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这边好。”上了来接人的车,徐熙霞挨着张铁军坐下就来了这么一句,这几天在山西总是在山里转来转去的实在是受够了。
“你就是惯的,懒的屁股都要带不动了,”张凤白了老丫一眼坐到一边:“这才从山里出来几天儿?怎么的身子就富贵啦?”
“我乐意。”徐熙霞梗着脖子不服:“气死你。我就懒了怎么的?我屁股大你羡慕啊?谁叫你长不出来了?”
“我是不是隔几天没收拾你了?”张凤伸手过来要掐人。
没真掐,就是比划比划,她怕真掐上徐熙霞再钻张铁军怀里,这车上好几个人呢:“你等到家的,我今天非得给你长点记性。”
“她欺负我。”徐老丫当面告状。
不过说句实在话,这么冷不丁的从山西的大山路换到京城这一马平川,这坐车的滋味确实是不一样,差异太大了。
还得是平原呐,在山区农民种点地都不容易,都得翻山越岭的到处爬。
张铁军从小长到大的张家堡也算是大山区了,感觉都得比那边平溜一些,好歹河谷是平的。
天已经黑透了,马路被两边的各种店铺的灯光照的依然明亮,还挺热闹的,不像离石天一黑基本上整个县城也就黑了。
这个时代大城市和下面的差异还是相当巨大的,就好像是两个完全不搭嘎的世界,各转各的。
马路上车很多,主要就是夏利和面包车,轿车也不少见,自行车摩托车你来我往就没断过。
也难怪京城这边这一年都在张罗着修路扩路,交通问题确实是应该提上日程了。
九六年严格说起来,应该说是中国的私家车元年,这一年的汽车销量就抵得上前面几年的总和了,光是桑塔纳就干了二十万辆。
九六年国内已经有各种合资汽车公司十六家,覆盖了从轿车到客车和货车几大块,京城的私家车保有量已经达到六十二万辆。
不过主要交通工具还是自行车,这个时间全国所有的城市都还是自行车的海洋。哦,渝城除外。
再等两三年,自行车就将会被摩托车超越了,紧跟着就是各地各种对摩托车的限制。
车里渐渐没了声音,几个女人都闭上了眼睛,灯光从窗外不时的投射进来,像走马灯一样,又仿佛是时光长河的投影。
“唉,可别睡呀你们,”张铁军回过神前后看了看,提醒了一声:“回家吃完饭泡个澡在睡,这会儿睡着了该难受了。”
“没睡,就是静静神儿。”张凤接了一句:“这会儿家里应该都吃完晚饭了,能给咱们留不?你们打没打电话?”
“我没打。”徐熙霞睁开眼睛看了看张铁军。
张铁军嘿嘿了两声:“我也没打。要不咱们随便找个地方吃完再回去得了。”
“还有礼物呢,”徐熙霞借着车里黑把小手伸进张铁军的衣服里轻轻抓挠他:“走这么远待了好几天,不应该带点啥呀?”
“带啥?”张凤问:“那边有啥?陈醋?”
“煤。”张铁军笑起来:“还有白酒。山西可是白酒大省,是现代蒸馏酒的发祥地,醋其实就是白酒的副产品。”
“那可得了,醋好歹还能吃一点儿,酒~~”张凤舔了舔嘴唇,瞄了张铁军一眼。
她是有点喜欢喝酒的,但是老张家就没有人喝,也就是老太太一天弄那么一两沾沾嘴,她就也不大好意思张罗了。
主要是小柳能沾一点有限,周可丽也喝不过她,徐熙霞和老太太半斤八两,她一个人也张罗不起来。
就这么说吧,她一个人能把老张家所有人加上这姐仨全部放倒,估计她都喝不到量。
“要不就等到家得了,咱家边上胡同里不少小馆子。”徐熙霞说:“离家还近,吃完了溜达着就回去了,还省着找地方停车。”
“也行,那就随便吃一口。”张凤没意见,就这么定下来了。
这两年街面上的各种小吃部小饭馆越来越多,吃饭是真不愁找不到地方,而且这个时代开馆子的人都是有手艺的,真材实料,好吃不贵。
还有各种服装店儿,卖鞋的,卖电器的,开修理部的,各种中介,应该是京城最热闹的时候了。
等过两年开始全面扩路搞城建,街边的小馆子就开始越来越少了,都砌上了墙,或者建起了冷冰冰的现代化大楼。
咱们的城市管理,其实就是一直在和老百姓抢位置争地盘儿,哪里热闹拆哪里,主打就是一个想方设法的夺利。
北河沿大街老张家这一边是没有什么店铺的,全是单位楼。
两个丫头又看又找的在马路对面寻摸,最后还是李树生带着大家去了院子后面,就在职工宿舍拐角那地方有两家馆子。
一家川菜,一家陕西风味,再往里还有山西面馆西疆羊肉什么的。
大家也没往里面钻,就去了川菜馆儿,是这一片看着最大的店面。人多,地方大点不打挤。就在贝子府门口,应该用的就是贝子府的房子。
随意填饱了肚子,大家出来解散各回各家,安保员都有三天的假休息。
“羡慕不?”徐熙霞搂着石丽问她。石丽就住五号院宿舍,平时星期天休息的时候才回家。
“羡慕啥?”
“他们呗,出差回来都有三天假,就咱们啥也没得。”徐熙霞撇嘴。
“你可真行,”石丽笑着看了看张铁军:“你们不是想啥前歇就啥前歇呀?我才是小可怜好不?”
“你不理她。”张凤接话:“她一天想一出是一出像个精神病似的。”
“你等着的。”徐熙霞硬气的指了指张凤,就是不知道等回家了是谁收拾收谁。这是分不出来大小王了。
回了院子,大家各回住处,徐熙霞跳到张铁军背上让他背着,被张凤在后面照着屁股就是几巴掌。
一家人都还没睡。
“妈哟,这怎么不声不响的就回来了?”一进门吓了张妈一跳,还有点惊喜:“也不说打个电话回来,一个靠谱的也没有。”
“爸爸。”妞妞眼睛都亮了,不管不顾的飞扑过来。
“妈妈你咋的了?”豆豆有点担心的看着被爸爸背在背上的妈妈。
“她咋也没咋地,就是懒病犯了,不搭理她。”张凤放下包,去豆豆小脸上摸了摸,再看看自己那冲着他爹傻笑的儿子。想揍他。
“怎么回来这么快呢?”张爸问了一句。
“可别提了,”张凤笑着去坐到张妈和老太太中间,把老太太的手拿过来握在手心里:“让人给撵回来了,灰溜溜的。”
“怎的了呢?”张妈就愣住了。
“不是。”张凤摆摆手:“啥事也没有,就是不让他在那待着了,让他回来开会,那边尉书记带人接手了,来了好几个部。”
“让我少担点责任。”张铁军把赖了巴叽不下来的徐熙霞扔到沙发上,把眼巴巴的女儿抱起来亲了一口,蹭蹭小脸儿。
“你又祸祸人家啦?”张爸就想到是怎么回事儿了。
“这话让你给说的。”张妈瞪了张爸一眼,不爱听,这死老头子这辈子都说不出来个好听的话。
“三天,”张凤抬手比量了个三:“抓了得有上万人,有没?没有也差不多了得,从县到乡再到镇,光是村支书村长抓了一堆。
当场毙了两个,抄了一个铁厂好几百个煤矿。”
“我的妈哟,”张妈舔了舔嘴唇吧嗒吧嗒嘴,不知道说啥好了:“这,这,这也太痛快了点儿,你这是要干什么呢?”
“怎么还杀人了呢?”张爸看着张铁军。
“不是我,”张铁军坐下来:“就离着我几米远要举枪,是铁厂的护厂队,被李哥击毙了。当时也吓我一跳。”
“那可够危险的了,小李干的对。你也是的,怎么能让人带着枪跑你跟前了呢?也太大意了。”张妈马上就换了个口气。
“那你以后可得多加点小心,这事儿可不兴有第二次。”张爸就感觉有点后怕,叮嘱了一句。
“那边有枪的太多了,叫个混的好像就能拎出来几把,”张凤说:“严厉点也是应该的,咱家安保员不就是让他们给打伤了嘛,好几把枪。”
“重不?”张妈问:“给安排好没?”
“不重,就是皮外伤,他们也没敢开枪,就是棍子拳头打的,没事了。”
“可得给人家好好检查检查,把伤养好,该奖励得奖励,可不能让人家白白受伤。也是够委屈的了,因为什么?”
“一些县城的混子,看上咱们基金一个丫头了。麻个鄙的,怎么没把他给毙了。”
“不许说脏话,妈妈。”乐乐严肃的一叉腰,气汹汹的盯着亲妈。
“不说不说,妈妈就是生气。”张凤摸了摸儿子的小脸蛋儿:“他们是坏人,可坏了。”
“不兴骂银呢。”妞妞歪着小脑袋凑热闹。
“我就骂,怎么的?”张凤斜回去。
“你不是好宝宝。”小丫头气呼呼的一撇头,不理你了。
“你怎么那么出息呢?”小柳伸手去张凤头上拍了一下:“吓唬谁呢?俺家没人咋的?”
“揍她。”妞妞给加油。
“一下子捅这么大个窟窿能行啊?不能有啥事儿吧?”张妈有点担心的看着张铁军。
“没事儿,”张铁军摇了摇头:“这一块我早就汇报过了,行动也是提前请示过的,这次也就是当个借口,要不然也要开始了。”
“太吓人了,这种事儿你以后还是少干,这么一大家子人呢。”
“太能得罪人了。”张爸叹了口气:“这家伙,看这样这是已经烂透了,这可不是一年两年能攒起来的。”
“差不多,”张铁军把乐乐也抱到腿上:“情况比你们想的更严重,光是黑矿工就救出来小两万人,死了多少谁也不知道。”
“什么是黑矿工?”
“就是骗过去的,绑过去的,控制在里面不让和外面联系的,扣着工资不让走的,什么样都有,还有弄进去的女的。”
张爸深呼吸一口,重重的吐了出来:“那可不,都是在大山里,走都走不出来,该收拾。特么的这些人心也太黑了。
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干的呢?”
“为了钱呗,”张妈听着也难受:“那地方又没人管,估计上上下下都得是一伙的。”
“爸爸我也要。”豆豆看哥哥姐姐都在爸爸腿上坐着急了,仰着小脸往上爬。
“这可得了,”张妈就笑,摸了摸周可丽的小脸儿:“等这个能走的时候更热闹了,到时候看你抱谁不抱谁。”
周可丽不出声,坐在那瞪张铁军。听害怕了,生气了。
这一晚上怎么哄的就不写了,反正你们也不爱看。
第二天,二十六号。
张铁军陪着张凤去了体委见伍主任。他年纪小,到不会感觉这么过来是不是会显得有失体面的问题。
结果过来了才知道,伍主任是想和张凤谈一谈,想让她这边接手京城的马拉松赛事举办。
京城的这个马拉松赛事已经办了有些年头了,整整十五年,被称为京马。
这个活动最开始的时候是做为政治任务,是由体委直接指派旗下的中国体育服务公司来完成的一个任务。简称中体服。
中体服原来是体委国际司的下级部门,因为胜利完成了承办京马的光荣任务,部门升格了,现在是和国际司平起平坐。
从八一年到九三年,中体服把这个赛事办了十二年,还是取得了相当的成绩的,赛事的正规性和权威性都得到了认可。
但是我们都知道,办这种比赛那得有钱,这十二年当中,京马赛事一直是由日企赞助的,都没有邀请,是自己扑过来的。
可是到了九一年的时候,因为日本深陷经济大衰退泥淖,日企就取消了赞助,没钱了,京马也就从神坛跌落了凡间。
没了钱,中体服也不想玩了。
田协也是赛事的一部分,但人家只提供技术支持不掺合组办的事儿,中体服就把烂摊子甩给了同为体委旗下的另外一家公司。
中国国际体育旅游公司。
中体旅是八五年成立的新公司,主要就是从事各种体育赛事和举办和体育相关的文化旅游业务。
从成立到九三年,体旅一直在想方设法的想玩汽车运动,感觉这玩艺儿有点高大上。
什么汽车拉力赛,老式汽车拉力赛,老式汽车挑战赛,国际汽车远征,汽车车技表演赛,汽车露营活动等等等等,什么都想插一下。
结果就是插了一圈哪个也没插进去,一直在就门口上蹭来着。
九三年体旅开始举力全国独轮车锦标赛,又和日本泛亚合资了高尔夫球场,同时也在到处寻摸项目。
这不就巧了嘛这,双方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京马就这么甩给了中体旅。
结果中体旅兴高采烈的把活接过来才发现,一点也不好玩儿。没钱哪,人家干的时候赞助哗哗的,到自己手里四大皆空了。
九六年这个时候中体旅和泛亚株式会社合资的京城高尔夫俱乐部正在和京城双青集团商谈三千三百亩土地的事情。
这个双青集团开发公司是顺义县利用长青林场和共青林场成立的这么一家公司,实际上就是个皮包公司。
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卖地。
他们把原来的林业用地和潮白河滩涂地块巧立名目以合资或者租赁的名义给卖掉,至于卖掉的地被用来干什么那就没人管了。
一边是巨大的利益,一边是赔钱赚吆喝,中体旅就打算把北马这个锅给甩了。
你说这不又巧了嘛不是,张铁军这边正琢磨这个事儿呢,就给送到嘴边上了。
“我是看到基金这边有打造一批城市体育主题公园和相关场馆,相关运动比赛场馆和赛道的想法,申请都递过来了,这才问问。”
伍主任没想到张铁军会来,就给他解释了一下:“本身我们也是一直有这个想法的,只是因为资金的问题,你也明白。
我了解龙凤基金有这个实力和能力,也非常看好你们这个计划的前景。
我的考虑是,你们的申请计划里就包含了马拉松赛事跑道这方面,不如就由你们来接手这个京城马拉松赛事,也相信你们一定可以办好。”
总体意思就是,知道你们有钱也不在意这点小钱儿,不如就把这个比赛接过去算了,正好也在你们的计划之内。
你们接了这个事儿,该有的名誉和荣誉一样都不会少,体委也会支持你们整个涉体的项目还有建设计划。
“今年这不马上都要开始了吗?”张铁军奇怪的问了一句:“这怎么写的是从今年开始?”
“这里面还有田协的工作,”伍主任又给解释了一下:“田协不参与赛事举力,但会承担赛事当中的技术和一些专业支持。
如果你们同意这个方案,那今年的赛事就可以直接交给你们,这个没有什么问题,旅游公司直接退出,田协这边该干什么不影响。”
“如果是我们来举办的话,”张铁军搓了搓下巴琢磨了一下:“那可能需要进行不小的改动,现在这个赛事有点名不符实。”
“你说。”
“首先是需要向专业和非专业开门,不能只玩专业这一块,再一个就是需要增加半马,十公里和一些迷你小项。
我觉得不能把它只单纯的看成是一个比赛,得针对不同的人群把规模和影响力拉上来,让它成为全民健康工程的一个部分。”
“这个没什么问题,”伍主任想了想说:“即然把赛事交给你们,那这些都是小事儿,你们做计划就行,只要有保障。”
办比赛就是花钱,增加项目也就是等于增加开支,只要有钱想怎么玩儿都行,这个体委肯定没意见。你搞的越热闹越好。
行吧,即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张铁军直接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伍主任的意思是,基金这边把中体旅在今年赛事上的投入还回去就行了,大家签个协议把事情交接清楚,就从今年开始生效。
这是中体旅得多缺钱呐?看样子是真要过不下去了。
“这个到是小事儿,不过这后天就开始了,是不是有点过于仓促了点儿?我们接手也得时间哪,这还哪有时间了?”
“没事儿,协议是协议,后天他这边的相关人员我不让他撤,你们派人过来接手主持就行了,可以一边做一边交。”
“有这么急吗?”张铁军笑。
伍主任叹了口气,反正那意思,你帮不帮这个忙吧?
“他这边在跟进高尔夫那边的项目,涉及资金有点大,这是咱们和日企合作的一个国际效目,不容有失。”
张铁军看了看伍主任:“到也没什么问题,不过,我需要一个保证,就是不要动林业用地和湿地。
高尔夫项目本身对环境的破坏和污染是相当严重的,还有消耗。
实际上它也不符合我们现在的国情需求,之所以被塞进来,就是因为它对环境的破坏污染比较大,成本太高。
如果旅游公司能保证不碰林地不碰滩涂湿地,建设规划能够符合要求,那我没什么意见,可以按伍主任你的意思办。”
“有这么严重吗?”实际上伍主任对这些具体的东西并不是很懂,可以说是个纯外行。
“只会更严重。”张铁军点了点头。
“我叫他上来。”伍主任掏出手机拨号。中体旅的人已经在这边了。
中体旅这会儿的经理叫林源,是从东北调任过来的,原来在辽源市担任副市长,在那边的口碑和工作成绩都相当亮眼。
具体他是怎么从一个副市长的位置调任到体育这一块来的,张铁军就不知道了,也不需要知道。
张铁军不关心他的以前,但是有点在意他的以后。他认识这个人,上辈子。
前面说过,张铁军有个发小同学这会儿在吉林省委党校任职,上辈子张铁军曾经跟着他认识了不少吉林省内各市的书记市长。
这个林源怎么说呢?
在进京之前确实可以说是一个兢兢业业克己奉公的好干部,他是从农村基层干出来的。
他二十几岁就担任了辽源市团委书记,二十八岁当县长,三十岁担任县委书记,然后一帆风顺的成为手握实权的常务副市长。
九四年进京担任中体旅的总经理以后,也一直都可以说是勤劳肯干一身清廉奉公守法的好经理,把中体旅打理的有声有色。
东北人嘛,做事还是蛮踏实的。
但是,事情往往都是在不出意外的时候就出现意外。
这哥们在县里的时候,有了一个情人,叫李小静,是个挺漂亮挺温柔挺擅解人意的这么一个软妹子。
两个人从县里开始,一直到这会儿,已经在一起六年了。
这六年,可以说平静而又温馨。
李小静是真的喜欢这个男人而不是另有所图,不争不闹也不要,就静静的跟在他身边,唯一的要求就是在他身边儿。
从县里跟到市里,从吉林跟到京城,就这么陪着他,给他洗衣做饭织毛衣温暖心灵。陪着他,就是她要的全部。
林源也多次向李小静表示过:我是一个廉洁奉公的人,我绝不会以权谋私,我也不会有很多钱。
但我是一个敢负责任的男人,只要你不后悔,我就一辈子对你好。
事实上,他和她都做到了,平静而又平淡的六年。
那意外是怎么来的呢?
今年五月份,李小静怀孕了。
李小静也没打算告诉林源,就打算着把孩子生下来,做为两个人爱的证明。她真的一直瞒到了实在瞒不下去。
有点不大理解她的心态,估计是也在犹豫挣扎。
明年,他们的孩子就会出生,而李小静在孩子出生以后也并没有什么改变,从没有给林源施加压力,也没有催促林源离婚。
是林源自己,在孩子出生以后,心态变了。
他其实也在犹豫挣扎。
不过心里的那种愧疚感可能是在孩子身上被放大了,他感觉自己必须得为这个孩子做点什么,必须得保障她们的生活和未来。
于是,在明年,九七年的年底,他动手了。
他动手的目标就是现在马上要谈的这块土地,动手的方式是利用中体旅对合资高尔夫俱乐监督管理的权力。
在土地交易的时候,他让合资高尔夫俱乐部的日方总经理赤田盛男配合他,以支票的方式拿走了四百万土地‘中介费用’。
他用自己总经理的身份,强力在公司通过了对这笔中介费用支出的讨论。
他瞒着所有人用李小静亲弟弟的身份信息搞了一家公司,让李小静去当了出纳员,然后才把所有事情和李小静交代。
一直在深圳打工,十七岁的李小杰一直到他便宜姐夫案发判了刑,他姐姐带着孩子消失,都不知道自己曾经是一家资产千万的公司的法人。
一切都谋划得天衣无缝。
然而,不出意外的又出了意外,这事儿日方出资人原幸男不乐意了。
原来说好的这笔钱会以借款的名义再从中体旅的管理费中扣回去,结果林源没在任何文件上签字,也没签还款协议。
这钱日方没有理由,扣不回去了。
就这么一直拖到了两千年。
两千年的时候,林源对拿这笔钱的那种忐忑和负罪感已经消失干净了,又用李小杰的身份信息重新搞了个公司,打算再来一炮。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也没收回这四百万的原幸男把林源举报了。
公司刚注册下来正热乎呢,林源被总局纪检委带了回去,从此就再也没能出来。
李小静也带着他们的孩子悄悄的消失了。
到现在都没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