魏如风转身的瞬间，灵将喉间热血咽回肚肠。

他永远不知道，昨日那支穿透她肺叶的箭头上淬了孔雀胆，此刻她每口呼吸都像吞着千根银针。

可眼下她还是挺直脊背，任由他攥着自己染血的腕子逼问："；秋狩遇袭那晚，你为何不在？"；

因为要替你清除登基路上最后两个皇子。灵垂眸盯着他腰间晃动的双鱼玉佩，那是公主及笄礼时赠他的信物。

她肩上箭伤崩裂的血顺着袖管流进他掌心，倒像是她肮脏的血弄脏了尊贵的殿下。

“奴婢怕打扰到殿下和公主。”祝蕴灵垂眸，眼神平波无澜的回道。

"；你怎么总受伤？"；

魏如风皱眉给她涂药时，灵盯着烛火在他睫毛上投下的阴影。

“因为奴婢刚刚给殿下挡箭了。”祝蕴灵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如实回道。

魏如风也被她噎了一下，不再说话。

后来……

直到城楼那日，灵看着魏如风搭弓的手稳如磐石，忽然笑出泪来。原来最痛的箭从来不在身上，是他亲手将二十载相伴岁月化作穿心箭，把她钉死在"；暗卫"；二字的耻辱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