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开始像一个漏气的气球,黑色的怨气从伤口迸溅,姚寅笙不敢松懈,这是少有的机会,要是不把握住就会再打持久战下去。双手握住剑柄往里刺,姚寅笙注视着女鬼的眼睛。在金光咒和阴阳鬼虎瞳的双重威胁下,女鬼开始尖叫挣扎,她的眼睛不再是猩红色,而是变成像葡萄一样,圆圆的大大的很水灵。
那双眼睛让姚寅笙愣神,仿佛在质问她为什么,那种无助和疑惑在那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仿佛什么都没有说,又仿佛什么都说了。太阳出来了,金色的阳光洒在大地上,女鬼的身子变得透明,她空洞的双眼再次变成猩红色,但现在已经没有机会让她反击挣扎,双脚跟连衣裙开始化成粉末随风飘飞,姚寅笙却感觉心里一紧。
直到女鬼连同她的孩子消失在原地,姚寅笙都没有缓过神来,手里的桃木剑和哀魂鞭滑落,姚寅笙感觉如鲠在喉,心里有说不完的愧疚感。
“寅笙,你真在这里啊,怎么样?女鬼跟小鬼呢?她们解决了吗?我靠,这一家子死得真惨啊。”
陆翊端着一个小盒子追上来,盒子里装着断掉的佛珠串,看到戴家的一片狼藉也不忍地捂住眼睛。把戴晓繁的父母护在身后的年轻人现在也已经丧命,他的脖子和胸口出现数道深可见骨的抓痕,女鬼应该在她的最后关头拼命将他挠死。
越来越多人追上来,李俊、二组的成员和白队长都追上来,看到血迹斑斑的现场,白队长叫上法医收拾尸体,转头想问姚寅笙事情经过,却看到姚寅笙失魂落魄的样子,又止住了。
现场交给警察,姚寅笙、李俊、陆翊和调查二组的成员来到一棵大榕树下休息,姚寅笙很随便地坐在树旁的土堆上,她忘不掉女鬼消失前突然正常的眼神,那才是真正的她,她已经死了一次,可现在姚寅笙赐予她第二次死亡。
姚寅笙看着自己的双手,她本不该死的,姚寅笙是知道的,并且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的。姚寅笙想过要祛祛女鬼的怨气,好好讲道理送走这对母子,可是十八年的怨念,岂能是一段简单繁复的经文能抹去的?姚寅笙又怎会不知道女鬼对她下的是死手?姚寅笙理应予以还击,可在那双正常的,水灵质朴的眼睛出现时,姚寅笙告诉自己她也是个可怜人。可她一出现就杀死戴晓繁和戴晓繁的父母,早已超过复仇的界限,她不应该心软才对啊,可是......
姚寅笙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眼神能让她愧疚难耐,她把脸埋进手掌里,无数次做着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但陷入黑暗中的她看到那双眼睛,就好像在无声地向她怒吼:为什么连你也要杀了我?
“喂,姚寅笙,你怎么了?”
洛雨薇推了一下姚寅笙,姚寅笙放下双手问:“另一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她想这样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这样就不会想起女鬼那双眼睛了。
“别提了,村民那边也老惨了,光是老头老太太就死了七个,还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小腿肚子被咬下一块肉,伤口很快就腐烂发臭。我们给他上药了,但失去的肉可补不回来,以后可能要一辈子拄拐杖了。还有几个孩子的脖子都被咬断了,救不回来只能节哀了,那小鬼牙口真好,要不是后来它自己转头跑开,我们跟他估计也是一场恶战。哦,还有刚才我们赶过来的时候,路边的野狗和地里的老牛啥的全都倒地不起,亮哥检查过了,全死了,应该是女鬼放出来的怨气把它们弄死了。”
姚寅笙闭上眼睛不去想,可是睁眼就看见一只原本躺在家门口晒太阳的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它金黄色的毛发还被冷风吹起,可它的肚子却没有起伏。姚寅笙难受地扶额,这件事情或许还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但是她急于快点把事情解决掉而忘记冷静思考,匆匆决定匆匆赶到又匆匆打开行李箱,最终造成这般惨景,芙蓉村的村民们陪她一起共同咽下这颗苦果。
“喂,姚寅笙,你到底怎么了?女鬼解决掉了不是应该高兴才是吗?你怎么一副肚子疼的表情?”花喆文奇怪地弯下身子问,这时白队长朝他们走来,手里还拿着两样东西。
“这是你的对吧?”
白队长手里的东西正是姚寅笙的桃木剑和哀魂鞭,它们俩被姚寅笙落在原地,还是白队长收拾现场的时候发现的。李俊接过这两样东西,神色怪异地跟陆翊对视一眼,她们发现姚寅笙太不对劲了,居然连哀魂鞭都能落下,以前的姚寅笙可不是这样的。
“寅笙,你到底咋了?你别吓我啊,你不会被那女鬼附身了吧?”陆翊把姚寅笙的肩膀掰过来直视她,但姚寅笙的眼睛依旧那么吓人,陆翊也不相信女鬼的怨气会把姚寅笙的眼睛都给盖过去。
姚寅笙颓然地把头转过去,将心中的愧疚说出来,引得大家纷纷语塞。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绞尽脑汁让自己想出一些安慰的话来安慰姚寅笙。
还是花喆文先开口,他大咧咧地说:“哎呀你也别自责,说句不好听的,那女鬼现在也不冤,你看他们母子俩把村子造的,死了十几个无辜的人,被斩也是应该的。”
“但她原本不用死的。”
“这......”花喆文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只好挠挠头发看向别处。
洛雨薇搭着姚寅笙的肩膀说:“她的确不该死,但也不是你造成的啊,要怪就怪那个把她杀死的戴晓繁吧,没有他杀人也不会闹出这一出。事情都过去十八年了,这十八年里女鬼的怨气和愤怒一直在积攒,就好像一盆盛满的水,戴晓繁现在自首,虽然也知道自己要接受她的仇恨,可单凭戴晓繁一个人,他就像一个玻璃杯,容量跟水盆肯定比不了,水倒下来装够了自然就会满出来,村子被波及是很正常的事。”
“但是我把这盆水倒下来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