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掐着掌心那被凤仙花汁染得艳红的纹路,触感微微发涩,铜镜里凤凰木图腾如一条暗红的巨蟒,正顺着砖缝蜿蜒到门槛,那图腾的颜色红得刺眼,像是要滴出血来。
小太监的焦黄海棠花瓣被风卷着,“唰唰”地扑到琉璃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与那暗红图腾堪堪拼出半片残翅,从视觉上看,这画面说不出的诡异。
\"更衣。\"我扶正发间微斜的金累丝点翠簪,指尖轻触到冰冷的簪身,铜镜里步摇坠着的东珠突然滚落一颗,“骨碌骨碌”的滚动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它在满地暗红里骨碌碌滚向西北角。
香菱捧着胭脂罗裙的手在抖,那微微颤抖的触感似乎也传递到了我身上,茜素红纱帛缠上臂弯时,柔滑的触感让我微微一颤,我闻见小福袖口飘来的海棠香里混着井苔腥气,那股混合的气味刺鼻又怪异。
檐下铁马仍在铮鸣,十八道铜铃声里混着三长两短的节奏——是东六宫示警的暗号,那清脆又急促的铃声在耳边回荡。
御花园的晨雾还凝在木香花架上,那白色的雾气像一层薄纱,视觉上给人一种朦胧的美感,我特意绕过栽着并蒂莲的九曲桥,脚下的石板路带着清晨的凉意。
青石板缝隙里新冒的苔藓泛着不正常的靛蓝色,像一片神秘的幽光,香菱绣鞋上的缠枝莲纹刚沾着露水,就绽开细小的血珠,那血珠的红色格外醒目。
\"娘娘当心。\"静嫔从紫藤花廊转出来时,鬓边新换的玉蜻蜓在微风中仿佛真的在振翅,发出轻微的“嗡嗡”声,我似乎都能感觉到那玉质的凉意。
她指尖抚过的那串紫藤花突然“簌簌”掉落,花苞里钻出密密麻麻的赤红蚂蚁,那蚂蚁爬行的“沙沙”声让人毛骨悚然。
假山后传来刻意压低的啜泣,着柳黄衫子的宫女正对着几位低位嫔妃抹泪:\"我们娘娘昨儿不过打翻半盏茶,臧嫔娘娘就罚跪了两个时辰......\"她腕间缠着浸透血色的纱布,随着抽泣露出脖颈处狰狞鞭痕,那哭声带着委屈和哀怨。
我踩断一节枯枝,“咔嚓”一声脆响惊飞满架白鹦鹉,鹦鹉扑腾翅膀的声音在空气中散开。
那宫女转身时,我瞧见她耳后新点的胭脂痣——正是前日被调去浣衣局的二等宫女秋棠。
\"本宫竟不知,尚宫局的规矩改作辰时点卯了。\"我笑着抚过静嫔臂弯垂落的浅金披帛,那丝滑的触感从指尖划过,她腕间翡翠镯突然裂开细纹,“啪”的一声轻响后,渗出与镜中如出一辙的暗红液体,那液体的颜色触目惊心。
花丛里传来窸窣响动,三四个素日里中立的贵人攥着帕子后退,那慌乱的脚步声和帕子的摩擦声交织在一起。
我弯腰拾起那宫女掉落的手帕,蜀锦上绣着的并蒂莲竟用银线勾着咒文,沾着露水显出朱砂色,那朱砂色在晨光下显得格外神秘。
\"苛待下人的罪名本宫可担不起。\"我将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按在宫女腕间,她伪装的血痂瞬间融化,“嗤”的一声,“倒是这用茜草汁混着蜂蜜仿造的鞭伤......”黏腻液体顺着她手腕滴在石板上,“滴答滴答”的声音引来了成群红蚁。
假山顶忽有金铃脆响,李悦赐的鎏金凤纹令符从我袖中滑落,正正压住乱窜的蚁群,令符落地时发出“砰”的一声。
阳光穿透令符上镶嵌的猫眼石,在地面映出\"如朕亲临\"的朱砂拓印,那红色的字迹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
\"陛下竟将调遣禁军的令符......\"静嫔的惊呼被淹没在骤然响起的钟声里,那钟声浑厚而悠长。
西北角古井方向腾起青烟,那烟柱在空中扭曲成凤首形状,与镜中图腾分毫不差,青烟升腾时带着一股淡淡的焦糊味。
我踩住令符映在地面的光斑,看着方才动摇的嫔妃们接连跪下,那整齐的跪地声仿佛是一种臣服的宣告。
秋棠袖中突然滑出半枚翡翠禁步,与井中打捞的那枚严丝合缝拼成完整鸾鸟——正是三年前溺毙的贤妃旧物,翡翠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
\"娘娘小心!\"小福的惊呼声中,我发间步摇突然射出银针,“嗖”的一声将秋棠袖中暗藏的毒蝎钉死在太湖石上。
毒液渗进石缝,竟催开朵妖异的墨色牡丹,那牡丹的颜色黑得发亮,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腐臭味。
我摘下步摇掷向古井方向,十八只铜铃应声而碎,“噼里啪啦”的声响震耳欲聋。
井口浮起的雾气里,隐约传来玉器相击的清脆声响,像是有人在水底轻叩那对翡翠禁步,那声音空灵而悠远。
\"回宫吧。\"我转身时,令符边缘的鎏金纹路突然剥落些许,在晨光里翻卷成可疑的毛边,指尖触摸那毛边,有一种粗糙的感觉。
静嫔扶我的手顿了顿,她染着丹蔻的指甲正巧刮过那片瑕疵,“嘶”的一声轻响。
秋棠膝行着要来拽我裙角,小福早用拂尘柄压住她肩胛骨,拂尘与衣物的摩擦声让人感到一丝紧张。
那枚鸾鸟禁步在青石板上幽幽发亮,我弯腰时嗅到翡翠裂隙里透出缕缕陈腐的檀腥气,那气味让人作呕。
\"伪造令符可是诛九族的罪过!\"假山后转出个穿月白云纹宫装的女子,发间七尾凤钗的流苏缠作一团,那流苏晃动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
我认出这是刚晋封的徐贵人,她鬓边新插的珍珠步摇随着颤抖簌簌作响,\"这鎏金纹路分明是铜胎镀金,真龙令符怎会...\"
话音未落,她身后两个宫女突然抖开卷泛黄的帛书,帛书展开的“哗啦”声在空气中回荡。
我瞥见上面\"司制局\"的朱印,记载着三年前贤妃曾私制违禁首饰的案卷。
帛书被风吹得翻卷,露出半截\"鸾鸟禁步\"的描金小楷,那纸张翻动的声音像是在诉说着一段隐秘的往事。
香菱急得扯断腰间禁步的丝绦,“啪”的一声脆响,我按住她手背,指尖抚过令符边缘的毛边,凤纹的鎏金涂层下确实透着铜色,可那些剥落的金箔在晨光里竟像活物般微微翕动,仿佛有一种生命力在其中涌动。
\"徐妹妹可知晓,西南进贡的翠羽金箔需用何物黏合?\"我将令符举至鼻尖,昨夜李悦在我耳畔低语时的龙涎香还沾在鎏金纹路上,\"是苗疆白蜂蜡混着处子血。\"传说苗疆的这种技艺极为神秘,只有少数人知晓其中奥秘,用这种方法黏合的金箔能保存长久且有特殊的效果。
徐贵人涂着蔻丹的指甲掐进帛书,帛面突然窜起幽蓝火苗,“呼呼”的燃烧声带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静嫔突然掩唇惊呼:\"这帛书怎会泛着青金石粉末的光泽?\"话音未落,火苗已将那\"司制局\"的朱印烧成灰烬,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纸张燃烧后的焦糊味。
远处传来鸣鞭九响,李悦的明黄衣角转过九曲桥时,我腕间的翡翠镯突然发烫,那热度从手腕传来,让我微微一惊。
此时,池塘周围荷叶田田,荷花在晨风中轻轻摇曳,水珠在荷叶上滚动,发出“滴答”的声响,塘边的垂柳枝条随风飘动,拂过水面,泛起层层涟漪。
徐贵人慌忙将燃着的帛书往池塘里扔,却被小福用拂尘卷回半片残页,那拂尘挥动的风声在耳边响起。
\"臧嫔娘娘的令符是朕亲手所赠。\"李悦拾起飘到脚边的残页,龙纹皂靴碾过帛面焦黑的\"鸾鸟\"二字,\"倒是这卷永昌三年的案宗...\"他指尖拈着残页在鼻端轻嗅,\"墨香未散,纸面却做旧成这般模样。\"从这细微的差别中,我推断出这案宗是有人故意伪造来陷害我的,他们想利用贤妃的旧物和这假案宗,让我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徐贵人瘫坐在地时,我瞧见她袖中滑落半枚铜钥匙,钥匙柄上沾着几粒晶莹的盐粒,那盐粒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
静嫔突然轻扯我披帛:\"那钥匙纹路倒像是御膳房冰窖的。\"
李悦的佩玉叮咚声惊飞池中白鹭,他俯身挑起我腰间令符:\"爱妃可知这鎏金为何会剥落?\"不等我答,他突然将令符浸入荷花缸。
水面浮起层金箔,转眼化作游动的赤金小鲤,据说苗疆的鎏金术运用了独特的配方和工艺,遇水后金箔会因为特殊的化学变化而呈现出这样的形态。
\"苗疆的鎏金术遇水则活。\"李悦将令符重新系回我腰间时,薄茧擦过我手背,那粗糙的触感让我心头一暖,\"倒是徐贵人身染异香...\"他话音未落,徐贵人鬓间珍珠突然爆裂,“砰”的一声,滚出数颗猩红药丸。
御前侍卫按住徐贵人时,我瞥见小福正用银针挑开药丸外皮。
半凝固的琥珀色液体渗出来,混着几缕暗紫色的花蕊——正是能令人产生幻觉的西域曼陀罗籽,那液体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拖去慎刑司。\"李悦甩袖时,我发间步摇突然发出清越鸣响,那声音清脆动听。
徐贵人挣扎间扯断腰间丝绦,落地的荷包散出几片干枯的紫苏叶,叶脉间沾着可疑的霜白色粉末,那粉末在空气中微微扬起。
静嫔突然轻咳两声,帕子上洇开淡红血丝。
我扶住她时嗅到那血味带着甜腥,与荷包散出的紫苏气息纠缠成诡异的芬芳,那气味让我皱起了眉头。
李悦的眉心微蹙,目光扫过跪了满地的嫔妃:\"传朕口谕,即日起御膳房...\"
晚风卷着木香花瓣扑进窗棂时,“沙沙”的声响仿佛是夜的低语,香菱正给我染第二遍指甲,那指甲油涂抹在指甲上的触感凉凉的。
小福跪在珠帘外回话:\"徐贵人的贴身宫女方才招供,说她们前日在冰窖...\"他突然噤声,外头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哗啦”一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我拨开茜纱窗望去,两个小太监正跪在廊下收拾碎瓷片,月光照见青瓷碗底残留的乳白汤羹,汤面上浮着几粒眼熟的紫苏籽,那紫苏籽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香菱突然轻呼:\"娘娘,您腕上的翡翠镯...\"
玉镯内壁不知何时凝了层冰霜,正顺着我体温慢慢洇成水雾,那冰冷的触感从手腕传来。
小福呈上的银针探进茶盏,针尖瞬间蒙上靛蓝色泽,那颜色的变化让人感到一丝不安。
夜风裹着不知从何处飘来的药香,混着御膳房方向传来的,细微的凿冰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