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梆子声悠悠地传来,仿佛是从遥远的幽冥地府穿透重重宫墙和铁栏,悄然漏进了这座阴森幽暗的王宫地牢之中。
而此时的我,正站在那冰冷潮湿的石地上,手中紧握着一根闪烁着寒光的毒针——七星海棠制成的毒针。
我的目光紧紧锁定在眼前那个被绑缚在石柱之上、已然奄奄一息的身影——霍天都。
他曾经是何等的威风凛凛、不可一世,但如今却已是气若游丝、命悬一线。只见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双颊深陷,原本锐利有神的双眸此刻也已经扩散成了一片灰白色,毫无生气可言。
然而,就在我将那毒针刺入他眉心的瞬间,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一直发出微弱呼噜声的霍天都,突然间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喉咙里猛地挤出了一句低沉而又晦涩难懂的话语。仔细一听,竟然是一句来自波斯的古老咒语!那咒语如同鬼魅般在这死寂的地牢中回荡着,让人毛骨悚然。
玉漱的鎏金护甲扣住他下颌的瞬间,尸身突然爆出三十六根淬毒骨刺,我揽住她的腰肢旋身避让,骨刺擦过青砖溅起幽蓝火星——正是暹罗使团失踪的南海鲛人骨,三个月前就该沉在洛水底的贡品。
\"西郊马场!\"
我挥剑斩断飞向玉漱的毒刺,剑锋挑起的骨渣在火把下泛着翡翠光泽。
玉漱耳后的蛇形刺青突然渗出血珠,顺着脖颈蜿蜒成北斗七星的轨迹,那血痕竟与老国王冰棺里浮现的暗纹如出一辙。
西郊马场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而刺鼻的气味,那是血腥与草料发酵后的酸臭相互交织而成的怪异味道。
这股气息仿佛有了实质一般,沉甸甸地压在人的心头,让人感到几乎无法呼吸。
此时正值寅时,夜晚的湿气尚未完全散去,晶莹的露水悄然无声地浸润着每一匹战马的鬃毛。
这些原本英姿飒爽、威风凛凛的骏马,此刻却都显得有些异样。它们无力地倚靠在马槽之前,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口中不断吐出白沫。
仔细看去,那些白沫之中竟然隐隐闪烁着诡异的紫光,显然是被人下了一种名为“波斯幻心散”的毒药所致。
三百匹来自西域的良驹就这样遭受着痛苦的折磨,它们曾经矫健的身姿如今变得绵软无力,眼中透露出绝望和恐惧。
整个马场一片死寂,只有战马们粗重的喘息声和偶尔发出的哀鸣回荡在空中,给这片本应充满活力的土地蒙上了一层阴森恐怖的阴影。
玉漱的护甲划过马槽边缘,铁器相撞的火星照亮槽底阴刻的北斗七星,与霍天都密室舆图上朱砂标记的方位完全重合。
暗门后堆满暹罗火器的木箱突然倾倒,压在箱底的羊皮卷让玉漱浑身剧颤——那是她用三十六种笔迹伪造的各国盟书,本该锁在深宫密室里。
\"原来替身不止会跳舞。\"她冷笑着一剑刺穿暗格,藏身其中的驼背马夫竟掏出半枚翡翠耳珰,与我怀中那残片刚好拼出完整的并蒂莲纹。
马夫喉间发出霍家独有的呼哨声,整座马场的草垛突然爆开,七十二名死士手持淬毒弯刀摆出天罡阵。
玉漱的金蚕丝缠住阵眼处的青铜灯柱,丝线绷紧的刹那,灯油泼洒成火蛇吞噬前排死士。
我在混元真气凝成的气墙中挥剑突刺,剑锋挑起的草料里混着苗疆尸蛊,遇火化作腥臭的紫烟。
追至鬼市已是三更天,磷火灯笼将人影拉成妖魔。
戴青铜面具的摊主们突然掀翻货架,淬毒暗器混在翡翠原石中激射而来。
我旋身踏碎\"天权\"位的青砖,地底喷涌的泉水将毒粉冲成泥浆。
玉漱的护甲勾住飞檐跃上屋顶,瓦片下埋着的西域火龙油被剑气点燃,火舌舔舐着三十六个替身公主的残影。
第七个刺客脖颈被金蚕丝勒断时,其耳后刺青突然渗血,凝成的蛇形图腾与老国王冰棺里的纹路首尾相接。
\"当心人牲!\"我拽开玉漱的瞬间,刺客尸身轰然炸裂。
飞溅的骨片嵌入石狮眼眶,拼出的波斯文正是\"弑君者亡\"。
满街磷火突然同时熄灭,戴翡翠耳珰的身影从四面八方围拢,她们腕间的胎记在月光下连成北斗阵图。
玉漱突然割破掌心,血珠滴在阵图\"天枢\"位,整条长街的地砖应声翻转,露出底下流淌的寒泉。
替身们的绣鞋被冰面黏住,我挥剑斩断缠在她们脚踝的金蚕丝,丝线另一端正系着暹罗使馆地窖的机关阀。
冲进废弃使馆时,霍家幼子正将火把伸向西域火龙油桶。
玉漱的缅铃击碎其腕骨,却在触及油桶时被磁石地砖吸住。霍家幼子癫狂大笑,引爆机关的瞬间,穹顶坠落的东珠在油面溅起涟漪。
我揽住玉漱踏着火龙油疾掠,混元真气在身后凝成气墙。
爆炸的气浪掀翻地宫砖石时,我们撞进暗藏的冰窖——三百具冻僵的尸身皆着暹罗服饰,心口插着的狼头匕首与老国王身上那柄形制相同。
玉漱的护甲突然刺向我咽喉:\"雷监国知道的太多了。\"
格挡的剑锋擦出火星,照亮她耳后蔓延至脖颈的刺青——那根本不是蛇形,而是北斗七星缺失的\"摇光\"位。
冰窖深处传来机括声响,真正的传国玉玺从老国王尸身口中滑出,玺底刻着的,是三十六个替身公主共同的名字。
我袖中暗藏的翡翠耳珰突然发烫,残片上的并蒂莲纹与玉玺缺口完美契合,穹顶应声落下千斤闸。
卯时的晨钟撞碎阴谋时,我们立在祭天台上看叛军残部在火海中哀嚎。
玉漱将染血的耳珰按进玉玺,王宫地砖浮现完整的北斗阵图。\"雷大人可愿做第七颗星?\"她的护甲划过我掌心,血珠滴入\"天枢\"位时,整座王城的地下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
观星台突然塌陷,水晶棺里的女子与玉漱面容相同,耳后的北斗刺青正渗出血珠——棺椁铭文显示,这具尸体已存放三十六年。
西市方向腾起的火光中,幸存的替身公主正在烈焰里起舞。
她们腕间的胎记连成七星海棠,烧焦的皮肉下露出苗疆蛊虫的金甲。
玉漱将王冠掷入火海,冠冕上的东珠遇热炸裂,迸出的毒烟在空中凝成霍家族徽。
我剑尖挑起最后半枚翡翠耳珰,残片上的并蒂莲纹突然游动起来,化作两条小蛇钻入玉漱耳后的刺青,补全了北斗七星最后一处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