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斯年自以为闲庭信步的进了钱庄,实则额间的汗珠暴露了他的慌忙。
“夫郎!”
两人对上眼神,心头爱意更甚。
杜斯年快步向前,握住程南的手。
“夫君怎么来了?”
“我想你了。”
两个人同时开口,说完后反应过来对方的话皆是一愣。
随即便是暧昧的气息蔓延。
大堂里是李乐李天两兄弟,李天神经粗条,半分都未察觉到异样的气氛。
李乐却控制不住的放慢了手下整理的动作,看向杜斯年和程南,神色复杂。
李天抬头,发现自己哥哥正呆呆看着老板和老板夫君。
他叹了口气,小声对李乐道,
“哥哥,杜公子和少爷不一样......”
听到弟弟的话,李乐反应过来自己的表现有些明显,低头收回了视线。
他察觉到李天的目光,并没有抬头,轻声道,
“嗯,我知道。”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他才忍不住多看看。
李乐的反应连李天都看出来了,杜斯年又岂能没有察觉。
他想之前是对这两兄弟过于信任了,看他们兄弟二人老实,并没有怀疑他们的来历,如今看来,还是要调查一番的好。
“夫君,怎么了?”
程南注意到杜斯年说着说着话突然有了片刻的分神。
难不成是刚才他和夫君说话间聊的全是钱庄的事,夫君觉得无聊了?
程南有些惶恐,明明他已经可以一个人统管一间钱庄,家中财政大权在他手中,西边矿山的事也都是他处理。
现在县城已经再也没有因为他是一个哥儿而轻视他的了,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叫一声程老板。
可是即便如此,程南有时依旧会惶惶不安。
他怕,
怕杜斯年不爱他,
怕杜斯年会离开他,
于是他永远将杜斯年高高供奉,祈盼他的垂怜。
他想通过这么做,永远将杜斯年绑在身边。
就像县城里那些哥儿女子说的,杜秀才这样的佳公子,怎么能娶他这么一个整日里抛头露面的壮哥儿 。
一定是他用了什么诡计,利用杜秀才的善心才叫他娶了他。
虽然这些话传到了杜斯年耳中后,他亲自在县城书生聚会上向众人表态,
‘杜某早先就被夫郎吸引,这样有本事的哥儿,谁娶回家是谁的福气!’
‘若是真的有什么算计,那也是我算计了夫郎,将夫郎骗回了家。’
这番言论一出,县城的流言蜚语直接少了一大半,偶尔谈起,也只是说那位年轻俊美的杜秀才很是爱护其夫郎,听不得别人议论。
杜斯年做这些并没有和程南说过,他不想程南听到这些并不好听的传言。
可他不知道的是,程南比他更早听到这些议论。
杜斯年平日里在家中温习,对外界的消息并不如程南听说的快,在他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程南的心态就几经变换了。
程南第一次听到这话时是在茶楼与人谈生意时。
那天县里的老员外因为不想让家中不学好的小儿败光家业,主动来找他存银。
因着数额巨大,程南邀着老员外到茶楼详谈,二人相谈甚欢。
可出门时却有哥儿嬉闹声传来,程南本并未被吸引注意。
可经过那几个哥儿所在茶桌时,其中一个哥儿突然对另外几人道,‘你们可知前段时间咱们这儿来了个叫杜斯年的秀才?’
这才让程南向几个哥儿的方向扫了一眼,原来是几个年轻哥儿,这时正是午下,茶楼没几个人,故而几个哥儿也敢悄悄聊起了外男。
程南被那哥儿的询问勾起了兴趣,又想着今日钱庄没什么别的事,再坐片刻也是可以的。
故将老员外送出茶楼后,就让随行来保护他安全的木奇先回去,他又折返回了茶楼。
程南并未回二楼雅间,寻了个离哥儿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
两杯茶的时间,程南明白了在县城年轻哥儿们心中他与杜斯年的差距。
他有些伤心,可又觉得他们说的是对的......
离开茶楼,程南走在路上,听着街上不时传来几句叫卖声,想的却是从前。
以前在村子里,他也听过村民的指指点点,但是村子太小了,人也太少了,年轻貌美的哥儿也很少。
可县城不一样,他感觉自己比不上他们,不比他们娇小可爱,没有才子气质。
那哥儿还说,读书人最爱的还是红袖添香……
程南甚至想像乌龟缩壳般,干脆装作没听到,但他做不到忽视。
等走到了钱庄,程南的心情也彻底落入了谷底。
这种情绪并未持续很久,程南知道自己不愿失去杜斯年,他不想结束和杜斯年的夫夫之情。
所以程南绞尽脑汁的想,怎么才能长长久久的和杜斯年绑在一起。
他想和夫君回到村子,整日待在家里,还像以前一样,他杀猪,夫君读书。
他顺着这样的想法想象,以后他和夫君生几个娃娃,一家人快快乐乐的生活一辈子。
但马上他就清醒过来,他明白夫君志向在于报国为民,他若是提出放弃一切归家,只会将夫君推远,使其为难。
可是不这样,还能怎么办?
好在程南最后还是他认为的好方法,他想起了来钱庄的小哥儿说的话本子,要上京考试的书生郎君要娶一个有家底的女子,靠着女子的支持读书。
他也可以,程南想。
他是并没有什么家底,可钱庄却越办越好,他以后也会让钱庄挣更多更多的银子,让夫君有用不完的钱,离不开他。
就算有一天,夫君真的不想要他了,他有银子,也可以将夫君强行养起来,叫他离不开。
程南就抱着这样的想法,在钱庄待的时间愈发长,是因此引起了杜斯年暗戳戳的不满。
就连到后来,程南和杜斯年捡到程简时,程南也不单单是因为对程简的怜惜,还有一个让他想和杜斯年留下程简的原因是,这样他和夫君就又多了一个羁绊。
就像杜斯年不知道程南听到那些流言一样,他同样不知道程南这一世和上一世的不同。
上一世的程南没有从杜斯年身上得到那么多的爱,所以什么都不敢多做,甚至在门前的等待都算是他表达爱的方式。
这一世则不同,程南体会过了杜斯年给他的爱,于是愈发不舍,愈发病态地想守住这份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