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起来着实瘆人,小超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被吓到很正常,但姚寅笙只当那位客人在说瞎话,她嘱咐小超不要太担心,只要不在酒吧里闹事的客人都可以不用管。当今世道,很多人都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准则,经历过那么多事的姚寅笙也是如此。
小超听到姚寅笙这么说其实有些颓然,但姚寅笙也是老板之一,所以他只好听老板的话。小超从厨房里整理出一大袋垃圾拿到巷子深处的垃圾集中点倒掉,回来的时候却咋咋呼呼的,“老......老老老......老板!那个客人......那个客人她来了,她就在门口!”
“有人就有人嘛,你这么吵吵别人还以为你见了鬼呢,回后厨去!”
姚寅笙把小超喝回后厨,然后走出门外。酒吧的门口停着一辆崭新的摩托机车,传统的黑白色车身搭配上银光色的金属排气管,两个大轮子快赶上姚寅笙的劳斯莱斯了。这辆摩托机车并不高,毕竟它的主人也不高,姚寅笙目测对方身高在一米六左右,她很轻松地就从车上翻身下来。车主没有戴头盔,所以小超才能一下子就认出来。
看到姚寅笙站在门口,女人奇怪地问道:“你是酒吧的老板?”
姚寅笙点点头:“算是吧,现在酒吧不营业,你应该知道的。”
女人没好气地把皮衣拉到一个暧昧的位置没好气地说:“我当然知道酒吧什么时候营业,我现在来是想找人的。”
“找姚大师的?”
“你怎么知道?”
姚寅笙背着手笑道:“能在白天出现在酒吧的基本上都是来找我的,正好我也听说了你的光荣事迹,本来只打算当个八卦听的,没想到你自己找上门了,看来还是躲不过啊,进来吧。”
女人跟姚寅笙进门自觉坐到姚寅笙对面,她高傲地跷起二郎腿,双手叠加放在膝盖上,“你听说过我的事情?”女人的声音现在听起来有点沙哑,可能是因为长时间喝酒,她的口条都有点不清晰了。
姚寅笙给女人倒杯水,“嗯,小超跟我提起过,他一个孩子被你那句话给吓到了。”
女人看着眼前的透明水杯淡淡地说:“如果我说的,都是真的呢?”
姚寅笙只是挑了一下眉毛,“那还真是稀奇啊,不过这种事情我见怪不怪了,你今天也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吧?”
女人点点头,“是的,其他两个人都死了,我不想死。”
姚寅笙也跷起脚,手指在膝盖上有节奏地点着节拍,“人,不会无缘无故给自己招惹祸端,你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应该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吧?”
说到这个,女人的神情有些恐慌,她的脸色变白了很多,但依然点点头说:“我知道,我只是不相信那么多年过去了,那些话还能印证。”
事情要从十多年前开始说起,女人名叫左桂花,今年三十二岁,是一名普通的银行职员,每个月的收入还算过得去,要不然也不会每天晚上都到酒吧来喝酒。左桂花并不是首府市人,她来自一个边境小县城,和很多人一样,初中到市里住校,一住就住到大学都没有回过家乡。
读书时左桂花的成绩并不算好,她上课容易打瞌睡,数学成绩一直不好,因为家长疏于管教所以她没有太多自制力,在学校里渐渐得过且过。左桂花口中的另外两个人是她初中的同班同学,一个叫范竹满,死于车祸,另一个叫莫霏,死于火灾。而她们三人身上共同背着一个诅咒,现在这个诅咒终于应验了。
左桂花说到这里停下来,她左右看看发现周围没有别人,就把衣领扒开。姚寅笙看到左桂花的两肩歪歪扭扭印着印记,像花又像别的东西。姚寅笙仔细一看发现不对劲了,这两个歪歪扭扭的印记在她眼中是会动的,姚寅笙又认真看了好一会儿,左桂花肩膀上歪歪扭扭的印记逐渐变成两个人脸,随后就消失了。
姚寅笙见状倒吸一口凉气,左桂花苦涩地说:“是她们对吗?她们死后我就开始频繁地梦见她们,她们在梦里一人抓着我一边肩膀要把我拉过去,她们的手好冷,眼神也好冷,我感觉到很不舒服。醒来后第二天我就能看到这两坨黑黑的东西出现在我肩头,可是过一会儿就又消失了。我去医院看过,但医生检查不出什么。其实我都知道,当年的话灵验了,我们都要遭到报应。”
“你一直在说当年的事,当年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事?”
左桂花叹了口气问:“有威士忌吗?”
“大白天的你也喝酒?”话虽这么说,姚寅笙还是起身去给左桂花拿一瓶威士忌。
有了酒,左桂花就觉得自己好像不那么沉重了,她用嘴拔开酒瓶塞子吐掉,灌下一大口才开口。
那年,左桂花、范竹满和莫霏十五岁,她们同班一起上初三,成绩在班级中游挣扎着。当时给学校领导送礼把孩子塞进重点班是常态,三人就是家里掏钱塞进的重点班,所以有这样的成绩她们还是挺骄傲的,只是比不过班上的人又不是比不过平行班的人,她们也很“知足”。
可是这一切的知足在一名转校生到来后就改变了,这名转校生名叫关南吕,是一名面容姣好,身材高挑的女生,但唯一的缺陷就是关南吕的左腿全部截肢,只能靠廉价的义肢辅助行走,虽然不需要人搀扶,可走起来也与常人有很大的区别,一眼就能看出来。
关南吕并没有因为身体残疾就封闭自己,相反她很开朗,对谁都是有说有笑的。姚寅笙听到这里大概猜到了,她问左桂花:“一个转校生对你们就有那么大的威胁吗?”
左桂花回忆起当年,语气中没有半点犹豫很肯定地说:“当时我们都觉得,她的存在对我们就是威胁,哪怕她什么都不做,就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也是一种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