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南知道京城和他曾处过的每一个地方都不同,这里到处是达官显贵,是他们惹不起的人。
他的夫君在这里,自然要顾及各种问题,但是他仍为其担忧,但既然夫君告诉他一切,他就选择和夫君一起面对。
“夫君,无论如何我都陪着你。”
杜斯年最喜欢的就是,自己夫郎无比认真地说要和他在一起时的样子,前世今生一如既往。
他弯着眉眼对南哥儿道,
“南哥儿,你不必担心,此事很简单,在我们的孩儿降世之前,一切就都会结束,你且将心放回远处,不要为此担忧。”
“我将一切告诉你,便是不想让你被蒙在鼓里,你要明白,你夫君不会拿我们的未来去赌。”
程南与其眼神相对,道一声“嗯!”。
……………………………………
两日后,殿试放榜,状元果然是杜斯年。
李平亲自带人来宣旨,杜斯年携众人跪地领旨。
李平尖锐高调的嗓音响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闻天下之广,贤才者众,然能于万千学子中拔得头筹者,真乃人杰也,故而朕亲封杜斯年为今科状元,特此诏示天下,予以表彰。
钦此!”
圣旨念完,杜斯年跪拜道,
“民杜斯年跪谢龙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平无意与这位新科状元交恶,故而杜斯年刚说完,他就笑着恭贺杜斯年。
“状元郎快起身吧,恭贺您高中,咱家从宫里给你带来了状元袍,还有一众赏赐,您快换上衣服,一会儿去乘马,与探花榜眼一同游街吧!”
杜斯年谢道,
“有劳公公了。”
他说完,站在他身侧的程南便走上前,将早已准备的一包金瓜子塞到李平手中,
“有劳公公了,这点心意,还请公公喝些茶。”
杜斯年也道,
“公公收下吧,就是点我和夫郎的心意。”
李平没料到杜斯年的夫郎竟如此是个壮哥儿,更没想到对方并非什么乡野村夫,看起来反倒很是知世故。
想到之前陛下还打算给杜斯年指婚,虽知道对方有一原配夫郎,但是觉得对方和京城世家哥儿一定是不能比,到时让杜斯年将其降为妾便好。
虽后来陛下又改变了想法,但是李平还是为其庆幸了一下,今日一看,二人之间分明情愫暗递,感情颇深,若真是赐了婚,可就是棒打鸳鸯,反而不落好了……
李平知道以后和杜斯年一家只能是交好,于是面上对着程南也笑得十分亲切道,
“早就听闻状元郎有一夫郎,一路陪状元郎考到京城来,今日一见,果然是一对有情人。”
他说着又对杜斯年道,
“看来要祝贺状元郎,功名佳人双丰收,真是得意人生啊!”
他说完发觉杜斯年面色都更好了许多,心道这是说得他们这位新科状元开心了。
听完众人贺喜,杜斯年便换上了状元袍,骑上从宫中牵出来的白马,与探花榜眼一同开始游街。
探花与榜眼都是熟人,探花郎是国子监监生原昭兴,京城人士,在京城也是被众人公认的俊朗公子,而榜眼,则是上一世与杜斯年敌对一生的李观。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过眼红的不是杜斯年。
杜斯年与二人拱手示好,原昭兴行得是端方公子模样,礼貌回应,李观则是瞥了他一眼,看起来相当不屑。
杜斯年都看在眼里,却并未有什么别的其他表现,只驾好自己的马,与他们一起巡游。
街道人群熙熙攘攘,都是来一睹三人风采的,三人一开始还能好好坐着,但后面他们被荷包和手绢砸的不轻,明显都有些维持不住。
杜斯年干脆直接抬手挡着头,笑话,难不成还真和上辈子一样傻,被砸得回家之后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这次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状元袍里是一层又一层,现在他只要保护好头就行,虽姿势有些不雅观,但胜在不会受伤了。
杜斯年靠着前世经验,与不顾在百姓面前的形象这两点,成功保护了自己。
但他身后的二人就不一定了,都是年轻人,毕竟要面子,被砸疼了也硬撑着不吭声。
原昭兴是因着在京城声名在外,不愿将多年声名毁于一旦,咬牙维持形象。
而李昭则是十分的犟,他看向前方杜斯年挡着头的模样,心中更加不屑,想着这种人到底是怎么配做状元的。
为了证明自己与杜斯年的不同,他更加昂首挺胸,不惧四方丝帕荷包。
下一秒,啪地一声。
一个荷包就砸到了他的脑门上,他‘嘶’了一声捂住头,抬眼向荷包砸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里站着一个哥儿,此刻正拿帕子挡着脸。
李观咬牙,心道这人是否有疾,将荷包填得如此重!
他有心再看看这人模样,但游行队伍不停,他也只能作罢。
而那二楼房间内,一个小哥儿正对他面前的清冷矜贵的哥儿不停絮叨,
“诶呀我的少爷,我早就劝您了,那荷包里的喜枣子不能放太多,一两颗即可,您怎么还是放了那么多,这下榜眼肯定就被砸伤了!”
原来京城有在荷包里絮完棉花后,再放一两颗喜枣子或是旁的什么,既有好寓意,又可给荷包一些重量,使其不至于抛出去轻飘飘的。
可是刚才砸向李观的荷包,似乎被塞入了不少喜枣子。
“可是,青果你还说,喜枣子是祝福,我想给他多些祝福的……”
叫青果的小哥儿一听自家少爷这么说,喘着气扶额。
平复好心情后,青果小哥儿才又看向自家少爷,身姿高挺,犹如一朵雪莲一般,浑身散发着清冷的气质。
若是不熟悉他家少爷的人来,肯定以为少爷是那种只可远观,不食人间烟火气的哥儿。
可现实是,青果看着自家少爷还看着榜眼离去背影,不愿收回眼神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
他无奈道,
“没关系的少爷,老爷可是当今二皇子的亲舅舅,堂堂镇南大将军,您想要什么样的夫君不行,别说一个榜眼,就是再尊贵的都可以……”
他还没说完,被他称作少爷的哥儿就认可道,
“对,我这就去父亲写信,让他请皇帝陛下为我们赐婚!”
说完便转身走向书桌,当下就要写起来。
这一番操作惊呆了青果,他赶忙阻拦道,
“少爷少爷,您慎重啊少爷!”
“婚姻大事万不可儿戏,您可千万别冲动啊,要是让将军知道是我嘴欠,让您找他去求圣旨,那我肯定就要被发卖出去了啊少爷!”
说着说着青果着急地哭了起来,
“呜呜少爷你别写了,我就是过过嘴瘾,您可千万别找到将军那去,将军都不知道我偷偷陪您出府呜呜——”
那哥儿似是被扰的不胜其烦,终于开口道,
“好了,别哭了,我不给父亲发去就是了。”
青果一瞬守住眼泪,看向哥儿,
“果真吗少爷?”
那哥儿点点头,却又说起了另一件事,
“我听说过两日平远侯要举办个什么赏花宴,你去给我弄个请帖来。”
青果吸吸鼻涕,疑惑道,
“少爷您不是对花花草草没兴趣吗,怎么要去参加这赏花宴?”
哥儿眼神看向他,嘴角勾起一抹笑,顺着刚刚在纸上开得头,在信中写上了对其父的思念之情。
“平远侯不会闲得没事在此时大费周章开个赏花宴,无非是想拉拢拉拢今年的新杰们。”
青果听得认真,下意识吹捧道,
“还是少爷您看得通透。”
哥儿却并不理会他,继续道,
“到时候那榜眼肯定也要去,我要去来一场动人的偶遇!”
话落,青果刚刚被勾起的敬佩之心瞬间又回到深处,果然这才是他们少爷的脾气秉性,他还是太天真了些,以为少爷要插足朝廷纷争了嘞。
另一边杜斯年三人绕城一圈,终于结束了游行。
原昭兴勉强维持体面,与二人道别后,便一刻不多留,钻进自家的马车,赶回家去了。
李观顶着额头微微鼓起的小包,对杜斯年摆了个冷眼,转身离去。
杜斯年看着他走远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其实上辈子李观就被他夫郎在额头砸了个包,许久才彻底消了於痕。
不过杜斯年抱着李观倒霉他开心的精神,选择不提醒他,并在经过那段疑似李观被砸的路时,刻意骑得更慢,好让其夫郎砸得更准些。
现在他如愿以偿看到李观额头上的包后,心情舒畅地回了家。
——两日后——
杜斯年与程南一同赴了赏花宴,本来杜斯年是想让南哥儿在家中休养,但是对方表示在家中闷了太久,想出门透透气。
于是最终二人还是一同出场,不过杜斯年并未让南哥儿与他分席两侧,反倒是不顾他人目光,将夫郎拉在身边。
“南哥儿,你如今有孕,我实在不放心你离开我的视线。”
杜斯年轻声对程南道。
程南明白自己夫君是担忧心切,对他道,
“我知道的夫君,我与夫君一起。”
宴席要最后开场,一开始众人皆是游园赏花,自有分散在各处,亦可趁此互相结交。
杜斯年作为新科状元郎,自然是炙手可热,花没赏一会儿,人倒结识了不少。
不过他倒并未被缠身太久,不一会儿便来了一个小厮朝拜道,
“状元郎,平远侯有请。”
杜斯年知道此行最主要目的便是与平远侯交好,便和程南一起朝着平远侯处走去。
平远侯所在之地乃是一个山坡小亭,既可以赏花,又可以休息。
杜斯年与程南走到亭前,因着还是白身,二人依旧对拜道,
“草民拜见平远侯。”
平远侯长得慈眉善目,对二人很是客气,叫他们起身就坐。
待二人坐定,才与之说起文章,赏起花,最后还唠起家常来。
三人一派祥和,让许多看到他们这边情况的宾客都道,状元郎这是站在太子党了。
殊不知几个回合下来,两人已经在话语中交换了许多信息,站成一派。
说完话,平远侯便将二人放走,从亭中出来,除了一些太子党,大多人果然已经不再主动上前和他说话,杜斯年和程南也终于能好好散散步,赏赏花了。
一边,青果正追着自家少爷的脚步往前走,
“少爷!您慢些,别着急!”
他们少爷找不到那日见过的榜眼,便到处瞎找,青果只能陪着其走遍各处。
他正快步追赶着自家少爷,一个不留神儿,却直接撞到了少爷的后背,吓得他赶紧道,
“少爷您没事吧,都是奴才的错,把您撞疼了肯定。”
他忙前忙后地检查着自家少爷是否有事,却发现对方一言不发,他抬起头,却发现少爷正直直看向前方。
青果顺着自家少爷眼神看去,正是那日的榜眼!
可是……
青果默默回头看了眼少爷的脸色,本就清冷的面庞,如今更是冷了几分。
他忍不住看向李观那边,心中暗骂道,这榜眼与人幽会便幽会吧,怎么不知躲着点人,这地方哪能遮住人啊。
也许是青果埋怨的眼神太过强烈,李观竟真往这边瞧了一眼,看完后似乎眉头拧的更紧。
青果被吓了一下,忍不住说道,
“这榜眼他瞪我们做什么,吓唬谁呢,我青果可是天不怕地不怕!”
他巴结地看向自家少爷道,
“少爷,没想到这榜眼也不是什么好人,竟然在此处与哥儿独处,白辜负您一片真心,要不我哪天偷偷给他套个麻袋打一顿,给您解解气!”
哥儿摇摇头道,
“随便打人乃是无礼之事,更遑论将人套了麻袋打,更是地痞混子才会做的事,你莫要去。”
杜·地痞混子·斯年: 阿嚏——!
青果可惜地道了一声‘好吧’,只能将邪恶的念头放下,低声吐槽道,
“这榜眼李观我之前都打听过了呀,都说他没正夫的,怎么这会儿身边就有人了呢,还非得这时候,就不能等等。”
他正说着,身旁哥儿却直接动身,朝李观那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