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府衙。
书房
“柳江淮那个废物!还敢号称江湖第一杀手,矿洞百号人竟无一人生还,狗东西自己的尸体还被老虎叼到了府衙门口!”
“那可是几千吨的黄金,这下我该如何同岳父交代,如何同上面那位交代!”
青州知府刘全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背着手在房间来回踱步。
坐在一旁的宋凝雪捏了捏眉心,“夫君,你的意思是,祁山的矿洞咱们的人进不去了?”
要知道,正是有了这座金矿,她爹才能稳居京中,为他们撑腰。
若是没了,别说刘全的仕途,估计她们连命都得丢。
刘全眉头紧皱,方寸大乱,“没了虎群带路,山中地形复杂,光是那片深不见底的迷雾咱们的人就根本进不去。”
如今罗斯人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上哪找人再去对付虎群。
宋凝雪面色凝重,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突然,她脸色一变,“夫君,莫不是那群流犯?”
想起那个死在自己马车前妇人,她心里的猜疑更甚。
她继续道,“若非如此,为何所有人都无事,唯独霜雪没了命?莫不是他们发现了什么?”
刘全不耐烦的摇了摇头,“霜雪出事实属巧合,他们没那个本事指挥老虎。”
且不说流犯大多是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光祁山的传闻天下皆知,押解的衙差不会轻易前去送死。
更何况,金矿是靠他祖上的藏宝图才得知,流犯一行人绝无可能会知晓。
就连他也是因着刘江淮无意中找到罗斯人驯服了老虎,才入了矿洞。
沉思半晌,他目露寒光,“此事事关重大,你即刻挑几个机灵点的心腹,明日跟随那个姓方的押送流犯,监视他们一举一动,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宋凝雪点了点头,眼下也只能这样。
书房外百宝袋里的两人对视一眼,蹑手蹑脚的离开。
是夜
两人七拐八拐的来到一座假山前。
假山藏于幽僻一隅,四周翠木环绕,枝叶繁茂,似天然的屏障将其严实遮蔽。
刘全似乎对这个地方很有信心,竟然没有派人把守。
两人趁着月色出了百宝袋。
姜灵韵疑惑的望向他,压低声音道,“这里如此隐蔽,你怎知刘全的库房在这儿?”
楚临舟一怔,避开她的目光一本正经道,“几年前,我曾来青州视察,无意中得知。”
隐蔽处的玄瞳一脸幽怨。
明明是他这个一等暗卫跑了一天一夜才找出来的。
姜灵韵半信半疑,没再多说。
两人好一通查找,一刻钟后终于找到了入口。
进了底下,两人面面相觑。
小小的假山下,竟有如此宽阔的地方,少说七八百平。
原以为矿洞内的黄金就是全部,没成想府衙的仓库还藏着十几箱!
除了黄金,里面堆满了大袋的粮食,足有几十万斤!
除了这些,竟还有上百箱的兵器铠甲,金银珠宝!
姜灵韵不由惊呼,“这刘全,难不成想造反?一个小小知州的府库怕是抵得上半个国库!”
楚临舟咬紧牙关,脸色铁青,“韵儿,这些东西能否带走?”
姜灵韵点了点头,“小意思,说好了,粮食归你,其他东西归我!”
楚临舟点了点头,无奈一笑,“知道了,小财迷。”
丑时刚过,夜色深沉。
青州城的人们还在酣睡。
“叩叩叩~”
一家又一家的门被从天而降的粮食砸响。
“谁啊!大晚上的敲啥敲!想死也不让人安生去!”
“诶?娘啊,这,这是粮食!”
开门的人惊恐万分,抱着粮食飞快的跑进屋里。
“孩儿她娘,咱不用死了,粮食,好多的粮食!”
男人的话隐忍,带着万分激动。
悬梁上眼神无光,一片死气的妇人脱下了准备给一家上吊的绳子。
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一遍遍确认。
“苍天啊,是老天爷派神仙,来救咱们了,老天爷真的开眼了!”
她颤颤巍巍抱着粮食,眼泪夺眶而出。
“快快快,有救了,咱们有救了~”
“神仙派恩人来救咱们了~”
越来越多的屋子被敲响,破庙内,桥洞下,城内破败的草棚外。
一袋又一袋的粮食散落在青州城的各个角落。
收到粮食的百姓无不跪地虔诚感恩,痛哭流涕。
姜灵韵看着这一幕,一脸疑惑的望向旁边的楚临舟,“你如今早已不是太子,为何还要做这些?他们也不会感恩于你。”
楚临舟微微仰头,目光凝望着远处的人群,神色平静中带着一丝执拗。
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几分历经沧桑后的淡然。
“我虽被剥去那层尊荣,反倒像挣开了桎梏,得以窥见民间真正疾苦。”
他侧过头,望向姜灵韵,嘴角浮起一抹浅淡苦笑,“这天下苍生,曾是我挂在嘴边的责任,可过去多是纸上谈兵、浮于表面。”
“如今亲力亲为,不过是想弥补往昔的不足,在这泥泞世间,为蝼蚁般的百姓寻一丝生机,护一方安稳。”
“哪怕只有尺寸之地、寥寥数人受益,也不负我曾受的教养与抱负,与他人感恩与否,并无干系。”
姜灵韵闻言,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前世她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或许从未置身高位,因此那些家国大义于她而言,仿若遥挂在天际的璀璨星辰。
夺目是夺目,可终究觉得遥远又缥缈。
只当是电视里才会有的激昂故事,是权贵们用来装点门面,角逐名利的堂皇旗号。
可如今,站在异世的市井街巷,亲耳听楚临舟这番剖白,那原本模糊虚幻的家国概念,一点点变得清晰可触。
她望着楚临舟那虽身着粗布衣衫,却依旧挺拔如松的身姿。
似能瞧见往昔那个意气风发、立誓要泽被苍生的太子身影隐匿其中。
昔日朝堂倾轧、皇室风云突变,将他从云端狠狠扯落。
可这次跌落,没摔碎他的脊梁。
反倒摔出了他对民间疾苦更深刻的体悟,摔出了一份根植于泥土,纯粹真挚的悲悯与担当。
她的心倏然“咚咚”跳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