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内室,郑离惊就看到床上躺着的妇人脸呈异色,眼神空洞,双手向空胡乱划抓。
口中还喃喃着:“抓着了,抓着了。”
对进来的人毫无反应。
如同隔了雾瘴,沉浸在另一个世界。
鬼迷人眼,摄魂夺魄。
可恶!
”你别害怕,我母亲不会伤害人,她只是失了神志。” 郭淳看母亲这失常样子难过又担心,却还要安慰表妹。
能看到异界之物的郑离惊,直接问他们:“听说今日请了玉泉观的法师来做法?”
六舅母被阴灵遮眼,神元被侵,再不制止后果严重。
她这般肃然发问,把郭家父子问得脸生尴尬。
子不语怪力乱神,做为读书人,他们本不赞成请法师到家中做起坛作法这等事。
只是这病来的突然,且请医问药都无用,还一日比一日严重。
在家中嬷嬷的劝说下,才请了玉泉观的道长来试试。
但银子花了,人依然神志不回。
“那做法之人可说了什么?”郑离惊追问了一句。
脸色微热的郭淳只得回答:“那道长说我母亲冲撞了此地阴灵,想要好只能移地而居,避开邪祟,最好是离开京都。”
这些话他与父亲都不愿去信,但母亲这情形大夫又辩证无方。
所以他们心里也是惶然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移地而居,避开邪祟?”郑离惊嗤了一下:“胡说八道!朗朗乾坤,只有鬼怕人,没有人避鬼的道理。”
这话让心慌无措的郭氏父子灵台一清。
就说那玉泉观的道长有些奇怪,做法之后只劝他们赶紧搬离这地方。
说再住下去必会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这地方要真这么可怕,前头卖房子给他们的人家,却在这里住了几十年都没事。
真有阴灵出来祸害人,作为修行之人难道不应以驱邪除魔为己任吗。
为何只是劝人避离,而不是当场把那阴灵治了,好还人间正道坦荡。
“不是道行不够,就是与鬼同谋。”郑离惊对舅舅的后知后觉,甚觉无奈。
玉泉观的道长只怕有问题。
“外甥女,你这是觉得真有阴灵为祸之事?”
想到今日听到堂妹婢女说的话,郭怀禹有些惊疑不定。
在道观长大,得仙尊赐名,用灵符救母,还得帝后召见。
他意识到玄门之事,这经历不寻常的外甥女怕是懂些门道。
“六舅舅,六舅母确实是被阴灵遮了眼祸害。”她回答着舅舅的话,眸光却盯着某处不眨。
孤魂野鬼也敢出来做伥。
那飘在空中试图夺魂抢魄的鬼魂,没想到被个小姑娘看了出来。
那双洞穿一切的法眼,盯得她浑身不舒服。
郭家父子看到她神色冰寒,目光凝定,都察出了不对。
还是郭淳回神得快,他连忙支开房中的嬷嬷和婢女。
屋里没了外人他才惊魂难定的问表妹:“表妹,你怎知我母亲被阴灵遮了眼?”
就连郭怀禹也因为外甥女此话而毛骨悚然起来。
玉泉观道长的话他尚且存疑,但这外甥女的话因着她的身份和成长经历,却让他信多了几分。
“舅舅,表哥,你们先出去,在外面看着门,无论听到什么都别进来。”郑离惊看到那野鬼已生不甘。
很可能会急放煞气来祸害舅母,她立马掏出张符箓甩了出去。
“定!”
符箓准确打在野鬼的命门。
亲眼看到一张符纸飘在空中不落,郭家父子都惊骇当场。
“快出去!”一张定魂符只能定几息时间,她只带了这么一张出门。
若是不赶人,留在这里会被厉鬼伤阳气。
“爹,快走!”郭淳来不及多想,一把拉上他爹就出了内室。
然后砰的一声关上房门,双目还在震惊状。
堂堂伯府千金,竟然是个有法力之人!
被儿子拉出来的郭怀禹也在目瞪口呆状,想问儿子刚才是不是眼花,就听到房里传出一声厉喝:“休得害人!”
然后就是一阵密密实实的喃喃声,就如今日那道长念咒一样。
只不过今日那道长念得断断续续,而里头的声音却连贯不断。
好似都不用喘气般。
郭怀禹不问儿子刚才是不是眼花了。
他意识到这能把她母亲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外甥女,是身怀本事的修行之人。
他与儿子一同站在房门外,把奴仆都赶去前院待着,独留外甥女带来的丫鬟一同看着房门。
冬葵也一脸震惊着咬住了嘴唇。
怪不得小姐出门时会那般警告她。
原来......
她倏然想到那天陪小姐去北城入的那家店。
才惊觉早有预兆。
但府里没人知道,只以为小姐只是得了仙尊赐福的幸运儿。
却不知小姐居然是个有道行的修士。
心跳怦怦的冬葵,想到小姐归家后,大夫人和大公子都得福向好,小姐却只露了会炼丹一术。
道法之事府里无人议论,小姐深藏本事,只怕另有顾忌。
冬葵后背一凛,幸好她嘴巴紧,从没多说过半句不该说的话。
日后,她更要当个紧嘴蛤蟆了。
房内的郑离惊,正利用随身带来的法器收鬼。
“你一个村妇野鬼作何来害文曲星之家眷?说!”她绕上拘魂索,把企图想跑的野鬼紧紧捆住。
野鬼是个穿着脏旧破衣的农妇,面目不善举止粗俗。
这会儿被拘魂索捆住很是愤怒。
吐着口水的叫喊:“放开我,快放开我!”
郑离惊看野鬼拖着条伤腿还野蛮挣扎,当即伸手虚空一划。
一道金光箍紧了野鬼的脖子:“泼妇相,无理讲,不说我就立马让你灰飞烟灭。”
“不要,不要,饶了我!”野鬼感受到真正威胁,立马求饶。
“我说我说,我是被逼的!”
郑离惊收回手,冷冷看着故作可怜状的野鬼。
毫无同情之意。
她能看穿世人运,也能看穿死鬼相。
这野鬼生前就不是什么善良人,死后也带着恶念贪念游离。
哭着喊冤的野鬼看这年轻法师不好骗,只好道出些实情。
原来她是京郊一个庄子上的佃户之妻,那佃户术算了得,得了主子赏识,主子出外为官时把佃户带了走。
几年后佃户考得了吏籍攀了高枝,回来就休了她,还变卖了所有移地而居。
害得她无处可去,大冬天摔了一跤冻死在破庙里。
后来遇到个道士,那道士做法养她在油纸伞中,偶尔让她出来帮个忙,完事后她都会得到香火供品。
这次也是那道士把她带到这里,让她把人吓走,这宅子有另外的人看上。
但她生了贪念,看到这家男主人儒雅清朗,就想夺这家女主人的魂魄,尝尝做官夫人的滋味。
以报被前夫休弃之耻。
郑离惊听了一番诡辩,当即冷道:“你鼻赤口大,额高无肉,相生奸恶,目光游离难守节,你定然是做了对不起你丈夫之事,你丈夫才会休了你。”
她一语戳破野鬼的谎言。
野鬼顿时心惊面慌,这都能被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