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道藏 第82章 天下形势

190年，四月三十日，酉时

洛阳·玄影门

堂内灯影幽幽，檀香袅袅。曹操端坐于席，嬴无尘轻抚茶盏，指腹轻轻摩挲，目光落在茶汤中微微浮沉的叶片，神色淡然。

大堂寂静无声，唯有烛火微微摇曳，映照在二人身上，投下一道交错而深邃的影子。

曹操负手而坐，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微微抬眸，看向对面的嬴无尘，笑道：“嬴公子素隐于江湖，然言谈之中，却似对庙堂风云了如指掌。此番相谈，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嬴无尘轻笑一声，目光平静：“江湖与庙堂，原本便是一体两面。江湖中人，若不窥探天下大势，如何在乱世之中立足？”

曹操微微点头，意味深长道：“不错。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如今董贼祸乱朝纲，天下诸侯并起，此等局势，恐怕已至不得不变之时。”

嬴无尘轻轻放下茶盏，抬眸直视曹操，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探究之意：“既然孟德公也认定天下将变，不知在你眼中，天下形势几何？关东联军虽败，诸侯皆退，然天下尚未定局。孟德公可曾想过，天下终将归于何人？”

曹操眸光微敛，似笑非笑地望着嬴无尘，半晌后轻叹道：“天下英雄，尚未尽出，言定局者，未免言之过早。”

嬴无尘嘴角微微勾起，目光闪烁，似有深意地缓缓道：“天下虽乱，但棋局已布。纵使英雄未出，诸侯割据之势已成。孟德公以为，当今天下，谁堪称枭雄？”

曹操闻言，手指轻轻扣击案几，语气淡然：“此言倒也有趣。嬴公子想让我如何评价？”

嬴无尘微微一笑，语气不疾不徐：“天下诸侯各具其能，然时势已乱，并非人人可成大器。孟德公既雄才伟略，料必早已看透其中高下。”

曹操盯着嬴无尘，眼神深邃不测，笑道：“嬴公子既有此兴致，不妨先说说你的看法。”

嬴无尘轻轻端起茶盏，缓缓道：“既然孟德公相问，那无尘便斗胆一论。”

他微微一顿，语气不疾不徐：“论名望，莫过袁绍，四世三公，威震天下。然其心性优柔，行事顾虑过重，虽有雄兵猛将，终究难成霸业。”

曹操微微一笑，淡淡道：“袁本初，的确是个可用之人，然若要他成大事，恐怕未必。”

嬴无尘轻轻颔首，继续道：“论雄武，孙坚为江东猛虎，勇烈过人，然家业尚浅，根基未固，恐怕难以与北方诸侯争雄。”

曹操轻叹道：“孙文台的确勇猛，但他终究势单力薄，东吴之地虽富，却尚未成大器。”

嬴无尘微微一笑，眸光闪烁，缓缓道：“论阴谋，刘表立足荆襄，隐忍不发，观天下而未动，恐有图南之志；论强兵，袁术虽庸碌，然握有淮南之地，资源丰沛，亦不可小觑。”

曹操闻言，轻轻摩挲着茶盏，目光微微一闪：“刘景升虽有荆州之地，却心性懦弱，不敢争锋。至于袁公路……”

他嘴角微微一勾，带着一丝讽意：“徒有资源，而无雄才，纵有金山银海，又能如何？”

嬴无尘淡淡一笑：“孟德公所言，倒是深合无尘之见。”

他轻轻敛袖，目光深邃，缓缓道：“然而，在孟德公眼中，天下可还有人可堪称英雄？”

曹操缓缓抬眸，目光如电，盯着嬴无尘，忽然笑道：“嬴公子故意绕了一圈，却未曾提及自己心中之人。”

嬴无尘微微一笑：“孟德公既问，那无尘便直言不讳。”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天下之乱，非董贼一人之祸，诸侯各怀异志，争权夺势，终有一人横空而出，主宰乾坤。而此人，或许便是今日坐在此堂之人。”

曹操眉头微微一挑，眸中闪过一丝精光，轻笑道：“嬴公子这番话，倒是让我颇为受用。”

嬴无尘缓缓道：“孟德公既有匡扶汉室之志，又有雄才大略，若论天下枭雄，孟德公当为其一。”

曹操凝视嬴无尘半晌，忽然放声大笑：“哈哈，嬴公子此言，倒是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他抬起茶盏，淡淡道：“天下之大，英雄无数，曹某虽有野心，却未敢妄言。”

嬴无尘静静看着他，轻轻一笑，举杯相敬：“然此乱世之中，若无人能主其势，天下岂非永无宁日？”

曹操眯起眼睛，轻轻一碰茶盏，低声道：“嬴公子此言，倒是耐人寻味。”

堂内烛火微摇，茶香弥漫，二人对坐，沉静如深潭。嬴无尘轻抿一口茶，目光微微一凝，随即缓缓道：

“孟德公，洛阳一战，关东联军未能擒贼，反令董卓安然遁去长安。此番讨董，究竟是胜是败，孟德公如何看？”

曹操闻言，轻轻放下茶盏，目光微闪，嘴角浮现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缓缓道：

“嬴公子倒是直言不讳。”

他抬眸看向堂外，晨曦自窗棂透入，将屋内的阴影拉得极长。片刻后，他方才收回目光，淡然道：

“世人皆言此战失败，然曹某却不以为然。”

嬴无尘微微一笑，静静听他继续说道。

曹操负手而坐，语气沉稳，目光深邃：“董贼挟天子以令诸侯，表面风光，实则已成众矢之的。洛阳虽破，然董卓不得久居，此战虽未能诛贼，然已动其根基。换言之，此战非败，而是一场尚未落幕的棋局。”

嬴无尘若有所思，轻声道：“孟德公此言，倒与世人所见大不相同。然关东诸侯各归本土，天下割据已成，董卓虽遁，然依托长安，得西凉强兵护持，未尝不可死守。孟德公以为，此战真正的得利者，又是何人？”

曹操轻笑一声，目光微微眯起：“嬴公子所问，倒是颇有趣。”

他抬起茶盏，轻轻一转，淡淡道：“得利者，非诸侯，非董卓，而是‘时势’。”

嬴无尘目光微微一闪：“愿闻其详。”

曹操手指轻轻叩击案几，语调不疾不徐：“董卓挟天子西迁，天下震动，诸侯各自割据，关东联军虽散，然从此各自招兵买马，厉兵秣马。此局已成，日后战事再起，便不再是讨董，而是争天下。”

嬴无尘轻轻颔首，似笑非笑道：“孟德公之言，果然深远。”

曹操不置可否，端起茶盏浅浅一抿，随即继续道：“而眼下，此战后最大的变数，便是——天子安在？”

嬴无尘手指微顿，缓缓道：“孟德公以为，董卓挟天子至长安，尚能久安否？”

曹操微微一笑，目光锐利如刀，缓缓道：“董贼虽霸道，然此举实乃自断生路。”

他顿了顿，继续道：“昔年王莽篡汉，扶天子而立，终为天下所弃；董卓今日所行，何尝不是在重蹈覆辙？他虽据西凉之力，然世家大族、士族名流皆不服，天下人心尽失。天子若在长安，或许便是他的催命符。”

嬴无尘若有所思，轻声道：“孟德公之言，不无道理。”

曹操抬眸，淡然道：“嬴公子以为，若天下人共弃董卓，谁能趁势而起？”

嬴无尘轻轻摩挲着茶盏，目光微微一敛，缓缓道：“若天子仍在长安，董卓仍握朝政，天下诸侯恐难立威。然若天子不在长安，乱世便再无牵制。届时，天下局势……将彻底变天。”

曹操目光微凝，手指缓缓敲击桌案，低声道：“嬴公子此言，倒与曹某所想不谋而合。”

嬴无尘微微一笑，淡然道：“孟德公心有丘壑，料必已定下良策。”

曹操轻笑，目光深邃不测：“良策……未必。而是天命自成。”

他轻轻放下茶盏，缓缓道：“待天下诸侯各归本土，养精蓄锐，我曹某人，自当寻一良机，再定天下之势。”

嬴无尘静静看着曹操，神色平静，眼底却闪过一丝幽深的光芒。

烛火轻轻摇曳，映照着二人的眼神，仿佛在这片刻之间，已经交锋数回。

这场对话，看似平静，实则暗藏锋芒。嬴无尘步步试探，曹操亦非等闲之辈，巧妙避开关键问题，彼此周旋试探，终究未曾落入下风。

堂内依旧弥漫着茶香，二人各怀心思，然而在这微妙的对话中，他们已然窥见了彼此的野心与谋略。

此刻月晨光透过窗棂洒落，映照着堂内的茶盏，亦映照着这天下风云未定的未来。

二人对视，一时间，堂内寂静无声，唯有风声拂过窗棂，带起不知名的暗涌……