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莫要在前厅待太久了!”
松哥儿凑近正在前厅敬杯宾客的程简说道,说完尤觉得不够,怕自己这向来‘识大体’的兄长不当回事,又低声补充道,
“哥哥,今夜是你和玉哥儿的洞房花烛夜,这样重要的日子,你莫要让人家等急了!”
闻言,程简果然回头看向他,心道自己小弟还未出阁,说话如此直白,一定是吴家那两个臭小子带坏了他,改日他定要找那二人好好聊聊。
松哥儿不知自家兄长此时所想,只以为自己的话打动了他,又做贴心状继续道,
“哥哥你放心吧,前面有父亲呢,他可能喝啦!”
程简看着面上殷殷期盼他能早点去见新婚郎君的小弟,无奈轻叹口气,
“好,我会早些回的,你也莫要在此待太久,一会儿让随从伴你和爹爹早点回。”
虽说他请的多是好友,但架不住有喝多了生事的概率,他还是忍不住叮嘱了松哥儿两句。
说完,他又敬了几个同僚几杯,便抽身到往他的院落去了。
松哥儿则是看着自家兄长离去的背影,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嘿!”
杜玉丰家的二郎兀的出现在松哥儿身旁,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正好看到程简走过拐角的背影。
再一看身边人没来得及收敛的表情,顿时瞪大了眼睛,对松哥儿说道,
“松哥儿,你莫不是在程简哥的洞房里做了什么埋伏吧,怎么笑得这样狡诈!”
他担心地劝道,
“松哥儿,你以后能不能少做点坏事,或者…或者是做点惩罚轻的,你知道的,上次替你顶了烧于夫子家房顶的罪,我的屁股到现在还疼呢……”
松哥儿闻言瞥了他一眼道,
“看你这点儿出息,我那叫做坏事吗!我是惩强除恶,要不是于夫子几次三番在课堂上欺辱那乡下来的孟哥儿,我能给他教训吗?”
随后又低声嗫嚅道,
“本来我只是想趁没人,把他院里那秋千烧了,吓唬吓唬他的,可谁知道扔的偏了……”
“反正,板子已经挨了,银两也赔了,如今我也决定不去于夫子那里了,此事算我欠你的,以后还!”
他说完,杜迎风面色缓和,显然是被说动了,可是又低声问道,
“那你哥呢,你咋那样看他?”
松哥儿环视一圈,对他说道,
“跟我来”
带着杜迎风走到僻静处,松哥儿才道,
“你不懂,我这次可是做好事~”
看杜迎风不解,他道,
“玉哥儿身娇体弱你知道吧?”
杜迎风点点头。
松哥儿见状继续说道,
“那日我嫂嫂玉哥儿独身一人来找我,同我闲坐一下午,与我说了他这些年的经历,我嫂嫂幼时就失了爹爹,父亲续娶,继夫郎待他却不好,以至于本就虚弱的身子,愈发不好……”
杜迎风听松哥儿说着,也感慨道,
“没想到你嫂嫂这样名动京城的人竟还有这样的经历,真是天命不作美啊。”
松哥儿看杜迎风附和,也道,
“是吧是吧!我当时听了也觉得嫂嫂好可怜,他那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美人,竟有如此凄惨的童年,我顿时就有一腔疼爱之心无处施展。”
说着他话锋一转,
“但是!正在此时,我嫂嫂又和我说,他知道兄长娶他不过是权衡之策,可是他却是真的心悦兄长!”
杜迎风疑惑问道,
“你嫂嫂难道是从前见过程简哥吗?”
松哥儿听到他这话,拳头随即锤向他的胸膛道,
“你也太聪明了迎风!他们就是这么有缘分!”
杜迎风耳尖微红,用手揉了揉松哥儿刚刚捶向的地方,心中想得却是授受不亲,亲近了就要上门提亲,提亲之后就要成亲,成亲了就可以亲……
松哥儿并未发觉杜迎风的走神,自顾自道,
“原来我嫂嫂十二岁去城外烧香时,曾遇流民,幸而被从外地回来的兄长救下,自此一见倾心,于是他央求我将兄长早些催到房中时,我立即就答应了!”
松哥儿自觉做了件好事,挺起了胸膛,挑眉看向杜迎风,可对方却是看了他一眼就双耳红了个透。
松哥儿惊奇道,
“迎风,你的耳朵怎么这般红,可是有什么不适?”
杜迎风却不语,只心如擂鼓地转过身,
“没…没事!”
那边程南和吴小竹将他们这边的情况尽收眼底,吴小竹笑道,
“南哥儿,看来你我二人以后兴许亲上加亲了!”
程南看着自家松哥儿不开窍的模样,只道,
“也不知我家哥儿何时能明白你家二郎的心意,他们年轻人的事,顺其自然吧。”
吴小竹见状也道,
“也不知迎风是随了谁,这性格如此扭捏,不肯表明心意。”
说完他又道,
“不过也罢,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慢慢摸索吧!”
说完二人又聊起最近京城的趣事,老家传来的音讯,说得十分尽兴。
离他们不远的杜家大郎,杜知远听着他们的话,看着远处站在一起的二人,眸子沉了沉。
松哥儿这样喜欢玩闹的性子,合该找个像自己这样有权势,可以保护他的夫君,而不是他二弟那样只知玩乐的……
前厅如何,都吵不到后院,程简的院子里,喜庆的装束充斥着每处,他却无心逗留,直直走向屋门前。
可站在屋前,他却顿住了脚步,犹疑片刻,仍是进了洞房,见到了那名动京城的才子沈玉郎。
挑开盖头,一双明眸率先映入程简的眼帘,眸子里倒映着他此刻的模样,呆怔,惊艳。
喝了交杯酒,一切都顺理成章。
直至他沉沉睡去,玉哥儿才在他怀里用眼睛描摹他的眉眼,这是他从十二岁起就朝思暮想的人。
为了他,他苦学琴棋书画,占了京城第一才子的名号,只因他知道,当年白驹上的状元郎,只愿娶才子做伴。
时间久了他也知道,程简只愿娶才子是个理由罢了,他似乎认定了杜家,想要终身不娶只为杜家效力似的。
于是他明白,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他在宴会上偶遇程夫郎,戏楼里不慎将荷包落在程简身侧,无意间让程简听到自己吟诗……
直到杜家上门提亲,他才终于放下了心,他甚至算到了程简内心最后一点犹豫,知道他可能会趁今日酒醉,错过他们的洞房。
可今日不洞房,以对方的性子,不知下一次在何事了,故而他提前去找了程简唯一的小弟,他知道程简很是珍爱这个弟弟……
闭上眼,玉哥儿不再多想,现在他在程简怀中,以后也一直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