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寅笙忽然感觉喉咙发堵,眼前这个孩子真的很可怜,她对旁人的羡慕是应该的,没有嫉妒都不错了。小肉拳贴在姚寅笙的手背上,姚寅笙感觉到小肉拳里其实还有骨头在倔强地活动,那是她的手指头,它们还能动,可是外面有一层坚实的表皮包裹着,禁锢着。
爱莫能助、力不从心、鞭长莫及、无能为力……姚寅笙只想得到这些词语来形容她第一眼见到小娃娃时的心情。真的好想帮帮她啊,可是该怎么帮呢?姚寅笙不是医生,无法提供最直接的帮助,即使她有人脉,有钱财也只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这种病需要特效药,可是根本没有研究出来,现在能做的只有缓解她的痛苦。
姚寅笙感觉心脏钝钝的,她发现这孩子居然不害怕她的眼睛,她发现她的眼睛居然有点湿润。
“大姐姐,我这样是不是成功了?”
手背传来温暖,小肉拳并不可怕,只是它怪异的模样让人望而生畏。姚寅笙发现小娃娃的眼睛很清澈明亮,这种明亮是残忍的,是身体上的痛苦演变而来的,越痛苦就越清醒,越清醒就越明亮,花季少女的年纪却有一双已经阅尽千帆的眼神,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
“大姐姐,我们是不是要出去了?”
小娃娃的话让姚寅笙清醒过来,香烛都快要燃尽了,姚寅笙也得抓紧时间了。姚寅笙语气柔和地说:“跟紧我,我们到外面去。”
“好,但是大姐姐你慢点儿,我的脚走不了太快。”
“嗯,大姐姐知道的。”
一步接着一步,本来几步路的距离愣是给她们走出在操场散步的感觉,小娃娃走路还不需要人搀扶,可是他的每一步都走得非常小心,步子也是老太太的小碎步。姚寅笙注意到她的双腿,没成熟的甘蔗都比她的腿要粗。
来到门口,姚寅笙让孙芯梅也站到自己身旁,她敲敲两根木棍,当她还在屋内飞速旋转的时候,李俊和陆翊已经帮忙在屋外撒上两把朱砂粉,就在姚寅笙两侧。姚寅笙把火把交叉放在面前,陆翊烧好一碗符水喂到她嘴里。姚寅笙没有咽下,只是心中默念口诀后把符水喷出去。
噗!
霎时间火焰呈扇形扩散,像狩猎的狼群扑向朱砂粉,紧接着朱砂粉就被点燃了,两条火舌蔓延至前方,仿佛看不到尽头。姚寅笙把火把灭掉,她擦擦嘴咬破大拇指,指尖血抹在玉佩上,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鲍长安意识到跟女儿分别在即,他卑微地恳请姚寅笙再让他见孩子一面,姚寅笙没有拒绝,拿出一瓶牛眼泪让鲍长安涂在眼皮上。李俊和陆翊也挺好奇小娃娃的真实模样,所以指着自己的眼皮暗示姚寅笙能分一点。考虑到陆翊咋咋呼呼的,姚寅笙担心这家伙反应过度所以拒绝了。
涂上牛眼泪的鲍长安蹲在姚寅笙身旁,“囡囡不要怕,不会有人敢欺负你的,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你就托梦跟爸爸说。”
“爸爸,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囡囡在下面会乖乖的。”
“好囡囡,下辈子还做爸爸的女儿好不好?爸爸一定给你全世界最好最多的爱,爸爸保证。”
“好哇,我们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黑白无常的身影出现在火光之中,大家都感觉到一阵阴冷,仿佛打开的冰箱,冷气扑面而来啊。黑哥拖着长长的脖子,开玩笑似的对姚寅笙说:“姑奶奶,这次那么大阵仗?这欢迎仪式可太隆重了。”
李俊和陆翊一人拿着一根火把,姚寅笙背着手站在两人中间,她的两侧还分别站着两个鬼。来到姚寅笙面前,黑哥注意到那小小的身影,不由得好奇:“咦?这孩子咋会是这副模样?”
“生病了,先天的,走的时候十六岁。”
“哦,原来是这样,唉,也是个可怜儿。行了,跟我走吧。”
小娃娃和孙芯梅都没有挣扎,姚寅笙把她们两个推到前面,一大一小两只鬼就跟黑白无常踏上征程。因为是女鬼而且没有逃跑,黑白无常也就不上锁链了。也许是小娃娃跟三位大鬼说了什么,黑白无常和孙芯梅纷纷低头看她,最后孙芯梅伸出手跟她牵手,就这样领着她一步步慢慢往前走,从背影看,小娃娃走路的姿势和体态够酷似佝偻的小老太太。
旁人是看不到鬼影的,姚寅笙在鬼影逐渐变得透明时抛起手里的黄符纸和纸钱,“亡魂上路,生人回避!”
火光熄灭,整套仪式完成,姚寅笙让李俊陆翊把火把灭掉,屋子里的火盆也已经冷却,一切都结束了。鲍长安站在原地望着女儿离开的方向,泪已经流干了,满脸苦涩什么都说不出。
月明星稀,困意袭来,姚寅笙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属于她的事情已经做完,剩下的调查就交给警察同志吧。在警察局跟江队长分开,姚寅笙三人找了一家酒店落脚,睡一觉再说。
第二天姚寅笙启程回府,路过警察局的时候她正好遇上刚从警察局走出来的鲍长安。一夜白头,是真的,至少姚寅笙看到了。鲍长安的头发昨天还是黑大于白,可现在一个晚上过去,他的头发就全白了。
李俊和陆翊也看到路边的鲍长安,陆翊趴在窗户上感叹:“寅笙,那不是那小娃娃的爹嘛,我的天一夜白头,他昨天晚上可能在警察局里哭惨了。”
李俊坐在另一侧也往那边看,嘴上却说着:“可是这能有什么办法?他女儿的病又不是别人造成的,要怪就怪他们父女俩人太心急,一失足成千古恨,要是按部就班地来,说不定啥事儿没有。”
“也许这就是天意吧。”姚寅笙手握方向盘感叹道,虽然不血腥,但毕竟也是禁术,人死不能复生,违背阴阳规律被天收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欸,寅笙,昨天晚上你为啥不让我们看看那小娃娃真正的模样?”陆翊还记得这茬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