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头子原本带着审视的目光,当听到年轻水手喊出 “林大人” 三字时,他浑身一震,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有惊讶、疑惑,还有一丝期待。他急忙上前一步,声音略带紧张地问道:“敢问,可是那位心怀苍生、为百姓做了诸多好事的林墨林大人?”
林墨听到海盗头子的话,心中十分震惊,没想到这群海上劫掠的海盗竟也听闻过自己。他眼中闪过诧异,很快便收敛情绪,脸上露出谦逊温和的笑容,双手抱拳,郑重回礼:“不错,我就是林墨。”
海盗头子原本满是警惕与凶狠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起来。其中有乍听时的惊讶,仿佛难以相信林墨会出现在这海盗岛上;又带着源自心底的敬重,毕竟林墨为百姓做的好事,早已在江湖与海上流传。他收起凶狠的模样,挥手示意手下放下武器,对林墨拱手道:“久仰林大人威名,您为百姓做的那些好事,我们这些在海上讨生活的人也有所耳闻。今日既然是您,说什么也不能让您受委屈。”
林墨躬身行礼,说道:“承蒙各位好汉抬爱,对林墨如此信任,这份情谊,林墨没齿难忘,感激不尽。实不相瞒,如今我与船上一众兄弟遭遇变故,处境极为艰难,不知能否在贵岛暂且躲避一时,还望各位好汉成全。”
海盗头子仰头大笑,声如洪钟,爽朗的笑声在岛上回荡:“林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您尽管安心住下。在我这海盗岛,便如在自家一般自在!” 说罢,他猛地转身,对着身后一众海盗大声下令:“兄弟们,动作麻利些!把这些受伤的船员都抬到咱们最宽敞、最干爽的屋子里去,找岛上最好的郎中,用上最好的伤药,好好照顾,一丝一毫都不许懈怠!” 海盗们也听过林墨的事迹,轰然应诺,迅速行动起来,有的小心翼翼地抬起受伤船员,有的在一旁帮忙搀扶,生怕弄疼伤者。在海盗们热情周到的帮助下,受伤的船员被妥善安置在温暖舒适的房间里,郎中很快赶来,仔细地为他们检查伤口,敷药包扎,让受伤的船员得到了及时且基本的救治和悉心的照顾。
林墨在众人忙碌安置受伤船员时,本已疲惫不堪,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走一步都耗费巨大体力。可他深知时机紧迫,不容懈怠,强忍着周身酸痛与倦意,咬着牙,拖着沉重的步伐,在海盗岛交错的小径间艰难寻去,终于找到一处较为安静的角落。忙碌了一天的众人大多已回房休憩,只有几处篝火仍在跳跃,映照出这片略显静谧却又暗藏紧张的海岛。海盗头子处理完杂事,正打算回屋休息,在转角处瞧见了林墨的身影。他快步走上前,脸上带着关切,开口说道:“林大人,您怎么在这儿?怎么没去休息?今天一番折腾,您也该好好歇一歇了,可别累坏了身子。”
林墨微微欠身,眼中满是感激与诚恳,郑重说道:“今日若不是大哥仗义出手,林墨恐怕早已性命不保,这救命之恩,林墨铭记于心,却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只是看大哥行事磊落,言语间也透着几分侠义之气,并非那等大奸大恶之人,林墨心中实在疑惑,究竟是何缘由,竟让大哥走上了这海盗的行当?”
“大人有所不知,我们虽顶着海盗这恶名昭彰的称呼,可若细细究来,其中缘由实在令人唏嘘。” 海盗头子微微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无奈与苦涩,缓缓说道,“我们这些人,多数在陆地上连最基本的生计都难以维持。就说老张吧,他家世代务农,家中仅有的几亩薄田是一家人生活的指望。可那万恶的权贵,仗着权势,硬生生将他家的地给霸占了,一年到头辛苦劳作的收成也被掠夺一空,一家人瞬间衣食无着,老母亲饿得卧床不起,孩子整日哭闹,却毫无办法。还有老李,家乡遭遇罕见的天灾,先是洪水泛滥,冲毁了房屋,一家人只能在临时搭建的草棚里栖身。紧接着又是大旱,庄稼颗粒无收,本盼着官府能赈济一番,可官府不仅不管不顾,还变本加厉地催租逼税,在这般绝境之下,走投无路才被迫落草为寇。” 海盗头子顿了顿,神色凝重,“平日里,我们在这茫茫大海上漂泊,风里来浪里去,自身处境也艰难得很。但即便如此,我们依旧心怀善念,时常将劫掠来的物资分出一部分,送到附近岛屿上那些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穷苦百姓手中。看着他们拿到物资时那感激的眼神,我们心里也算是有了些慰藉,唉,也算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林墨听闻海盗们悲惨的过往,联想到自己一路走来的种种坎坷,心中满是戚戚然,脸上的神情也随之黯淡下来。他缓缓站起身,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这一礼中,既有对海盗们艰难处境的理解与同情,更有对他们即便身处困境仍心怀善意的敬重。
海盗头子看到林墨回礼,脸上瞬间闪过惊惶,急忙向后退了半步,双手下意识地摆动,似要推开这大礼,口中急切说道:“大人如何使得,我不过是区区贱民,在这海上漂泊,靠着些打家劫舍的勾当为生,哪当得起大人这一礼。大人威名远扬,为百姓做的桩桩件件好事,我们这些海上讨生活的人,即便身处这茫茫大海之上,也早有耳闻。今日大人到此,已是我等莫大的荣幸,岂敢受此大礼。”
林墨满脸诚恳,眼中透着真挚的情谊,双手抱拳,身子前倾,郑重地行了一礼,说道:“于公,大哥您在这海上漂泊,虽顶着海盗之名,却心怀大义,时常接济附近岛屿的穷苦百姓,这份善良与担当,令林墨钦佩不已;于私,大哥您今日对我及一众船员这般仗义相助,不仅收留我们,还悉心照料受伤的兄弟,这份恩情,林墨铭记于心。如此种种,大哥当得起这一礼。我看大哥您气宇轩昂,行事稳重,理应比我大上几岁,往后便叫您大哥,还望大哥莫要嫌弃。”
林墨这般推心置腹的诚恳态度与对海盗们的理解认可,深深震撼了海盗头子。在这个世道,谁人不渴望自己的所作所为能得到他人的肯定与尊重,哪怕是漂泊海上、为生计所迫而落草为寇的海盗们也不例外。海盗头子回想起过往,在这茫茫大海上,被世人唾弃、被官府追缉,从未有人真正理解他们的无奈与苦衷。而此刻,林墨的出现,犹如一道光照进了他们黑暗的世界,给予了他们从未有过的尊重与信任,这怎能不让海盗头子内心深受触动,对林墨更是刮目相看。
海盗头子一时间竟慌了神,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平日里在这海盗岛上,他向来是威风凛凛、吆五喝六惯了,行事风格粗豪不羁,尽显海盗的那份随性与莽撞。可此刻,面对林墨这突如其来的大礼,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想要伸手去搀扶林墨,却又觉得自己一介草莽,身份低微,实在不敢贸然触碰这位声名远扬的林大人;可若是任由林墨行此大礼,他又满心惶恐,深知这于理不合。内心纠结万分,两只手不自觉地在身侧来回摆动,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不知该如何是好,脸上满是局促与不安的神情 。
林墨敏锐地察觉到海盗头子脸上一闪而过的窘迫,心中暗自思忖,知晓对方许是因过往经历,对这大礼受之有愧。他不愿让海盗头子继续为难,于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语气里满是真诚与关切:“说来惭愧,承蒙大哥这般关照,到现在还不知道大哥尊姓大名呢 。”
海盗头子先是下意识地挠了挠头,那动作带着几分质朴与憨厚,紧接着脸上便绽出一抹憨厚的笑容,眼中满是局促与不好意思,开口说道:“哦哦,你瞧我,一紧张就全乱套了,连自我介绍都忘了。我叫李牛,说起来啊,也就是比兄弟们力气大些,能多扛些重物,在海上遇到风浪时也更稳当些,这才被大伙推举当了这个当家的。林大人,您可千万别这么客气,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感觉都快折煞我了。” 他微微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温暖的回忆,脸上浮现出一抹柔和的神色,接着说道,“我家里人都叫我小六,打小就这么叫。我小时候调皮捣蛋,总惹家里人操心,爹娘就盼着我能安稳长大,后来出来闯荡,也就很少听到这称呼了。您要不嫌弃,也这么叫我就行,听着亲切,就像回到了小时候,家里人都还在身边的日子。”
林墨心里清楚,在这个充斥着不公与腐朽的世道,他身为朝廷命官,身着官服,肩负着所谓的朝廷职责与使命;而眼前的海盗头子李牛,不过是一介被世人唾弃的草寇,在这茫茫大海上漂泊求生,被官府追缉,被百姓惧怕。他们之间,横着的不仅仅是身份与地位的巨大差异,更是一条被世俗观念、社会阶层所构建的,难以逾越的鸿沟 。
经过这一番掏心掏肺的对话,二人明显放松了许多。海盗头子原本紧绷的神情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笑意,眼睛里也透着温和的光芒。林墨也不再拘谨,神色轻松,嘴角微微上扬。一时间,两人的话匣子如同被打开的闸门,滔滔不绝。从海盗们在海上的惊险经历,到林墨为百姓奔走的那些艰辛过往,再到对当下世道的看法与对未来的期许,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热火朝天,仿佛相识已久的老友 。
林墨听完李牛的讲述,心中波澜起伏,久久无法平静。那些海盗们凄惨的遭遇,如同一把把尖锐的利刃,刺痛着他的心。他深知,在这看似繁华实则腐朽的世道下,像老张、老李这样被权贵欺压、被天灾**逼至绝境的穷苦百姓,又何止千万。此刻,那些百姓绝望的面容、无助的眼神,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交织重叠。林墨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的双眸中燃烧着坚定的火焰,那是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这更加坚定了林墨要改变这个时代不公的信念,他暗暗发誓,一定要为万万个像老张、老李这样的穷苦百姓申冤昭雪,让世间的正义得以伸张,让他们不再遭受这般非人的苦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